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与海棠》杨柳月

9、第9章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窗外的高温已经崭露头角，头顶的风扇吱呀乱转，粉笔与黑板碰撞的声音被卷了进去，连着空调吹出的冷气也被打散。
　　高考结束后，黑板上已经出现了倒计时，她停下笔，看了眼那个数字，又低下头，顺便拿起一张厚纸板扇扇风。
　　麦麦给她传纸条：下课去小卖部买饮料。
　　外面太阳高照，从教学楼到小卖部的距离需要跑着去跑着回，才能不耽误剩下的休息时间，她拎着冰凉的矿泉水放在额头上，缓解了些许燥热。
　　一口气跑到教学楼下，她喘着气慢下脚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楼，心思有些飘忽，人也有些重心不稳。
　　“想什么呢，这摔一下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夏清言眼疾手快扶着她的胳膊。
　　海棠回过神，把胳膊从他手中抽出。
　　“谢谢。”
　　“买了什么？”本来就比她高一头，还站在比她高一层的台阶上，显得更高了。
　　“水。”她掏出裤兜里的糖，“还有薄荷糖，提神的，你要么？”
　　她撕开包装，往他伸出的手掌心倒了一半，“够了吧？”
　　夏清言勾起唇角，“够了，水果糖要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葡萄味儿的。”
　　“嗯，一点儿。”尝个味儿就行了，提神效果应该不比薄荷糖，她伸出手，却得到一个盒子。
　　“换着吃。”
　　他继续下楼，看样子也是去小卖部的。
　　麦麦正站在楼上，饶有意思地靠在墙边等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什么情况？如实招来。
　　“我们也不是敌人，和平相处而已。”海棠淡淡说了句。
　　这四个字足以概括他们的关系。
　　麦麦眯起眼，预测他们的关系以后可能会朝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方向发展。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只咬着牙锤了她一拳没说什么。
　　晚自习下课，海棠被一道难题绊住了脚，翻来翻去看答案的解析也有些费解，突然间想起有人还在等她，赶紧收拾了背包大步走出教室，撞见夏清言等在门口。
　　“钻研什么呢？”他抬手关了教室的灯，“很难吗？”
　　她点点头，“嗯——有点，你要帮我看看吗？回家后。”
　　夏清言很欣慰地笑了，“当然可以。”
　　夜晚驱散了白天的燥热，路边的虫鸣显得有些聒噪，俩人一前一后骑行在空旷的大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草香气，她细细闻了闻，是栀子花。
　　香味很淡，那天他衣服上的残留的洗衣液的香气也很淡。
　　夏清言放慢了车速，等她追上来并排行驶，“累了？”
　　“有点儿，放心，能撑到家。”她加快了速度，抢在他前面拐弯。
　　洗完澡，擦干头发，她趴在书桌上，夜晚的风吹过窗台，落在她耳边，不知怎么的想起今天麦麦的那句戏言。
　　忽然间，门外的敲门声让她的心跳空了一拍，她赶紧整巴整巴去开门，“咋了？”
　　“不是要探讨难题么？”夏清言也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完全干。
　　她穿的是运动款的睡衣，自从多了一个人住进来，她就没再穿过睡裙，“啊对，你进来吧。”
　　“你近视？”他指指她鼻子上的棕色眼镜。
　　“嗯，稍微近视，你看看，就是这题，这是我的解法，但是你看，这答案前面跟我的差不多，可后面这些，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用到这个公式，解析也没写。”
　　她叹了口气，把椅子让出来，示意他坐，但夏清言把她按回原处，站在她身侧，认真看着那道题，被她的叹气声惹笑，“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也不是叹气。”她翘起二郎腿，胳膊撑在桌上扶着额头，“就是这种不理解的题让我有点儿烦躁。”
　　夏清言撩开她散落在试卷上的头发，拿过她手里的笔，在试卷上圈圈点点，慢条斯理梳理解题思路。
　　“所以我没错，只是少写了一个步骤，答案也没错，是另一种解法。”她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把下巴放上去，摇摇晃晃。
　　夏清言抓着她的椅背，阻止她继续旋转摇晃，“这要是考试得扣你四五分，细心一点。”
　　“好吧，细心。”她看了眼搭在她椅子上的手，“你松开我椅子，这椅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旋转，你钳制了它最大的功能。”
　　“最大的功能难道不是坐么？”夏清言没松开，给她转了一圈，没想到这椅子吱呀呀响了几声，“你这椅子还自带音响。”
　　她笑了一声，“那可不，这也是它的特色之一。”
　　脑子里忽然想到之前隔壁学校那年级第一何爽的跟他告白的事儿，她有点好奇，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那隔壁第一跟你表白了？怎么个事儿？八卦一下。”
　　夏清言靠着桌子，敲了敲她的头，“这么关心呢，想知道什么？”
　　“她不是给你发了个什么期末考试的挑战么，要是你输了呢？”她推推眼镜。
　　“你觉得我会搭理她？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输。”
　　海棠给他拍手鼓掌，“不错，很自信，继续保持。”
　　她啧了一声说：“你这高中，不得挺多女生跟你表白啊，我问一嘴，有...男生么？”
　　一个轻飘飘的巴掌落在她的后脑勺，夏清言又轻拍了两下，“你这小脑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捂着头，“我就单纯地想了解一下不行么，而且你长得也挺男女通吃的。”
　　夏清言低下头看她的眼睛，“那你呢？”
　　海棠下意识往后轻微躲了一下，心跳骤然飙升，“什么？”
　　“我长得符合你的审美么？”
　　她别过视线，“一般，我喜欢金城武那样的。”说着指了指墙上的海报，“还有那样的，斯拉夫帅哥。”
　　夏清言转头看见她床头贴着一张照片，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外国男和她的合照。
　　他皱眉问：“这男不会是...你男...”
　　她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高一的时候偶然在路上碰到的，超级帅一外国帅哥，身材超好，我平生第一次鼓足了勇气上去问能不能拍照，那个头儿也是真高，我得——”她扬着脖子，“这样看他，不过人还是很礼貌的，主动弯下腰跟我拍照。”
　　后来聊天她知道，这个男模叫维克多，是来自俄罗斯的留学生，大三在读，空闲时间兼职模特，今年应该已经毕业了吧。
　　看她盯着照片沉醉的模样，夏清言又给她转了一圈，“花痴，流口水了，贴在床头，是想天天都能梦见么？”
　　她没否认。
　　“你上次拍的那两张照片儿呢？”夏清言看了一圈没找着。
　　海棠拉开抽屉，“这儿呢。”
　　“怎么不贴上？”他笑问。
　　“看着自己的照片入睡，很诡异。”
　　夏清言拿着两张照片，说了句“等着”，便转身就去了隔壁卧室，不一会儿手里多了个相框，里面穿一上一下装着她的两张照片。
　　“相框你不要了？”她接过来。
　　“送你了，早点睡。”
　　她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的相框，伸手拿过来，又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