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春天[救赎]》豆黎

9、第九章

　　他们到教室时，孔光荣已经夹着茶杯站在教室门口了，看到他俩不紧不慢地走，扬声催道：
　　“跑两步跑两步。”

　　“孔老师早上好！”
　　余樾站定，大声地和他问好。

　　“哟稀客啊！”
　　孔光荣走近，看到他比看到他们俩一起出现，都还要震惊。

　　“栗同学榜样做得好。”

　　在一旁莫名得此“殊荣”的栗青林措不及防，还不待她说点什么客气话，孔光荣已经连连摆手，示意他别啰嗦，赶紧滚进教室。

　　“读起来背起来，别磨磨蹭蹭打瞌睡了啊！”

　　乱七八糟的读书声从教室各个方位响起，孔光荣绕着教室走了一圈又一圈，等走到余樾旁边时，他停了几秒，随后用力敲了敲他的桌子。

　　余樾眯着眼睛，从立着的英语书后抬头，满是疑惑地问：“咋了？”

　　“还咋了？！大家都在读书，在这睡觉你不嫌吵啊！”
　　“是有点吵。”余樾打了个哈欠，“不过也挺助眠。”

　　“余樾！”
　　孔光荣一声嘶吼，半个教室的人都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继续读你们的！”

　　“你——”他瞪着余樾，“给我出来！”

　　余樾起身时往栗青林那看了一眼，发现她也在看着他，于是大咧一笑：“没事儿，老孔不揍人。”

　　栗青林心想，她也没关心他会不会挨揍。

　　从栗青林这个角度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孔光荣的背影还有余樾满不在乎的嬉皮笑脸。

　　看样子确实不会挨揍，但他那副样子也确实挺欠揍。

　　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些啥，等余樾再进来的时候，早自习都快结束了。

　　“牛奶你怎么还不喝？凉吗，要不我打杯热水替你热一热？”
　　“不用。”栗青林把牛奶瓶往自己这边移了移，然后把钱包掏了出来：“刚才吃太饱，我晚点喝。”

　　“你还真是小鸟胃。”
　　“那你是什么胃？”早餐吃两顿，一顿吃三碗。

　　“嘿嘿。”余樾坦荡荡地笑，“我大概是鳄鱼胃？”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头朝向她说话，“喝吧，不要钱，这是牛奶站给的免费牛奶，我没花钱你也不用给我钱。”

　　栗青林拿钱的手顿了下，“免费的？”
　　还有这种好事吗？

　　余樾撑着脸打了个哈欠：“送了两年牛奶，和那里的人都混熟了，这是多的，今天不喝掉也坏了。”

　　“你，送牛奶？”
　　虽然栗青林没订过牛奶，但原来听同学偶然说起过，送奶工都需要很早起床，大概几点来着——三四点？五六点？

　　“是啊。”余樾上下眼皮打架打得厉害，实在是撑不住了，“我再睡会，中午叫我吃饭。”

　　这句话说完没两秒，他的呼吸就平缓了。

　　栗青林把牛奶瓶拿近了一些，牛奶的名字她没听过，包装也很简单，可能是这边本地的品牌。

　　栗青林用手拧了下瓶盖，没拧开，看了一下是铁皮的盖子，徒手拧不开的话就需要借助工具了。
　　她扫视一圈，好像没有太合适的，唯一坚硬一点的钥匙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她还在琢磨的时候，手里突然一轻，牛奶瓶被原本应该睡着的余樾接了过去。

　　都没看到他使劲，只听到很轻的“啵”一声，再递回来的时候，瓶盖已经拧开了。

　　“谢——”
　　她话没说完，他头已经又埋了下去，头顶两撮不听话的呆毛兀自竖在那。

　　上午第四节课是孔光荣的历史课。
　　余樾第二节课间起来喝了瓶水，之后又继续睡过去了。

　　孔光荣进教室后的第一件事是先环顾了一圈教室，第一眼就锁定了趴在桌上的余樾。

　　“把他叫起来。”
　　他指了指余樾，但是没说让谁叫。

　　栗青林刚伸出手指准备戳他时，前桌的许星远非常迅速地扭头，推了推余樾的肩膀。
　　“醒醒！起床了哥，孔老师叫你了！”

　　余樾睡眼惺忪地抬头，一脸没睡醒的不耐烦。
　　“学学吧啊，求求你们了，一上午四节课你总得学一节课吧！”

　　孔光荣没提余樾的名字，但一句话里每个字都是在点他。
　　不知道余樾听不听得出来，但他显然也不在乎，因为在孔光荣苦口婆心说完这番话后，他的眼睛又半眯上了。

　　“他上课睡觉是不是影响到你了？”这节课上到尾声，孔光荣让他们自己做习题巩固，走到栗青林旁边时，他突然开口问：“我给你重新换个位置？”

　　“谁睡觉了！”本来埋着头的余樾，“噔”一下坐起来，“孔老师你可别冤枉我！”

　　孔光荣：“……”

　　“你还没睡，我站这里都能听到你的鼾声！”
　　说完他也懒得再理他，转头降了音调和栗青林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看看——搬讲台旁边怎么样……”

　　“我从来不打鼾，我酒品睡品人品都好得不得了！”

　　“……或者第五排，班长的同桌请了两周假，你可以先坐过去。”

　　“为人师表的，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

　　“余樾！”孔光荣被他一直没停的碎碎念吵得头都要炸掉。

　　“到！”
　　他中气十足喊了一声，不仅把孔光荣下了一大跳，连一旁安安静静待着的栗青林也没能幸免。

　　这个时候下课铃响了，以李柯为首的几个调皮男生纷纷嚷道：孔老师下课吗？我们要去上厕所！要喝水要去食堂！

　　孔光荣被磨得半分脾气都发不出来，也忘了刚才讨论的事情。
　　“吃饭吃饭，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吃，你们还能干点什么！”

　　说完他大手一挥，让他们赶紧走。

　　“你不会真要换位置吧？！”去食堂的路上，余樾假装不经意地道：“班长旁边有什么好的，他嘴巴可碎，一天天话也多，哪像我睡觉安安静静的，一点都不打扰人。”

　　栗青林觉得好笑，但也没真的笑。
　　她“唔”了声，就没说话了，让人看不懂她的真实想法。

　　这下余樾真急了，“你还真想换啊！”
　　“我不想换。”余樾刚喜不到两秒，她又开了口：“但我有不会的题，没人和我讨论。”

　　余樾想说：可以和他讨论，但转念一想，这个大话还真不能说，因为他极有可能连题都看不懂。

　　“那你可以问老师嘛，班上还有同学能比得上各科老师？班长都不行，他成绩一般，原来初中的数学都不如我呢！”

　　“那现在怎么不学了？”
　　前一秒还咋咋呼呼说话的人，此时却瞬间安静了。

　　栗青林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似乎冒犯到了她，咬了咬下唇，迅速说了句抱歉。
　　她并非有意探听他的过去和隐私，只是聊天气氛太好加上话赶话，让她过于放松了。

　　“哎和你没关系，你不用道歉……”
　　余樾挠挠头，思考着要怎么开口和她解释，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好，这时候恰好李柯一行人追了上来，就此把话题截断了。

　　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大帮子人聚在一起，栗青林想自己去别的桌，结果被李柯看到，一边大声招呼她过去坐，一边踢走了他旁边的男生。

　　栗青林话很少，桌上也几乎没人主动和她说话，只有李柯偶尔问她两句。
　　“我们食堂的饭你还吃得惯吗？是有点难吃哈，下次我们一起去校外吃，有家烤肉店我们总去，量大还便宜，就在学校附近……”

　　栗青林只是浅浅“嗯”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烤肉店你要是不喜欢的话，牛排店？不过那种高级的餐厅都在市中心，从学校过去得坐五六站公交——”

　　余樾夹起一块鸡蛋扔到他餐盘里，“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你他妈扔也夹块排骨扔，鸡蛋也指头大点小，你打发叫花子呢！”

　　“不吃给我！”余樾作势要扑过去抢，结果李柯已经一口吞了进去。
　　“你他妈比叫花子也强不到哪儿去！”

　　两个人拌嘴揭短，倒是没人再想起来栗青林，她也乐得清净，终于没人打扰她吃饭了。

　　栗青林吃完就先走了，刚走出去没两步后面就有脚步声追上来。
　　“看你没吃多少，要不我们去校外再吃点儿？”

　　栗青林脚步没停：“不用了，我吃饱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

　　栗青林一顿，回头看他，“我为什么生气？”
　　余樾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就是莫名有种直觉，觉得她不太开心。

　　不太明显，因为她一贯脸上就是淡淡的，表情淡淡的情绪也淡淡的，开心和不开心都不太明显。

　　“哦没有就好。”

　　回教室后，栗青林先去水房打了杯水，回来就趴桌上休息了。等她再醒来时，余樾已经不在座位上，连书包也不在了。

　　今天气温又有所回升，教室里的风扇悠悠转着，班上的同学歪的歪、趴的趴，倒下去一大片。

　　栗青林刚眯了会，倒是不困，只是政治老师讲课语调过于平缓，一不小心就走了神。

　　上课的状态不太好，加上天气热，让她的心始终静不下来，整个人也都有点微微的烦躁。

　　她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有个人伸手拦在了她的前面。

　　“你就是李柯班上那个新转来的？”
　　栗青林抬眼，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面无表情地问：“有事吗？”

　　“你挺拽嘛！”
　　说着，面前的女生用食指怼着她的肩膀，点了两下。

　　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栗青林比谁都清楚。
　　她捏着那根手指，毫不客气地反推了回去。
　　然后直接绕过她们回了教室。

　　“喂！”
　　栗青林没停。

　　“勾引别人男朋友，还搁这装什么清高！劝你平时收敛点，要再发现一次，就别怪我们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