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之上（青春序章）》杵桩王

9、第 9 章

　　《汇演糗事》
　　六一汇演的消息传来时，周老师正在办公室缝制小红帽的斗篷。作为东湾小学的文艺骨干，这次汇演的担子自然落在了她肩上。周老师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自家闺女小丫扎着羊角辫的模样，活脱脱就是童话里的小红帽。
　　然而，分派角色的时候，小丫却把红斗篷往桌上一拍：“妈！我要演大灰狼！”这一声“妈”喊得周老师措手不及。其他孩子捂着嘴偷笑，眼睛滴溜溜地在母女俩之间打转。
　　“胡说什么！”周老师压低声音，瞪着自家闺女，希望她知难而退，“哪有小姑娘演大灰狼的？”小丫的羊角辫一甩一甩：“我就要演！小红帽太没劲了！”周老师气得直咬后槽牙，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又不能真摆出当妈的架势。
　　不演就不演吧，周老师在班级里寻摸了一圈，最后将红斗篷给了文君，周老师一边给文君系腰带，一边瞪着自己闺女。那小祖宗正兴高采烈地试戴狼耳朵，还冲她扮鬼脸。周老师突然觉得，这哪是要演大灰狼，分明就是只小狼崽子！
　　其他角色也很快敲定：班长秦春海的猎人装束帅气逼人，而总爱上课说话的吴浪，则被安排成了一棵沉默的大树，而另一棵的扮演者则是可怜的陈胜。
　　人选确定后，每天抽放学的时间排练，小丫的舞台感最强，但也最容易放飞自我，她扮演的张牙舞爪的大灰狼，连猎人都惧怕三分，好多次导致剧情开头就差点大结局，周老师让她收着点演，才慢慢上了正轨。
　　而陈胜和吴浪则最惨，每次都是站在那一动不动，一句台词都没有，差不多都快睡着了。搞不懂，大树还要排练吗，杵在那不就行了，可师命难违，两人大眼瞪小眼，强忍困意摇摆了起来。
　　“你俩不要老是动来动去的。”见俩人在那里乱动，爱管闲事的小丫拍了陈胜一下，提醒他：“你是一棵树。”“我刮风不行吗？”陈胜不假思索的说，反而把她给逗乐了。
　　不过小丫也不消停，每次经过大树的时候，都要拍一下，或者蹭一下他，搞得陈胜再也不犯困了，眼睛睁得像铜铃。
　　最后一天的排练结束后，为了犒劳这几日努力的付出，周老师专门将他们领回家，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小伙伴们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了，一个个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周老师笑着让他们慢点吃，别撑着。但实在太好吃了，根本收不住，尤其是三天饿两顿的春海，骨头都嚼碎了，汤一口没剩下，吃的直打饱嗝。
　　可是第二天，也许是长期亏空的肠胃消化不了突如其来的大量油水，饰演猎人的春海窜稀了，来来回回的跑厕所，折腾的小脸煞白、有气无力，直到一屁股坐在了屎堆上。
　　这可急坏了周老师，咋办，眼看演出马上就要开始，演员却上不了台，总不能临时改剧本吧，大灰狼是被小红帽撑死的？还是被大树拍死的？恐怕观众不买账啊。
　　眼下只能临时换人，没得考虑时间，周老师指令陈胜接替春海饰演猎人，毕竟他跟着排练这么多天，耳濡目染背也背过了，即使没做好准备，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而大树好办，随便拉一个人杵在那就行，在另一棵大树吴浪的推荐下，选择了小伙伴大力出演。
　　此时大力正端着随身的水壶喝茶呢，那是他用宝贝茶壶泡了一晚上的珍品，听到如此安排差点喷了出来，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演员。
　　幸好，猎人本身的台词较少，加上周老师和其他小伙伴们的协助，陈胜走了一遍基本就记住了。
　　不比城里的条件，表演安排在镇子上赶大集的地方，没有什么少年宫，也没有什么体育场，就是一块稍微平整的水泥地，五颜六色彩纸做的花朵横幅迎风招展，映衬出一张张稚嫩的笑脸。
　　在这个童真的日子里，小朋友们轮番上阵，他们才是舞台的主角，没有合适的服装道具，手巧的老师们就用硬纸壳作成舞蹈服，用木头刻制的武器，还有人形的大树...
　　现场气氛热烈，充满了欢声笑语。很快就轮到了东湾村小学这个攒劲的节目了。
　　小伙伴们对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按照剧本开始表演，临时抓壮丁的大力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人，不免有些紧张，还好他没有台词。
　　而小丫则不然，不愧是周老师的女儿，仿佛天生为舞台而生，表演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全然没了排练时的夸张和不着调。文君等人演的也不错，貌似是一个成功的作品。
　　当众人你的眼光汇聚舞台中央时，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大力正经历着一场“生死较量”。由于紧张过度，加之喝了太多“茶水”，这个平日里总是慢半拍的小胖子，此刻正用尽全身力气在和自己的膀胱作斗争。他夹紧的双腿微微发抖，胖乎乎的脸蛋憋得通红，活像只煮熟的螃蟹。
　　台上的小红帽正唱着歌，台下掌声此起彼伏。可在大力的世界里，只剩下耳朵里嗡嗡的轰鸣声。小手死死攥着道具树的树干，就跟两只小肉包子一样。汗水顺着额头滚落，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坚持住...再坚持五分钟...”大力在心里默念着。夹啊夹，擦啊擦，却已经忍到了极限，眼前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一切好像都成了慢动作。在经历了漫长的拉锯战后，终于举起了白旗。
　　“砰！”
　　一个道具气球突然炸裂的声响，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力忽觉小腹处温润爽滑，进而通体顺畅，飘飘欲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泛滥的秋水，顺着裤管蜿蜒而下，在舞台地板上画出一道闪亮的轨迹。
　　而此时跃跃欲试的陈猎人，正准备上台结果了大灰狼。他一个箭步冲上舞台，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踩中了这摊“意外”，整个人像踩了香蕉皮似的滑了出去，直接扑进了大灰狼同志的怀里。
　　台下的观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笑声。一对冤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见了面，你看我我看你，都惊呆了。好在，敬业的两人迅速调整状态，顺利的完成了接下来的剧情。
　　“他尿裤子啦！”
　　不知哪个村的死孩子突然指着舞台大喊。这下可好，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大力身上。大力从梦中醒来，小胖脸瞬间从通红变成了惨白，整个人僵在原地，恨不得跟尿液一起流到地缝里。
　　恐怕周老师如何都想不到，参演的两员大将一个窜稀一个拉尿，这是一个有味道的节目。
　　令人意外的是，这出即兴表演反而给观众带来了别样的欢笑让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虽然最终败给了隔壁小学的《小兵张嘎卖瓜记》，但这个节目效果拉满的《小红帽》，无疑成为了所有观众心中最难忘的六一节目。
　　至于大力？据说演出结束后，他绕着操场跑了整整十圈，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在演出前喝那么多水了。而陈胜和大灰狼的那一摔，反倒成了学校里经久不衰的经典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