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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好看。”

      “哪里好看。”

      王昭想说话,但很快被一阵看不清的浑水覆盖了,嘴里意喻不清,无法想出更多的词语。

      一字一句,浮上混浊不安的海面,被一些泼开的水打湿了。

      这样将醒未醒的感觉,难以控制的环境,应该就是梦光盘到时间了,她该睡醒了。

      梦结束的时候,窗外已经黄昏拂晓,拥挤的夜空,星星潮水般地涌来,把这一点余水放干。

      王昭做了一个梦,梦见儿时平淡的午后、不成调的琴声,和辣人的鲨鱼。

      她打开手机看时间,5:33。

      太阳已经要睡觉了啊。

      离出门时间还有一小时,她爬起来,穿好松散的衣服,最终她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幕后人安排的那个谢江钰。

      尽管有一定危险性,但王昭现在最不害怕的就是死亡。

      实际上,她只是知道有谢江钰这个人,清楚她的身份是自己的童年故友,而且两人曾经关系很好,除此之外,就无法记得更多。

      即使全力去记忆,也只是想起了一些意喻不清的片段。

      如今唯一的联系,就是经常被动地梦见这个人,这让她很困扰,总是梦见一个和自己生活毫无关系的人,会让人感觉怪异,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梦光盘里的内容,对她来说就像新记忆一样,有时候王昭会把,有关于过去的梦,当成自己真正的记忆和过去。

      所以她现在认为,自己曾经真的跟这个人,躲在钢琴室里穿了一条项链。

      然后她还问自己:辣不辣。

      不,问自己好不好看,王昭想说:她是漂亮的。

      这时,外面已经是夏夜繁香的景象,不知名的花香托着暑气飘起来,亲热地过来拥抱她。

      王昭顿感精神一明,踩着白天丢在这里的温度,踏着太阳的尾巴往前走。

      她想着,已经接工作单了,就先准备个假谢江钰处理掉,以免影响她之后的行程,更重要的是,不能污染她为数不多的空白回忆。

      谁让那个该死的幕后人,总是在她的火线上反复横跳,最近越来越能妨害到她的利益了,是时候该给他点教训了。

      计划她已经准备妥当,甚至事先洗去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为之后进入无限流的梦中世界做好基础。

      ……

      她们约好的酒馆十分偏僻,像是躲在月亮和夜晚形成的夹角里,只有一池荷花划破今晚的黑暗,泄出一片艳色,告诉她:她就在这里,而且今晚会是粉红色的月亮。

      少年时期的王昭将隐藏自己的感情磨成一种习惯,现在这份习惯蜷缩在心口,抓着她的心探头探脑,就快要大声呼喊。

      她把脸埋在领口里,身下是自己的影子,口袋里则躺着一把刀。

      因为她们已经很久没有真正见面,久到思念被磨得薄和淡,轻轻落在她的心上,也能够震耳欲聋。

      王昭不是太关心这个人,但又很希望自己有朋友,所以莫名其妙多了一份在意,甚至扭曲成了思念。

      洗去了一部分记忆的王昭,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单相思人设,一方面无人注意,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样方便监视。

      谢江钰,我还记得你的名字。她突然这么想,脚步加快,那把刀不自觉在口袋里铮铮作响。

      王昭屏住呼吸,努力扮演好一个暗恋少女,威胁她的幕后人有不少难缠的属下,他们一般都会读心,或者会携带能读心的装备。

      因此她要尽心尽力地做好,就算是假装喜欢,也得是那么回事,于是她直接把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恋爱片段心声都吐了出来——

      “谢江钰,我好想念你。”

      “这一天也是这么喜欢你。”

      只有这两句话,王昭平淡的绞尽脑汁,也只能挤出这么两句,她算是感情淡漠的人了。

      许久后,都无人来赴约,王昭暂时躲了起来。先看看环境吧,了解这个假谢江钰的全部更重要。

      巨大的荷花池躺在一边,头顶便是一轮月亮。淡粉的花恣意相生,枝干尽可能地去触摸月亮,一直把这娇艳的火烧到天上去。

      在一片滚烫的黑暗里,夜晚终于不再束脚束脚,舍得把酒馆的位置吐出来,有个人影出现,最后影子被那一朵荷花夺去。

      对方就在站在那里,看不清脸。

      王昭有一瞬间感觉她认错人了,或者在做梦,等靠近看的时候,一切才悄然稀碎。

      对方太像今天的河水,甚至带着一些水腥味。

      她的视线落在上面,亮起一个又一个夜晚。他很好看,王昭握住了刀,方便有意外时,能够随时出手。

      ……

      当我踏上这列火车的时候,谢江钰正在我旁边。

      一切都妙不可言,直到现在,我还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谢江钰,总之我们在酒馆重逢,是那么理所当然。

      她介绍自己的名字,也叫谢江钰,这个我不关心。脑海里仍然想着被幕后人掌握生死的事情,也许我明天就突然暴毙了。

      是幕后人安排我们见面。

      这是否意味着,我正悄无声息地处于恐怖的处境里,被幕后人控制着,正一无所知地奔向自己的未来。

      总之,她很自来熟,总是与我攀谈,这就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这次是一起出来旅游一样。

      我不在意一个梦里的人。

      只是不想欠别人的命,幕后人要求我牺牲谢江钰,来换取自己的人生,出于天然的反感,我想再观察一段时间。

      直到现在,我已经忘了朋友是什么感觉,但是昨晚的梦很好,我总是在不可遏制地想起关于谢江钰的幻影,以及跟她相关的小事。

      是因为我过去经常梦到类似的人吧。

      现在我们共处一室,踏上了去无限流世界的火车,我在那里有任务,原本是打算解决掉她的,但她武力值明显高于我,胡乱之中,她也纠缠着跑上了离开此地的火车。

      既然跟着来了,不要添乱就行了。

      我躺下来,靠着身后的椅子,随手翻看收集来的资料。

      不到三分钟,行车的工作人员过来让我滚下去,理由不详,考虑到这种任务里经常发生莫名其妙的变故,我还是顺从地站起来,给了他一脚。

      要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来挑衅我,那样的话,工作过程就会有趣很多。

      难道是这个谢江钰的原因吗,她让我运气不好。

      等会再检查她。

      谢江钰靠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将目光放飞出去,外面云淡风轻的天,压着黑黝黝的树林,它们一起倒在地上,把影子挤死了。

      她的眼神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变成渺小一点的,回来的时候,轻飘地游过玻璃窗,恰好被我的目光抓到,浅浅一撞,不声不响。

      她本人也很平和,黛黑色的发垂下来,笼成一片寂静的世界。

      她真漂亮。

      看起来不像是她妨碍我的运气。

      旁边被踹的工作人员这时反应过来了,很快爬起来,作势要揪我的领子,被我轻轻地推开:“让开,给我一个解释。”

      “为什么要赶我下车。”

      谢江钰转过头,神情扭成麻花。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为难我们?”

      谢江钰现在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脸绞成了一张板子:“我告诉你,大哥,我们虽然不主动惹事,但也怕事。”

      “你最好是别为难我们,不然我们只会道歉。”

      “我们确实比较怕事。”我跟着附和了一句。

      车上还有其他旅客,都蜷缩在氤氲的黑暗里,他们身份各异,有些还携带枪支,有人对谢江钰使眼色,她视若无睹,目光钉在天花板上,将那些恶意在头顶上一点点铺开。

      “所以为什么要让王昭滚下车啊。”她问。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握紧了刀,揣着口袋,一言不发。

      直到十几分钟后,空气里的沉默逐渐凝固,才有人走过来,语气礼貌地说:“你们被选中了,代替大家下去探索危险。”

      我喝了一口茶,心平气和。

      谢江钰没有动,仍然看着窗外,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一抹轻盈的微笑,未置一词。

      “我们不下车。”我们俩异口同声地说。

      “不愿意?”

      “这么没有集体意识,大家的利益,就是你们的利益,要是团队有危险,你们付得起那个责任吗?”

      “现在的新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难怪在最次的车厢,有钱的都去贵族区了吧。”

      那个人显然对我们沉浸在个人世界里不满,顿时提高了音量:“要是不想下去,也没关系,我们会让你们在车里过得生不如死。”

      “嗯。”我看了一下时间,18:00。

      在这个无限流世界里,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离计划的某一节点还有些距离,没必要现在下车。

      “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我下意识地回答。

      “王昭是我女朋友。”谢江钰说。

      很快反应过来后,我心里没底,我们两个女的,你是怎么看出感情内容的。

      谢江钰这时别过头,一种天然的疑惑在他脸上生长:“但你昨晚才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啊。”

      “??”

      啊,这……

      “那正好,你们一起滚吧,免得我棒打鸳鸯。”

      说完,那人毫不客气地拉我们起来,附近几个壮汉立刻站起来,过来钳制住我们,还顺便踹了我一脚。

      我不太抗打,身上很快窜出一股火烧的痛意,一路烧到头顶,瞬间点燃了我的报复心。该死的,等到时机合适后,就杀了他们好了。

      等会先拿到别人的装备。

      近几年我出任务都不带全套装备,而是事先设计,抢走别人的装备,或偷或骗,因此我的名声不是很好,不过我经常换名字,做坏事也会推卸给别人。

      也可以说,我们这一行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被我这类人慢慢毁掉的。

      现在有了谢江钰……跟我那个童年故友名字一样,有了这个漂亮的队友之后。

      连以往随心所欲地抢杀,都变得有些尴尬。

      做什么事情之前,还得对她有所顾虑,等下想办法给她甩开算了。

      很快,我们两像个鸡崽一样被丢下去,他们还想往下面吐痰,为了躲开他们丢下来的垃圾,我进行了一个百米冲刺。

      谢江钰跑得比我还快,没想到她的身手这么灵活,那之后有什么体力工作都交给她。

      我们在破旧的铁轨上奔跑,遥远的天,浓郁的树林就这样被抛弃在身后。

      她的衣服被风鼓起来,夜色追着我们,要揉捏出一个又一个秘密,以便包裹住那些随时可能消逝的生命。

      出于省力,我抓住了她的衣服,被拖着前行。

      恍然间,我觉得梦里的片段突然追上我,那时我拿着一瓶饮用水,蹲在钢琴室外面,而现在,我手里却像拽着一只鲨鱼气球。

      她摇摇欲坠,好像快要升上天空。

      天高远阔,树影葱荣,我们像两粒沙,飘摇在天地里,任由迎面而来的铁轨将我们的故事劈开。

      就这样一路切割到我仅剩的童年碎片里,那里除了磨人的沙子什么也没有,只是不断地让人感觉到痒意。

      并没有任何人追下火车,周边只有一望无际的野树林,铁道一路铺向远方。

      我发觉有一种久违的思念剥开气球的外皮,从我的心里探出来,想要大口大口呼吸,这种意象直到我们停下来后,还存在。

      她轻微喘气,可能是跑得太快了。

      我拉住她的手,想要摁住这颗差点消失的鲨鱼气球,留住我心里刚才一闪而过的感觉。

      “谢江钰,我们被赶出来了。”我回过神来:“你没事吧。下来的时候有磕到吗。”

      “我倒是没事。”他摇摇头。

      “要喝水吗,刚才跑得太快了,会感到口渴,我带了水。”

      我拿出一瓶给她。

      她蹲下来,开始休息:“等会喝。”

      见状,我不再多问,又安慰了她几句:“虽然没有了乘坐工具,但是下一趟列车资源更多,只是说需要多出一点钱,这个机会留给你吧。”

      “嗯,你请我坐车,我就原谅你了。”

      “………”我开始往口袋里摸索。

      “嗯,接下来我们离开郊区吧,去东部市区,这里有些麻烦。”我说。

      紧接着,休整了随身物品,重新谋划了我们的未来:“这里会有鬼,既然你现在跟着我,那么到了市区,我们就分道扬镳。”

      “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资源有限。”

      “你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丰富吗。”她问。

      “还好,了解程度一般。”

      “我们最好别沿着铁轨走,虽然火车一定会开向市区,但鬼也会沿着铁轨游荡,在到达前,我们很大概率先遇上鬼。”

      “你有尝试过假装鬼吗?”她继续问。

      我继续整理装备,这样不太稳妥,所以很快摇头拒绝了她。

      我在来之前,提前掌握一部分情报。虽然说是为了躲避幕后人的生命威胁,并不会努力工作,但练级是一定要的。

      尽量要稳定安全。

      一些危险,能躲开就躲开。

      最后我们选择在原地等待下一班火车,在进行简单交谈前,特意远离了铁道,我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她的社会身份。

      她显得态度平淡,并不太在意,这让我感觉,离我问出那句:“所以,你在现实世界里是有钱人吗?”已经不远了。

      我喜欢有钱人。

      如果之后没能跟她分开,她一定要缠着我,有了这个队友之后,怎么样也要有用处,而如果她有钱。

      即使她一无是处,我也会对她全部的错误视而不见。

      很快,我们又聊了一会,她看出我态度里的委婉,神情变得复杂。

      “你是想问我结过婚吗?”

      “还是有没有二胎。”

      “这是什么态度,是要问见不得人事情的氛围。”

      “不是。”我解释道,“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现实里的经济情况。”

      所有的委婉都是为了给这个问题的答案做铺垫,毕竟不好敞开问,啊,只要你是有钱人,我那个梦里的童年故友就不用叫谢江钰了,这个名字直接让给你。

      经过交谈,得知她现实里是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具体的内容不便透露,似乎也是做无限流世界相关的工作。

      没事,她有用就行。

      嗯……离火车来还有十几分钟,我看了一眼时间。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把压制我的幕后人势力带进来,提升整个任务的难度,重组局内环境和资源,让这个间隙世界破损,变成可持续获取的资源。

      杀掉发布任务的雇主,我自己成为雇主,继续摆布任务里的同行,从他们身上榨取价值。

      不过现在,暂时有了谢江钰,做什么事都要瞒着她。等到分开后,就不用那么束手束脚了。

      目前她表现得很安静,一般人这种人危害最大。

      她的眼睛像湖泊,月亮住在那里,眉毛,又像轻盈的雪路,一路凝结到这里的冬天。看着她的脸,我在心里从容地描绘她的五官轮廓。

      突然,她像是有所察觉地对上我的眼睛,湖泊里顿时投入我的影子:“王昭,在看什么?”

      “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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