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与海棠》杨柳月

7、第7章 脸红什么？

　　周日，是她生日。
　　天气有些阴沉，远处乌漆漆的天越逼越近，带着风和雨，浇透了整座城市，她和麦麦简单吃了顿饭。
　　昨晚临睡前，夏清言问她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她说如果要送就送她一辆自行车吧。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回到家真就看见一辆自行车，跟他的那辆很像，不过是女款。
　　身上还在滴水，她扔掉鞋，脱掉外套，兴冲冲上去摸了一把，转头走到他的卧室。
　　“你真买了？”她站在门外。
　　夏清言皱着眉看她，“没带伞？”
　　“没，那车是你买的？给我买的？”
　　“给你买的给你买的，赶紧去洗澡。”夏清言把她推进卫生间，看见门口湿哒哒的鞋和衣裳，拎起来把衣裳扔进洗衣机，鞋丢在阳台。
　　她麻利洗完澡，端详着这辆自行车，“真买给我的？”
　　夏清言笑笑，“不然呢，就当抵房租了，对了，生日快乐。”他又拿出一块手表，看上去价值不菲，“这是我爸送你的，让我转交。”
　　海棠翘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她不要。
　　她不会要任何夏铭生的东西，不接受任何他的给予，哪怕是钱，哪怕是他们认为的有前途的未来。
　　“我不要，扔了我也不要。”她把目光放在那辆自行车上，又问，“这车不会也是他买的吧？”
　　“当然不是，我买的。”夏清言有点怕她会把车直接搬出去扔雨里。
　　她狐疑地打量一番，看看车又看看他。
　　“真是我买的，不信你看，发票还在呢。”
　　海棠认认真真地审查了发票，上面签的是他的名字，“你写个你名字我看看字迹。”
　　夏清言被她搞得哭笑不得，按她说的照做，写完拿到她眼前，“放心了吧，一模一样。”
　　“谢谢，破费了。”
　　其实她等了很久，可是到现在都没有等到汪雪莱的电话，人真是复杂，说的要接受现实，却还是觊觎一点从前的那份美好。
　　人都是善变的，她真切体会到了。
　　新车体验感不错，两条腿蹬起来不算费力，她戴上耳机环公路一直向东骑行，遇上蓝调时刻体验了一把浪漫的感觉，路两边的法桐高耸入云，后背的书包插着她刚买的花束，路边一个小姐姐给她拍张照片，她以两枝花回礼。
　　也不知道骑了多久，天黑了，她在桥边停下车买了点东西吃，吃完出发原路返回，但这次骑到半路，渐渐地体力不支。
　　蹬不动了，她坐在路边台阶，看着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时间有点晚了，夜幕悄然降临，见她还没有回来，夏清言有些担心，给她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一辆出租车靠边停下。
　　下车的人，远远得看见路边那个低低的人影，就那样安静坐着，视线追随着一条赖在路上不想回家的金毛，任由主人怎么牵扯都不肯挪动一分，耍赖起来便让人没了招数，就跟路边的人一样。
　　“跑这么远？就没想过有没有力气骑回去？”夏清言走到她跟前。
　　她抬头，把手里的照片举到他面前，“你看，很有氛围感是不是？一个小姐姐给我拍的，还有一张。”
　　夏清言没看，越过照片，视线落在她的笑容，晚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这么开心？自己骑回去。”
　　他接过相片，确实很好看，相片里的她，笑得灿烂，身后蓝色漫天，路灯昏黄，粉红色玫瑰花束也染上了傍晚的颜色。
　　她拉过背后的书包，满满的粉红色玫瑰，“送你几枝，麻烦你骑回去。”她站起身准备去坐车，被人一把拽住了书包。
　　“想得美，跟我一起。”夏清言骑上车，示意她坐后面。
　　她扯扯嘴角，“我坐后面…你骑车也不方便，太重了。”
　　“多重？200斤？”夏清言笑着。
　　海棠白他一眼。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骑单车载，海大洋还在的时候，经常骑车带她到处闲逛，上坡下坡，顺风逆风，她就坐在后面拽紧他蓝色衬衫，上坡的时候给他加油，下坡的时候大喊着好大的风，两人的笑声被风吹得很远很远。
　　“前面上坡，需要我下来吗？”海棠拉着车座，朝他大声说。
　　“坐好了。”夏清言身体前倾，加大脚上力度。
　　身体往后一仰，她赶紧抓紧了车座子，“你慢点！”
　　“下坡抓紧了，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这个坡又陡又长，费了她老大劲骑上来，没想到下坡这么刺激，海棠被如风一样的车速吓乱了心神，一把抱紧了他的腰身，连着心跳都不由自主加了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挨着的陌生的体温。
　　车停在楼下，她抱着书包走在后面，上楼时前面的人突然转身，她吓了一跳，“干嘛？”
　　夏清言只笑不语，转身上楼，进门的时候又转身看她。
　　“干嘛一直看我？”她立定不动。
　　夏清言指了指脸颊，“脸红什么？”
　　她心一紧，赶紧摸了摸，“哪有？”
　　他又指了指耳朵，弯着眼睛说：“还有这儿。”
　　“我热的，太热了。”她扇着风进了卧室，镜子里的她耳垂红彤彤的，脸颊也泛着红晕，头也有些发蒙，手上的触感还在，她深吸一口气钻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擦脸出来，发现夏清言站在门口等她，以为他要上厕所，“你用吧。”
　　“不是要送我花儿，花儿呢？”他懒洋洋伸伸手。
　　海棠把书包拿过来，抽出两枝花，“报酬。”
　　“就两枝，你也太抠了，那么远带你回来的。”夏清言又从包里抽出一小把，“这样才好看，花瓶有吗？”
　　这人...海棠皱着眉，“没有。”
　　夏清言看了看客厅，在柜子上发现一个水纹玻璃花瓶，“那不是吗。”
　　“就这一个，你用塑料瓶不行吗？”海棠赶紧过去，那是她要用的，可惜动作慢了一步没抢到。
　　他垂着眼，“为什么我要用塑料瓶？不过你可以用，别有一番审美。”
　　窗台上，两个饮料瓶插着粉红色玫瑰，看久了倒还顺眼，她把一瓶放在客厅，过几天又添了一个，插上蓝紫色洋桔梗。
　　夏清言注视着茶几上多出来的几瓶花，花很好看，他认得应该是洋桔梗，她的卧室门没关，窗台上也多了一个瓶子，是浅紫色玫瑰。
　　他洗了一盘樱桃，像上次的草莓一样，又大又红，端到她面前，“你屋里那紫色的也给我两枝。”
　　那是她昨天麦麦一起出门买的，非常漂亮的浅紫色玫瑰，她买的不多，就几只，放在那里，光是看着心情就会变好。
　　“不给，一共就五枝，好贵买的。” 她赶紧关上门，却被他拽住了门把手。
　　他问：“多贵？”
　　“十五。”
　　“一枝十五？”
　　“一共十五。”她说，“一只十五我疯了买它。”
　　夏清言咳嗽一声，晃晃手里的盘子，“樱桃，吃么？”
　　她朝那一盘子看了一眼，红得发紫的大樱桃装满了一盘，时髦点儿叫车厘子，这么大个儿颜色这么漂亮的，价格应该也挺“漂亮”。
　　他又说：“这一盘儿全给你，换你两枝玫瑰两枝洋桔梗，换么？”
　　夏清言拿了一个给她，“你先尝尝，觉得好吃咱再换。”
　　这车厘子大得一口塞不完，她咬了一口，是她买不起的味道，是金钱奢靡的味道。
　　“换，等着。”她贴心地找瓶子装好，“给。”
　　夏清言看着撕掉外包装的塑料瓶，犹豫两秒还是接了过来。
　　他家有钱，海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收的那张卡里有多少钱，她猜不到，但肯定不少，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想跟夏铭生扯上关系。
　　海棠看着车厘子出了神，汪雪莱是不是就是被这种生活迷了眼？
　　她问不出口，也害怕听到答案。
　　没有人不奢望有钱的日子，就连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