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底山海，屏上城》禾下书眠

1、第 1 章

　　第一章
　　会议室的空调风有点凉，吹得PPT上“收视率”三个字边缘都发了白。程见微捏着笔的指尖早没了力气，思绪早飘出了玻璃窗——晚上还有两个方案没碰，其中一个连框架都没搭好，一想到电脑屏幕亮到后半夜的样子，太阳穴就突突地跳，连带着后颈都发紧。
　　汇报的声音还在耳边飘，她正对着笔记本上画歪的小圆圈发呆，突然被一声唤拽了回来。“小程啊！”是陆远，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沿，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你们组这季度收视率很亮眼嘛。正好我手头刚中了个项目，交给你牵头，放心做。我们澄安，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
　　程见微脑子“嗡”了一下，刚才还在疼的太阳穴好像瞬间僵住了。她下意识想张嘴，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圈——说“忙不过来”？好像显得太矫情；说“能不能换个人”？又怕扫了领导的兴。指尖悄悄攥了攥笔杆，笔身的凉意透过指缝渗进来，她才扯着嘴角应了声，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轻：“好的，陆总。”
　　坐下的时候，椅子腿蹭过地面，发出一声轻响。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那个歪掉的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原来职场里最“听话”的人，从来都不是愿意，是只能愿意。就像被上了弦的钟，只要领导轻轻拨一下，就只能接着转下去，连喘口气的空当，都得自己悄悄挤。
　　会议散场时，走廊里还飘着同事讨论午餐要吃酸菜鱼还是麻辣烫的话音，程见微抱着项目书蹭回自己工位，刚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封面上 “乡村振兴电视剧” 那行黑体字就扎眼得厉害。她对着那行字长长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捻了捻 —— 导演没影，编剧没谱，连个能搭边的演员名单都没攒出来，这哪是项目，分明是块没人愿接的烫手山芋，攥在手里都觉得沉。
　　隔壁工位的乐亦好端着热咖啡凑过来，眼尾扫过她皱成小山的眉头，轻轻用杯沿碰了碰她的胳膊：“看你这脸快皱成麻花了，我的大制片人，这是为新项目犯难？”
　　程见微点点头，指了指 “乡村振兴” 那几个字：“三无产品啊，啥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乐亦好笑了笑，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声音压得低了点：“那你知道程星也吗？”
　　程见微愣了愣，指尖猛地停在项目书上，脑子飞快地在记忆里扒拉：“程星也？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是个编剧来着？”
　　“可不止是‘编剧’那么简单。” 乐亦好弯了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佩服，“他现在是圈里少有的能沉下心写本子的人，写出来的故事又扎实又有烟火气，业内都抢着要。你要是能把他拿下，别说找演员了，那些盯着好剧本的导演，保准带着团队主动找上门来。”
　　程见微眼睛瞬间亮了亮，可转瞬又垮了下去，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可他这种有本事的人，联系方式哪那么好要？我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
　　乐亦好凑近了点，带着点神秘的笑意，像是分享什么独家消息：“我也是听圈里朋友说的小道消息，他上次写完那个年代剧之后，就歇了两年没动笔，听说一直待在莫干山的仙潭村。具体住哪个院子我也不清楚，不过……” 她顿了顿，看着程见微，“你要是真急，不如去村里转转？说不定就能碰着了。”
　　程见微攥着项目书的指尖轻轻揉了揉纸边，把那点没说出口的犹豫压下去，抬头冲乐亦好弯了弯眼，声音里带着点轻描淡写的韧劲儿：“成，那我就去碰碰运气呗，总不能在这儿干着急。”乐亦好当即伸手拍了下她的胳膊，咖啡杯底在桌面轻轻磕出声，语气里半是嗔怪半是心疼：“不是我说啊程程，你这性子也太顺了 —— 你才多大啊，难不成真打算在澄安耗一辈子？” 她往前凑了凑，又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程见微的手背，尾音里裹着点急：“咱也得有点脾气啊，不然领导可不就把啥难啃的硬骨头都往你这儿塞？你以为他们真看不见你天天加班到后半夜？上次你发烧还抱着电脑改方案，忘了？”程见微指尖轻轻蹭过桌面，抬眼时眼尾先软乎乎地弯了弯，语气里裹着点自我宽解的韧劲儿：“我这次就去试试呗，权当给自己放个短假了——之前听人提过，那地方现在正舒服，漫山的绿都要溢出来，呼吸也能松快些，去看看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