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凤阙承新恩 朝野隐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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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林琉璃于感业寺查出韩王李元嘉乃当年厌胜诅咒武后之主谋，证据确凿。然未及回京详禀，韩王亦“突发恶疾”暴卒，线索再次中断于灭口。林琉璃深感幕后黑手能量惊人，武后更是震怒于宗室竟早存杀心。宫正司携铁证返京，林琉璃再立奇功。
感业寺的阴冷气息仿佛还附着在衣襟之上，但立政殿内暖融的檀香已扑面而来。林琉璃跪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将韩王李元嘉诅咒的铁证——那幅恶毒画卷、带有王府标记的玉佩以及相关口供（虽人证已死，但流程需全）一一呈上。她声音平稳，条理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案，唯有微微蜷缩的指尖，泄露了连日奔波的疲惫与面对更深阴谋的凝重。
武后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那画卷上被巨龙缠绕的缁衣女子画像，指尖在那方“太原郡公”的印文上停留了片刻。殿内死寂，只有鎏金兽首香炉吐纳云烟的细微声响。
“好，很好。”良久，武后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李元嘉……死得，果然及时。”
她抬起眼，看向林琉璃，凤眸中情绪复杂，有激赏，有倚重，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凛冽：“琉璃，你又一次，让本宫刮目相看。宫正司交予你手，确是得其人。”
林琉璃查破韩王厌胜大案的消息，虽未明发邸报，但在高层圈子里已不胫而走。正五品尚宫，年纪轻轻，入宫不过数载，便接连扳倒（或间接导致死亡）萧淑妃、柳奭、韩王李元嘉这等人物，其风头之劲，手段之利，已令朝野侧目。
正式的封赏很快下来：赐金百两，帛三百匹，珠玉两匣，并特许其父母（虽已亡故，但恩典及于身后）追赠虚衔。然而，比这些物质赏赐更引人瞩目的，是武后随赏赐下达的一道口谕——“林尚宫屡立奇功，才德堪为后宫典范。着即日起，协理六宫事，遇有要务，可随时入立政殿禀奏。”
“协理六宫事”！这虽非正式官职，却是一种极高的权力认可和地位象征，意味着林琉璃已不仅仅是掌管宫正司一部，其影响力开始真正覆盖整个后宫。那些昔日还需通过青黛转圜的事务，如今她已有了直接参与甚至决断的资格。
荣耀的背后，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朝堂之上，那些与关陇集团、李氏宗亲关系密切的官员，看林琉璃的目光已从不屑、忌惮，转变为深深的警惕与敌意。此女不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后宫之内，那些品阶高于或与她平级的妃嫔、女官，表面恭贺，心底却难免泛酸与不安。一个宫女出身的尚宫，竟能走到如此地步，怎能不让人嫉恨？
甚至连立政殿内部，林琉璃也能隐约感觉到一些变化。青黛依旧是她最得力的盟友与前辈，但一些原本与她亲近的低阶宫人，在她面前愈发拘谨敬畏；而另一些原本就与赵司正之流走得近的，更是将那份不满埋得更深。
就在林琉璃权柄日重，处于风口浪尖之时，一桩看似与她无关，实则可能影响她乃至武后地位的事情发生了——陛下下旨，采选天下淑女，充实后宫。
这本是皇家惯例，但在此敏感时期，其意味便显得格外不同。尤其是，此次采选，山东、江南等地的世家大族异常踊跃，送来的皆是族中精心培养、才貌双全的嫡女，其意图不言自明：武后出身并非顶级门阀，且手段强势，已引宗室旧族不满，他们欲借此机会，送入新人，分薄帝宠，乃至影响后位。
武后对此心知肚明，处理起来更是滴水不漏。她亲自过目名册，与陛下商讨人选，最终圈定了数位家世、品貌俱佳者入宫，分别册为才人、宝林等。表面上看，皇后大度贤德，主动为陛下广纳嫔御。
然而，在这批新入宫的佳丽中，有一位来自赵郡李氏的旁支女子，名唤李弄玉，年方二八，姿容绝世，更难得的是性情温婉，精通音律，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在一次宫宴上，她奉命演奏，一曲《夕阳箫鼓》如泣如诉，竟引得素来对音律颇有鉴赏的高宗陛下击节赞叹，当众赏下玉如意一柄。
此事虽小，却在后宫引起了不小的涟漪。陛下已许久未对哪位新入宫的妃嫔表现出如此明显的赞赏了。
夜已深，立政殿内只余武后与林琉璃二人。
武后卸去了白日繁复的钗环，身着常服，坐于窗下，望着窗外一弯新月，语气平淡：“琉璃，你看那李才人如何？”
林琉璃心中微凛，知道这是考校，亦是信任。她沉吟片刻，谨慎答道：“李才人姿容出众，技艺超群，性情看似温婉，能得陛下青睐，亦是情理之中。”
“只是看似温婉？”武后挑眉。
“奴婢观其进退举止，颇有章法，非全然懵懂之人。且赵郡李氏……虽非关陇核心，亦是山东高门。”林琉璃点到即止。
武后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冷意：“是啊，高门嫡女，温婉可人，正是那些老家伙们喜欢的样子。他们以为，送进这样一个女子，便能分了本宫的宠，动了本宫的位？”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琉璃：“琉璃，你以为，本宫如今之地位，仅系于陛下之一时宠幸否？”
林琉璃垂首：“娘娘母仪天下，辅佐圣躬，乃天命所归，民心所向，非一宠一幸可动摇。”
“说得好！”武后抚掌，“然则，帝心亦不可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这枕边风，最是销魂蚀骨。”
她站起身，走到林琉璃面前，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弄玉不足为惧，但其背后之人，其代表的势力，却不得不防。琉璃，你如今协理六宫，这平衡之道，约束之责，便落在你肩上。本宫要你，既不能让新人恃宠而骄，乱了宫闱规矩，亦不能让陛下觉得，是本宫不能容人。”
林琉璃瞬间明白了武后的意图。这是要将她推到前台，作为制衡新晋妃嫔、尤其是那位李才人的一把“软刀子”。她需要运用宫正司的职权和协理六宫的身份，在不触及陛下逆鳞的前提下，巧妙地将这些可能威胁到武后地位的新兴势力，牢牢掌控在规矩之内。
数日后，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细思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旨意下达：
“咨尔宫正司尚宫林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敬慎持身，屡有勋劳于宫闱。着册为正四品贵嫔，赐居绮兰殿。宫正司一职，仍兼领之。”
林琉璃，封妃了！
虽只是四品贵嫔，与九嫔之首的昭仪、仅次于皇后的妃位尚有距离，但其意义非同凡响！她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婢女，正式跻身于后宫主位之列！虽仍兼领宫正司，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这恰恰证明了武后对她能力的极度信任与依赖，既要她以妃嫔身份亲近帝心（至少是名义上），又要她继续掌握实权，为自己扫清障碍。
迁入绮兰殿的圣旨与赏赐如流水般涌入宫正司。属官们跪地恭贺，神色各异，有与有荣焉者，有更加敬畏者，亦有眼底深处藏着不甘与算计者。
林琉璃穿着新赐的贵嫔品级服饰，站在绮兰殿的庭院中，看着这虽不及立政殿恢弘，却也精致典雅的新居所，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她知道，这并非荣宠的终点，而是更激烈争斗的起点。贵嫔的身份是一道护身符，也是一个更显眼的靶子。
前朝，那些视她为眼中钉的势力，绝不会坐视一个“婢女”出身的妃嫔站稳脚跟。
后宫，那些品阶高于她的妃嫔，尤其是新得帝心的李弄玉，又会如何对待她这个“异军突起”的贵嫔？
而武后，在将她推向台前的同时，那份倚重与信任，又能持续多久？
她抚摸着冰凉的玉石栏杆，抬眼望向立政殿的方向。
就在她思绪纷杂之际，素云悄步上前，低声道：“贵嫔，刚收到的消息。前朝有几位御史，联名上奏，言说……言说宫人晋封妃嫔，虽有旧例，然林贵嫔出身微末，且兼领宫正司，职权过重，恐非国家之福，请求陛下……斟酌。”
风暴，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林琉璃（现在应称林贵嫔）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这绮兰殿，恐怕是住不安稳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凤阙承新恩 朝野隐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