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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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拆的排球挂件
迎新晚会的彩灯把礼堂门口的香樟树染得五颜六色，谢迟暮站在台阶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江屿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我在礼堂第三排占了位置，你到了直接过来，我给你带了热可可。”
风里裹着晚会预热的架子鼓声，混着学生们的说笑声，闹得人心尖发慌。谢迟暮深吸了口气，刚要抬步，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米白色连衣裙的裙摆扫过地面，是夏念安。她手里拎着个印着英文短句的帆布包，笑着走近：“谢同学，你也刚到啊？江同学说你总爱踩着点来，果然没说错。”
谢迟暮停下脚步，指尖在手机壳边缘掐了下，才慢慢点头：“路上绕去买了点东西，耽误了。”他没说，刚才在超市看到货架上的草莓牛奶，愣了三分钟——想起江屿之前天天绕路买给“Omega”的自己，现在却换成了不加糖的热牛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乎乎的疼。
两人并肩往里走，过道里挤满了人，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勾着肩，讨论着今晚的节目。偶尔有人往这边挤，谢迟暮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手肘却不小心碰到夏念安的胳膊。他刚想说“抱歉”，就见夏念安笑着摆手：“没事，人多难免的。”可她的目光扫过谢迟暮攥紧的衣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直到走到第三排，谢迟暮一眼就看到了江屿。他正趴在桌子上，手里转着根荧光绿的荧光棒，校服外套搭在旁边的空位上，衣摆还带着点刚从球场上回来的汗味——显然是特意留给谢迟暮的。
“迟暮！这里！”江屿抬头看到他，立刻直起身挥手，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星，连转得飞快的荧光棒都慢了半拍。等谢迟暮走过去，他赶紧把桌下的热可可递过来，杯壁裹着层温热的水汽：“刚在食堂买的，加了点蜂蜜，你不是不爱喝太甜的吗？快喝口暖暖手，外面风大。”
谢迟暮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江屿的掌心，烫得他像被火燎了似的立刻缩了缩。杯身上印着只卡通小熊，是他高中时偶尔会买的牌子，没想到江屿还记得。夏念安在旁边的空位坐下，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弯了弯，从帆布包里掏出包薄荷糖，放在桌子中间：“我妈给我装的，提神，你们要是困了可以吃。”
晚会很快开始，舞台上的追光灯突然亮起，晃得人睁不开眼。第一个节目是乐队表演，电吉他的嘶吼声响起时，江屿突然凑到谢迟暮耳边，声音压得低，带着点热气：“你看那个吉他手，拨弦的姿势跟你上次在宿舍弹《晴天》的时候有点像，就是没你弹得稳。”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谢迟暮的耳尖瞬间红透，像被染上了晚霞。他没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舞台——吉他手指尖翻飞，让他想起高中某个周末，江屿趴在他宿舍的窗台上，看他练吉他看了一下午，临走时说“迟暮你弹得真好听，以后我要是想听了，你能不能再弹给我听”。那时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只看着江屿被夕阳染金的发梢，心跳乱了半拍，连琴弦都按错了音。
节目一个个过去，江屿的话没停过。看到舞蹈节目时，他会戳戳谢迟暮的胳膊：“你看那个领舞的女生，是不是跟咱们高中的文艺委员有点像？”看到小品里的搞笑桥段，他笑得肩膀发抖，还不忘把手里的荧光棒往谢迟暮手里塞：“你也晃啊，大家都在晃，多热闹。”
谢迟暮握着那根荧光绿的棒子，跟着江屿的节奏轻轻晃着，余光却总落在他身上。江屿笑的时候会露出点虎牙，眼睛弯成月牙，连额角没来得及擦的汗都透着少年人的鲜活。夏念安坐在旁边，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看节目，偶尔会跟着笑两声，却总在江屿跟谢迟暮说话时，悄悄把目光移到手机屏幕上，指尖无意识地划着界面。
中场休息时，礼堂里的人涌去洗手间，江屿也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谢迟暮的肩膀：“我去买瓶水，你们要不要喝？夏同学，你喝常温的还是冰的？”
“常温的矿泉水就好，谢谢江同学。”夏念安抬起头，笑得礼貌。
江屿转头看谢迟暮，眼里带着点习惯性的询问。谢迟暮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热可可举了举：“我还有这个，不渴。”
“那我很快回来，你别乱跑啊。”江屿说着，又伸手把搭在空位上的校服外套往谢迟暮身上拉了拉，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谢迟暮的脖颈，没察觉对方瞬间僵硬的身体，转身就往礼堂门口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时，谢迟暮的目光还追着，直到夏念安的声音轻轻响起，才回过神。
“谢同学，你好像很在意江屿的动作？”
夏念安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却让谢迟暮的指尖猛地攥紧了热可可的杯子，温热的液体晃了晃，差点洒出来。他猛地转头，眼里满是震惊，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从没想过，自己这点藏在细节里的在意，会被夏念安看穿。
夏念安看着他的反应，轻轻笑了笑，从帆布包里掏出片湿巾，递了过去：“你刚才攥杯子太用力，指尖都红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舞台上还亮着的追光灯上，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其实江屿对谁都这样，上次我跟他还有林哲一起去食堂，他也给林哲递过纸巾，还帮林哲占过座位。”
谢迟暮接过湿巾，指尖擦过掌心的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下，闷闷的疼。他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跟他们一起练过两次球，”夏念安摇了摇头，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很平静，“江屿打球时会提醒队友注意姿势，休息时会给大家递水，连教练都说他细心。他不是对你特别，只是习惯了照顾身边的人而已。”
谢迟暮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酸胀感慢慢往上涌，从胸腔漫到喉咙。他低下头，看着杯里晃悠的热可可，想起这十年里的点点滴滴——小学时江屿把被抢的漫画书塞给他，转头又帮同桌捡了掉在地上的铅笔；初中时他发烧，江屿冒着大雨跑过来送药，第二天又帮班里的同学修好了坏了的扫帚；高中时他在操场边弹吉他，江屿坐在台阶上听，手里还拿着给篮球队队友带的冰汽水；但是这三个月里，江屿送他的草莓牛奶、热牛奶，总归是独一份的吧……那些他以为是“特别”的细节，原来只是江屿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那你……”谢迟暮突然抬头，看着夏念安，指尖还在微微发抖，“你觉得他对我，只是习惯？”
“不然呢？”夏念安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反问，“你见过他对谁不一样吗？他给你占座位，也给林哲占；他记得你不爱喝甜的，也记得教练不吃香菜。谢同学，有时候别想太多，习惯不是喜欢，只是相处久了的自然反应而已。”
谢迟暮没说话，只把热可可往嘴边送了送，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让他觉得暖。他想起刚才江屿拉他外套的动作，想起江屿凑在他耳边说话的热气，想起江屿眼里的星星——原来那些让他心动的瞬间，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江屿对所有人都有的习惯。
夏念安眼神晦暗，轻轻说“更何况你们是两个阿尔法”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礼堂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江屿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两瓶矿泉水，额角还沾着点汗，看到谢迟暮时，眼睛又亮了：“迟暮，刚才我碰到林哲了，他说下周球队要去团建，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就在郊外的民宿，能烤串还能看星星。”
谢迟暮的心跳漏了半拍，赶紧移开目光，假装在看舞台：“再说吧，我可能要去图书馆复习。”
“别总待在图书馆啊，”江屿把矿泉水递给夏念安，在谢迟暮旁边坐下，语气带着点自然的劝，“团建就两天，大家一起玩多开心，而且林哲说他带了相机，能帮我们拍合照。你不是一直想拍张校园的星空照吗？那里的星星特别亮。”
谢迟暮看着江屿眼里的光，心里有点发涩。他知道，江屿只是习惯性地邀请身边的人，就像邀请林哲、邀请球队的队友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可他还是忍不住心动，忍不住想答应，想多跟江屿待一会儿。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我再想想吧，下周还有英语作业要写。”
江屿眼里的光没暗，只是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另一瓶矿泉水往谢迟暮面前推了推：“那好吧，要是你想去了，随时跟我说，我给你留位置。这个水你拿着，万一热可可喝完了渴。”他的动作自然得像呼吸，没有任何犹豫，就像之前无数次给谢迟暮递东西一样。
谢迟暮看着那瓶矿泉水，瓶身上还带着江屿手心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乎乎的疼。他点了点头，把水接过来，攥在手里，没说话。
下半场的节目开始了，是个诗歌朗诵。低沉的男声在礼堂里回荡，江屿没再像之前那样叽叽喳喳，只偶尔转头看谢迟暮一眼，见他在认真听，就又转回去。夏念安坐在旁边，没再说话，只偶尔拿出手机拍两张舞台的照片，气氛安静得有点微妙。
谢迟暮的心思没在节目上，满脑子都是夏念安的话，还有江屿那些习惯性的动作。他偷偷转头看江屿，对方正盯着舞台，侧脸的线条很软，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想起十年前，江屿也是这样，趴在他旁边看漫画，转头又帮后座的女生捡了掉在地上的橡皮。那时候他就觉得，江屿真好看，想一直跟他待在一起，现在才知道，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心动。
不知过了多久，诗歌朗诵结束了，接下来是个合唱节目。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同桌的你》，台下的学生们跟着一起唱，声音整齐又响亮。江屿也跟着唱，跑调了还不自知，脑袋跟着节奏一点一点的，像只可爱的小企鹅。
谢迟暮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嘴角弯起来的弧度连自己都没察觉。江屿听到他的笑声，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疑惑：“你笑什么？我唱得不好听吗？”
“没有，”谢迟暮赶紧收住笑，却还是忍不住打趣，“就是觉得你跑调跑得挺有特色的。”
江屿的耳尖红了，伸手轻轻推了下谢迟暮的胳膊：“你才跑调呢！我上次在KTV唱这首歌，林哲还说我唱得比原唱好听。”他的动作自然，没有任何暧昧，就像平时跟林哲打闹一样。
谢迟暮没说话，心里却想起了高中时的某次KTV，江屿也是这样推了林哲一把，笑着说林哲跑调。原来自己跟林哲，在江屿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晚会结束时，已经快十点了。礼堂里的人往外涌，江屿自然地走到谢迟暮身边，伸手挡在他前面，怕被人挤到：“慢点走，别被撞到了。”他的动作熟练，就像之前无数次在人群里护着谢迟暮一样，却没察觉谢迟暮瞬间僵硬的身体。
谢迟暮跟在他身后，看着江屿宽厚的背影，心里满是酸涩。夏念安走在他们旁边，偶尔会被人群挤得往这边靠，江屿也会顺手扶她一下，动作跟扶谢迟暮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到了谢迟暮宿舍楼下，江屿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了过去——是个小小的排球挂件，跟上次比赛赢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挂件的绳子还没拆开，崭新的塑料包装上还印着生产日期。
“今天我去买水的时候，看到小卖部在卖这个，就给你买了一个，”江屿的语气自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上次那个你不是挂在书桌上吗？这个你可以挂在书包上，这样你去图书馆的时候，我就能一眼看到你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林哲也想要，我没给他，觉得这个更适合你。”
谢迟暮捏着那个未拆的挂件，塑料包装的边缘硌得指尖有点疼，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下，又很快冷了下去。他知道，江屿只是觉得这个挂件适合自己，不是因为特别在意，就像给林哲带早餐时，会特意选林哲爱吃的三明治一样。
“谢谢，”谢迟暮的声音很轻，却很认真，“我很喜欢。”
江屿立刻笑了，眼睛又变成了月牙：“喜欢就好！那我走了，你上去吧，记得早点休息，别熬夜看书。”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脚步轻快，就像完成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谢迟暮看着江屿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往楼上走。
回到宿舍，谢迟暮把那个未拆的排球挂件放在书桌上，跟上次那个并排摆着。他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挂件，想起江屿眼里的星星，想起江屿凑在他耳边的热气，想起江屿拉他外套的动作——心里的酸胀感慢慢散了，只剩下淡淡的平静。
他拿出手机，点开跟江屿的聊天框，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一句“团建我去”。没过多久，江屿回复了，是个开心的表情包，还附带一句“太好了！我现在就跟林哲说，给你留个靠窗户的床位！”
谢迟暮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忍不住笑了，指尖在那个未拆的排球挂件上轻轻碰了碰。他想，或许不用急着要什么特别的对待，或许习惯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江屿会记得他的喜好，会在人群里护着他，会给他买喜欢的挂件。
窗外的桂花香味飘进来，甜得让人心醉。谢迟暮把热可可的杯子洗干净，放在书桌上，跟两个排球挂件摆在一起。他知道，属于他和江屿的相处，还会像这样继续下去，没有特别的喜欢，只有长久的习惯，可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