《蛇神的小雏菊？不，是食人花》大苞米花

3、薄荷下午茶

　　云游捧着那盆月光花，走在午后熙攘的街道上。黑色的衬衫与手中银灰叶片的白花形成鲜明对比，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眉头微蹙，对这种聚焦的视线感到本能的不适。

　　那盆花安静地待在他掌心，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凉气息顺着指尖蔓延，奇异地抚平了他因方才动用力量而略微躁动的妖元。这感觉，和那晚她指尖传来的温暖力量同源，却更为温和持久。

　　她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再次盘旋心头。一个普通花店老板，养的花能安抚妖元，店里还恰好招来了被“影蛊”寄生的低级妖物？巧合多得令人起疑。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月光花肥厚的叶片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罢了，既然接了，便养着。至少，它确实有用。

　　回到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公寓，视野开阔，足以俯瞰大半个城市。他将月光花放在落地窗前光线最好的位置，冰冷的现代风格装修因这一抹生机而显得柔和了些许。

　　属下影一已经等在客厅，身形如他的名字般模糊难辨。

　　“尊主，查清了。是‘暗巷’那边流出来的低级影蛊，附在了一个心智薄弱的快递员身上，想借物流网络扩散。”影一的声音毫无波澜，“已经清理干净，相关渠道也已警示。”

　　云游“嗯”了一声，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冰水。“那家花店，”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背景干净吗？”

　　“表面信息很干净。店主温柔，二十四岁，本地人，父母早年意外去世，留下这间花店。社会关系简单，没有异常。”影一回答得一板一眼，“需要深入调查吗？”

　　云游摩挲着冰冷的杯壁，想起那双弯月似的、清澈见底的眼睛，还有她递过花时理所当然的态度。“暂时不用。”他最终说道，“留意即可。”

　　“是。”影一的身影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里。

　　云游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车水马龙的城市。他守护这里太久，久到几乎与这里的钢筋水泥一样冰冷。那间花店，那个叫温柔的女人，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千年的沉寂，漾开一圈圈他无法掌控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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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城市风平浪静。

　　云游手臂上的伤在那盆月光花若有似无的滋养下，好得出奇地快，连最后一丝妖毒的滞涩感都消失了。这让他更加确定，那女人绝不简单。

　　一种莫名的牵引力，让他再次走向了那条熟悉的街道，站在了“温柔花坊”的门口。

　　下午的阳光正好，花店门敞开着，风铃安静地垂着。他站在门外，能看到里面郁郁葱葱的植物，和那个蹲在角落、正小心翼翼给一盆植物换土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棉布长裙，围裙随意系在腰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阳光勾勒着她的侧脸，神情专注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云游没有立刻进去。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轻柔的动作，鼻尖萦绕着混合了泥土与百花的、生机勃勃的芬芳。这一刻，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还是温柔先察觉到了门口的阴影。她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毫不设防的笑容，比窗台上盛放的向日葵还要明亮。

　　“云游先生！”她放下小铲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你来了？快请进。”

　　她的语气熟稔得像是在招呼一位老朋友，自然得让云游准备好的、生疏的客套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迈步走进花店，目光首先落在那天空了的窗台位置。

　　“花还喜欢吗？”温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问。

　　“……嗯。”云游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实在不擅长寒暄。

　　“那就好。”温柔显得很高兴，她走到一个小巧的玻璃圆桌旁，上面放着茶具和一些晒干的香草，“我正在准备下午茶，要一起吗？是薄荷茶，我自己种的薄荷。”

　　她指了指窗台边几个小盆栽，其中一盆薄荷长势尤其喜人，绿意盎然。

　　云游本想拒绝。他从不进行这种无意义的社交活动。但看着她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还有那壶已经飘出清新香气的茶，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好。”

　　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温柔已经利落地倒了两杯茶，透明的玻璃杯里，翠绿的薄荷叶舒展开来，清澈的茶汤荡漾着细碎的光。

　　“坐呀。”她拉开藤编椅子。

　　云游依言坐下，姿势依旧带着几分属于上位者的僵硬。他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薄荷的清凉香气扑鼻而来，与他公寓里那盆月光花的气息隐隐呼应，让他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弛了一丝。

　　“你这里，经常有……奇怪的客人吗？”他抿了一口茶，味道清冽，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甜，驱散了他喉间惯常的冷意。他试图将话题引向正轨。

　　温柔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茶杯，想了想：“嗯……也不能说经常。偶尔会有一些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客人，或者像你上次那样，不小心受伤的。”她笑了笑，“可能花朵本身，就比较容易吸引一些需要治愈的灵魂吧？”

　　她的解释依旧天真，却奇异地贴合。

　　“你呢？”温柔忽然反问，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云游先生是做什么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指的是上次他制服“快递员”的事。

　　云游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这个问题很寻常，对他而言却极为棘手。

　　“我……”他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沉浮的薄荷叶，“做一些……安保相关的工作。”这不算完全说谎。

　　“哦！那就是保护大家安全的！”温柔恍然大悟，眼神里多了几分真诚的钦佩，“很了不起的工作呢。”

　　云游被她看得有些不适，移开了视线。安保？保护？他做的远比这个血腥和黑暗。被她用这样纯粹的目光注视着，他心底某个角落竟生出一丝罕见的……惭怍。

　　“谈不上。”他声音低沉。

　　“当然谈得上。”温柔却很认真，“就像这些花，它们安静地开放，散发香气，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和治愈着这个世界呀。你的工作，一定更重要。”

　　她的类比幼稚又朴素，却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撞在了云游千年冰封的心湖上。

　　两人一时无话，安静地喝着茶。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花店里只有植物细微的呼吸声，和偶尔风铃被微风拂动的轻响。

　　这种宁静，对云游来说是陌生的。他习惯了警惕，习惯了厮杀，习惯了黑夜。而此刻，坐在这充满生机和暖意的花店里，对着一个看似普通的人类女孩，喝着清甜的薄荷茶，他竟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

　　“这茶，”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很好。”

　　温柔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像是得到了最高褒奖：“你喜欢就好！下次你来，我再试试别的，我还有很多自己晒的花草呢！”

　　她的快乐如此简单直接，感染着周围的人。

　　云游看着她的笑容，心底的疑虑和探究，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午后阳光和薄荷茶的清香，暂时软化了。

　　他放下空了的茶杯，站起身。

　　“我该走了。”

　　“嗯，欢迎下次光临。”温柔也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在踏出花店门前，云游脚步停住，回头看了她一眼。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圈光晕，她站在百花丛中，笑容温浅。

　　“小心些。”他最终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提醒意味。

　　温柔点点头：“你也是，云游先生。”

　　看着他挺拔冷峻的背影融入街道的人流，温柔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她回到玻璃圆桌旁，拿起云游用过的那只空茶杯，指尖在杯沿他嘴唇触碰过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下。

　　杯中残留的薄荷清香幽幽传来。

　　她抬眼，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目光悠远。

　　“安保工作……”她低声重复着他的话，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了然的玩味，“看来，我们的大蛇先生，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的。”

　　就是不知道，当他知道他要“保护”的对象，其实并不需要他保护时，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冷脸上，会露出怎样有趣的神情呢？

　　她开始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