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关于陆湘的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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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关于陆湘的一切
1995年陆湘出生于浙江台州，对于台州的记忆大都是跟随外婆去听当地的越剧，当时她记得台上主角华美的衣物以及英雄救美的剧情，也曾幻想她也可以穿上帅气小生的戏服救人于危难。上小学一年级跟随父母搬至杭州定居，她事实上关于台州的记忆也就仅限于戏台和外婆，所以她更倾向于说自己是杭州人。
上高中后陆湘就逐渐发现了自己喜欢女孩子的事实，她十五岁的秋天，校运会上陆湘被穿着乐队制服的指挥手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那制服是白色的，且带着金色的麦穗流苏，手握指挥权杖的丁宁就这样出现在了陆湘的世界里。
运动会上，陆湘和丁宁都参与了跳高比赛，两人一前一后地排队等候，陆湘静静地看着眼前梳着高马尾地女生，丁宁的头发似乎天生就是棕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明显。
身前的丁宁开始进行起跳前的准备，轻轻拉伸了腿部和肩颈后，丁宁开始弧形助跑，随之左脚起跳，背越式过栏。同龄人都被这一招完美的背越跳震惊，纷纷给予掌声。
秋日炎热，在青春孩子的汗水下尤为明显。
陆湘看着丁宁完美的起跳，不由地轻轻扬起嘴角，随后她同样弧线助跑，右脚起跳，腰身和大腿形成一道柔软地弧形，最后猛地收起小腿越过了跳杆。
“我的天！这还玩什么呀，她俩一个冠军一个亚军好了，我们硬跳的怎么活啊！”
“就是就是！”
人群里传来了哀嚎，高中运动会上一旦有人使用了背越式，那么对于其他人就已经是败局已定。
果然越过了一米五杆线的只剩下了陆湘和丁宁，这一次两人才真正地对视上，对视里并没有锋芒相对，反而是路遇知己一般的欣喜。
“你很厉害。” 丁宁率先开口并且伸出手示意。
“你也是。” 陆湘回以微笑，同时也握上了那只温暖的手。
“我知道，你是7班的陆湘。” 丁宁突然扬起了头骄傲地说道。
“认识我？” 陆湘虽是疑惑的语气，但是藏不住少年人的欣喜。
“比完赛我们一定好好认识下！”
“好啊，无论输赢，都要认识。”
这场比赛最终在两人的角逐下进入了白炽化，一直到跳跃高度上升到一米六四左右，陆湘和丁宁一时间谁也未能跳过去，杆子随着身体一起重重地摔进软垫，虽说软垫可以缓冲，但是压在铁杆上的疼痛确实分外明显的。
一直到了第五轮，两人逐渐力竭，那高杆似乎成了两人谁都无法横跨的障碍，最终两个人达成平手，共享了那次的比赛冠军。站在领奖台上，陆湘和丁宁牵起了手向台下致意，头上的橄榄枝见证了少年人的辉煌。
运动会期间的晚自习是取消的，丁宁来到了陆湘的班级门口，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正在收拾书包的陆湘，陆湘也看到了教室门口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无需太多言语，两人一起走出了校园。
“你怎么认识我？”陆湘问出了这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心之所想，目之所及，皆是春风十里。” 丁宁熟练地说出了这段文字，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陆湘。
“你怎么知道这句？” 陆湘显然惊讶又惊喜。
“校报上你可是红人啊，理科霸榜还不够，又文学出众，你要我们普通人怎么活啊？”
“你会看校报上我写的东西吗？”
“每一周都会看。” 丁宁突然挡在陆湘身前，背着手盯着陆湘的脸看。
“你干嘛，怪不好意思的。” 陆湘歪过了头，却又丝毫藏不住笑意。
“我喜欢你的文章，喜欢你的才华，也喜欢运动会上的你。”
陆湘被丁宁的言语震惊到了，那个冷脸的指挥手竟然并不是冰山美人。
“你的指挥很是出彩，我的目光一直被锁在你的权杖上，一丝一毫也移不开。”
“真的？那太好了！” 丁宁突然开心的笑了，拉起陆湘的手跑向远处。
那天两个少年人不顾身上的疼痛，竟然骑着单车绕着西湖环行，冲动下两人仗着夜晚无人，竟然开始了车速的角逐，不断加码的变速和超越，独属于少年人的荷尔蒙骤然飙升，那一刻没有人在意危险或者未来，此刻的秋风与西湖边的潮湿便是所有的感受。
断桥上，无人的月夜里，两人各自从桥头朝着中间高处跑去，一直到拱桥的最高点会合，紧紧握住彼此的双手。经典的神话故事白蛇传在这一刻被复刻，少年人眼里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悲伤，尽数是相逢恨晚的欣喜，那一刻陆湘和丁宁是这片西湖的主角，是断桥上新逢的少年人。
深秋九月，陆湘和丁宁在晚自习后总是相约同行，推着单车缓缓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或许是今日的作业，也或许是遥远的未来。
“陆湘，你的名字真好听。”
“丁宁也很好啊，就像是在耳畔千千万万次的呼唤。” 陆湘突然低下头红了脸颊。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名字好听。” 丁宁歪过头追寻陆湘害羞的视线。
“为什么大家都会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
“或许是听过太多次，腻了吧？嗯…我叫你阿湘好了！这样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喊你。”
“好啊。” 陆湘的嘴角总是带着无法抹平的弧度。
“那你喊我什么？”
“嗯…宁宁总觉得是男孩子的名字，哈哈哈好奇怪。”
“是啊，这个破名字！”
“我就叫你丁宁吧！好听又上口。”
“就和别人没有区别吗？”
“有啊，我喊丁宁的意思是，我在呼唤你。”
“啊！你有点厉害啊！” 丁宁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陆湘。
“哈哈哈！快走吧！再晚怕是你爸妈要打电话了。”
嬉闹中两人伴随着摇曳的灯光穿过树荫，走向留着灯的家。
高中的日子总是充满学习的重任，但是陆湘和丁宁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却淡化了这份沉重，高二来临，陆湘选择了理科，而丁宁选择了文科攻读。
“我们一文一理，称霸学年好了，你拿理科第一，我当文科第一，这样我们的名字就可以一直并列在学年榜上了！”
“好啊，那你要说到做到，和我一起当第一。”
“我们不是对手，我们是同行的同路人！”
“同进同退，不弃不离。”
“陆湘，你真的确定学理科吗，你的文科就那么可惜掉了！”
“总是要舍弃些什么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啊？”
“我想考浙大，但是我的数学不是顶尖的，学文科很吃亏，所以理科更适合我。”
“你要考浙大！那我考不上怎么办？”
“你都说了，你要当文科第一，第一怎么考不上呢？” 陆湘看着丁宁震惊地样子不由地发笑。
“我离第一的位置好远啊可是。”
“还有两年呢，我陪着你，和你一起站到榜首，就像是运动会一样，我永远想和你平分冠军。”
“好！我一定努力和你一起站在颁奖台上！”
那一年丁宁总是会收到陆湘递来的数学笔记，上面详细地记着解题思路和易错点，黑色的解题答案，红色的错误修正，每一笔都是无言的倾诉，丁宁细细地抚摸着上面的文字，犹如轻抚陆湘真诚又热烈的面庞。
英语笔记也总是会出现在陆湘的桌子上，丁宁最是擅长英语，上面有着无数满分作文和听力笔记，黑色笔写答案，蓝色笔写注解，红色笔则会写下：加油加油！
小卖铺里总会看到两人的身影，陆湘钟爱那里卖的绿豆饼和水蜜桃味的芬达，丁宁则是喜欢烤肠配着果粒橙果汁。甚至两人谁先到到商店，都会提前帮对方买下晚自习前的零食。
高二的第一个寒假，陆湘会去丁宁家里一起看电视剧，那会儿电视剧里热播着仙剑奇侠传三，看着里面动人的台词和纠缠生生世世的爱恋，两人却陷入了沉默。
“陆湘，喜欢女孩子，正常吗？” 丁宁没有看陆湘的脸，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发问。
“我也不知道。”
“你会觉得病态吗？”
“不会。”
“那我喜欢女孩子，你会不会不理我了？”
“怎么会，我…我也喜欢女孩子。”
“什么？” 丁宁突然瞪大了眼睛，带着惊喜看着陆湘。
“我说，我和你一样，我只会喜欢一个女孩子。”
“是谁啊？” 丁宁的眼里尽是慌乱与渴望。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湘盯着丁宁的眼睛，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阿湘！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丁宁突然紧紧地将陆湘抱在了怀里，她想亲一亲陆湘但是不敢，陆湘也回抱住了丁宁，两人之间重如打鼓的心跳分外清晰，没有人道破这一刻的欣喜与慌乱，少年人不会在乎未来的遥远或者世俗的阻碍，有什么便就打破什么，即便逆天，即便溃败。
与此同时，11岁的林亦沉正在自家沙发上开心地蹦来蹦去，和姐姐一起庆祝刚才电视里的铠甲勇士召唤出了帝皇侠，击败了终极怪兽，两人乐此不疲地讨论着究竟是纯血帝皇侠召唤者厉害，还是五位铠甲合体后的帝皇侠更厉害。
此后陆湘和丁宁便就那般默契的在一起，没有道破什么，也没有明说什么，只是两人都深深地知道彼此是对方的恋人。一直到除夕夜，丁宁收到了来自陆湘零点的短信，上面写着：
“新年快乐，我的女朋友。”
丁宁开心地在床上跳了起来，像孩子一般手舞足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到：
“新年快乐，给我最爱的女朋友。”
陆湘看到后也红了脸，将头埋进了被子里，17岁的爱恋悄然萌动。
高二下学期来临，陆湘和丁宁依旧保持着低调的地下恋，两人将情谊藏进了分享的笔记里，亦或是小卖铺里的零食里。陆湘有时候会在书桌洞里发现突然出现的糖果或者零食，丁宁也会在书桌洞里找到温热的牛奶或者咖啡。
周末两人一直会在图书馆见面，她们面对面地坐着学习，旁边放着厚厚的复习资料，还有每次都一样的冷饮。
“阿湘，这道题我怎么解都解不出来。” 丁宁懊恼地说道
“我看看。” 陆湘接过卷子仔细地看了看，不过一会儿就说道：“这个是高一学的同心圆方程，你还记得吗？”
“嗯，我去找找……”说着丁宁便泛起了笔记，一直到看到陆湘给自己的注解才恍然大悟。
“看吧，其实不难。” 陆湘笑了，依旧是那般地胸有成竹。
“我这次进了年级前五，下次我一定要抢到第一的宝座，和你平分天下。”说着丁宁就自豪地抬起了头，满眼的雄心壮志。
“好啊，我在擂台上等着你，我们一文一理，横扫天下。”
“你就不怕最后考不过我吗？”
“那有什么好怕的，我的女朋友第一也是我的荣耀。”
“阿湘，你最爱我了！” 说着丁宁就悄悄地给陆湘递了个飞吻，惹得陆湘笑得低下了头，肩膀颤抖。
一直到晚上，月亮重新挂回枝头，两人才推着单车朝家走去，树影斑驳，月色皎洁，两人都留恋如此美景，双双驻足欣赏夜色。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盖少鲜人如吾两人者耳。” 丁宁看着月色缓缓地说道。
“状元郎又在背诗啦，这次是苏轼的词啊。”
“阿湘，我想毕业后和你一起天天看月亮爬上树梢，再一起看太阳落山。”
“好，我们要一起看日出月落，一起看春色熹微，夏日明媚。”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丁宁伸出右手小指。
“一百年，一辈子，不变。” 陆湘笑着郑重地伸出右手小拇指，缔结锲约。
“我们要一起上浙大，你读理科，我读金融，以后你研发，我就给你投资好不好。”
“好，你要做我的股东吗？”
“我要做你人生的股东，好不好？”
“好，只要是你，什么都可以。”
夏日炎热，晚风微凉，看着眼前的美景和恋人，陆湘的嘴角再一次翘起，那是甜美到了心底的感觉。
“丁宁。”
“怎么了？” 丁宁转过头朝陆湘看过来。
陆湘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快速朝丁宁靠过去，在她的嘴上留下了一个转瞬即逝的亲吻，触碰只是一瞬间，却点燃了两颗年轻的心跳。
丁宁一时间被欣喜和震惊冲昏了头脑，过了一会儿竟然把单车随手一扔，任凭单车倒地，自己双手捂住了脸，一边害羞的喊叫一边开心地蹦跳了起来。
陆湘也被眼前的场景弄得不知所措，转瞬间陆湘也丢下了单车，就由着那一双单车倒在路上，陆湘朝着丁宁跑过去，捧起爱人用手遮挡住的脸颊，两个人在夏夜里拥抱，丁宁甚至开心过头，将陆湘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最终两个人双双晕头撞向地倒在地上。
那天陆湘一个人推着两个单车，笑着跟在丁宁的身后，丁宁一路上兴奋极了，像极了一个孩子，一会让蹦起来抓树叶，一会儿又跑到路中间大喊道：陆湘是自己女朋友。
高三上学期，丁宁如愿考到了文科第一的位置，校园表彰大会上，两人拿着奖状并排站在主席台上领奖，末了丁宁甚至得意地抓着陆湘的手一起在台前鞠躬致谢。
两个人穿着黑白色的校服，但是身上的光彩却是少年人独有的五彩斑斓，从此校园里的文理科奇迹总是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或许是一起上学放学，或许是一起吃饭，再或许是两人在一起安静地自习。
时间转瞬便来到了高考，那是2013的夏天，仲日炎炎但是众人却翘首以盼。那天陆湘和丁宁在校门口跟对方说了最后一句加油后，便搭乘学校的送考巴士去到各自的考场。
开考的科目从语文，数学，理综（文综），再到英语，每一科的几小时都是学子背后十多年的寒窗苦读，陆湘看着题目沉着冷静地写下每一笔答案，丁宁也是从容不迫地挥洒墨水，直到从容收笔。
考完英语的当天，二人返回学校，在学门口陆湘等到了迟来的丁宁，两人迫不及待地在校门拥抱了彼此，这一刻属于她们的人生和天地才彻底开始。
“陆湘！我们解放了！我们是大人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要去喝的烂醉，我要去网吧包宿！”
“好！我和你一起！就算是被抓进警察局也一起！”
“疯了疯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为了庆祝高考结束，便跑到了家附近的网吧开始学着叛逆少年包宿，两个人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要了碗泡面和一瓶汽水，却发现电脑里似乎没有什么会打的游戏。
于是那天两个人一起摸索则么打CS go，虽说是屡战屡败，但也没有人真的生气计较，一直到最后，两个人甚至没能熬到凌晨就在网吧睡了过去。高考之前的全力复习早就让她们体力透支了，根本没有力气支撑彻夜玩游戏。
估分和报考都结束后，两人如愿以偿地被浙大机械工程专业和金融专业录取，为了庆祝升学顺利，陆湘和丁宁购买了去往广西桂林的机票，她们要一起度过这个最愉快的暑假。
在阳朔的湖面上，丁宁依靠着陆湘坐在竹排上，静静地看着眼前如墨似画的山水风景，两人只是这般在记忆中雕刻美景，随着竹排轻晃，水泊微漾。
“要是永远停留在现在就好了，陆湘。”
“为什么？”
“留在这一刻，我们算是真的同舟共济，谁也无法离开谁。”
“下了一条船，我们不也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
“哈哈哈，蚂蚱陆湘，你要带着我一起跳。”
“哈哈哈哈哈啊，神经啊！” 陆湘收紧了环绕着丁宁的手臂，似乎想将眼前人搂入自己的身躯一般。
两人当晚选择了住在山间的民宿里，看着夜空和漆黑的山体，陆湘从身后搂住了丁宁，两个人站在无人的公路上贪恋着当晚的夜色。
“陆湘，我们明年，后年，十年，二十年后也要一起来好不好？”
“好，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我就推着轮椅带你看这里。”
“为什么不是你坐轮椅我来推你？”
“嗯，也不是不可以，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无比开怀，山谷里也回荡着两个人的笑声，伴随着夏日的蝉鸣和穿过山谷的微风，两个人难以自矜地拥吻在一起，天地为凭，星月为证，相依相守，终老此生。
窗外的历经了千年的钟乳石，在山洞之中缓缓地滴着露水，一滴一滴落入尘埃里，本是纯色的钟乳石，在暗室里的彩灯照耀下，迸发出彩色的光影，甚至看不出原本的界限与颜色。原本钟乳石是独立的个体，但是多年的化学反应和物理沉积让石体连在了一起，看不出界限，分不出彼此，这也就构造出了独特的山水风貌，为游访此处的恋人留下的独特又深邃的回忆。
同年九月，大学生活伊始，没有了高中条条框框的约束，陆湘和丁宁也不再如同以往的地下恋一般，俩人总会牵着手走在校园里，在图书馆肩并肩复习功课，在食堂里毫不介意地分享同一杯奶茶。
咚咚咚！寝室里的敲门声骤然响起，陆湘的室友打开了寝室门，看到来认识丁宁便笑着喊道：“陆湘，你老婆来找你了！”
“小声点！”陆湘对于室友的大张旗鼓还是不习惯，她和丁宁低调惯了。
“怕什么！就是要让整个寝室楼的人都知道，陆大才女是我的老婆！”
“好了，别闹了丁宁，快走吧，再晚一点图书馆没有位置了。” 说着陆湘就拉着丁宁快速跑出了寝室楼，徒留下身后的室友哈哈大笑。
陆湘牵着丁宁的手来到图书馆复习，丁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反而不停地刷着手机。
“丁宁，不是来自习吗，怎么看手机那么久啊？”
“阿湘，我加入了滑板社，你看群里消息好多。”
“什么滑板社啊？我看看。” 说着便好奇地挪了过去。
群里是很多学长学姐的滑滑板的帅气照片，这些对于一个十八岁的人太过于诱惑，陆湘和丁宁其实都暗自幻想过，自己也可以如此帅气的拍照。陆湘率先清醒了过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说道：“我还是先复习吧，说好了要保研呢，现在还是要保住绩点。”
“嗯，我就再看一眼就复习！”
陆湘看着丁宁无奈地笑了下，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投入到了复习中。热恋期的人总是没有任何隔阂，似乎对方在自己眼中总是完美无瑕的。
转眼时间来到大三，陆湘依旧稳坐专业第一名，只是丁宁还是加入了滑板社，从那后丁宁就鲜少提起自己的专业成绩，甚至开始搪塞陆湘的询问。因为陆湘经常复习到很晚，索性就和丁宁搬出来租房子住了，以免打扰到室友休息。陆湘的室友都不打算考研或者保研，她们更倾向于毕业后直接工作，但是陆湘想继续科研之后做教职，人生路途便也就由此岔开。
陆湘和丁宁在一起五年，这还是头一次同居，两个人兴奋地装饰自己的小家，尽管它有些老旧。两个人买来了很多花草种在了阳台，原本还打算养一只边牧，但两人觉得没有时间遛狗，便就此作罢。
第一次室内的器具都是双人情侣样式的，陆湘和丁宁看着地上一样的拖鞋，成套的餐具，还有对称的洗漱用品，阳台上悬挂的晾晒衣物，她们以为那便是一生的开头，平淡又甜蜜。
争吵爆发在一个闷热的雨夜，陆湘在公寓里复习专业课一直到深夜也不见丁宁回来，丁宁的电话打了也不接，陆湘一时间心急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坐在家里等待丁宁回来。终于在凌晨两点，丁宁才打开公寓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也不接？” 陆湘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阿湘？你还没睡啊？” 丁宁打开了卧室灯 ，才看到睡眼惺忪的陆湘。
“我在等你，这么晚不放心，你…喝酒了？” 随着丁宁的靠近，陆湘闻到了丁宁身上的酒气。
“和刚来的新社员喝了点，没事儿。”
“丁宁，下次别喝了，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我是他们学姐，谁还敢把我喝醉吗？”
“不是，我…放心不下你。”
“哎呀，没事的，你放心吧！”
“丁宁，我不喜欢酒气，你知道吗？” 陆湘板起了脸，试图严肃地告诉丁宁不要继续。
“我知道，我去洗澡不就好了。” 丁宁开始有点不耐烦。
“我不是在管你，我是……想关心你。”
“可你就是在管我啊！陆湘，我连喝点酒都不可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宁，你都很久没有复习过考研试题或者专业课了不是吗？”
“哎呀！都高考完了怎么还要天天学习啊！陆湘我不想再过苦行僧的日子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我们一起读研的，以后一起去美国定居。”
“太难了，这太难了，陆湘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天才数不胜数，我怎么努力也到不了专业前十，根本保不了研，考研就是第二次小高考，我不想了！我就是不想了！” 丁宁趁着酒劲儿将自己心中多时的不满尽数发泄，却没有注意到陆湘骤然暗淡下去的眼眸。
“你高中的时候不也考到了文科第一吗？” 陆湘试图唤醒丁宁的斗志。
“那是因为你，我真的想和你考进一所大学，可现在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那样？这里的天才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究竟要我怎么努力啊陆湘？”
“你喝多了丁宁，先睡觉吧，别吵架。”
“我没喝多！我就是想好好享受大学时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我每次都想和你一起出去玩，但是你每次都没空，你知不知道滑板社的人都不信你是我女朋友，他们都觉得我在吹牛。”
“丁宁，别说了，太晚了。”
“我不！他们都说专业战神怎么可能是我的女朋友，他们都不信，为什么我就是不行，呜呜呜……” 说到这里丁宁甚至委屈地哭了起来。
陆湘看到眼前的场景只能无奈地将丁宁览进怀中，任由这个喝醉的人哭闹，一直到天大亮起来，两人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丁宁想起了昨天自己的失态，拼了命地向陆湘道歉自己的言行，并且发誓再也不会出现类似行为，甚至悔恨地哭了起来，陆湘抱着哭泣的丁宁，两人都在这场没有对错的埋怨里双双落泪。
但是争吵有了第一次，就会出现很多次，丁宁身上的光环再一次回到自己身上是滑板大赛，大三下学期的校园滑板大赛中，上身灰色背心，下身深色牛仔，腰间系着黑白格子衬衣的丁宁成为了全校的焦点。
校园媒体转载，官方账号推送，甚至一度将丁宁推上了校花学姐的位置，那一年无人不知这个腰间系着标志性黑白衬衣的滑板少女，丁宁。
丁宁重新拾回了那份自信，甚至对陆湘劝学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只是酒局和聚会是一场也不落下的参加，一直到最后陆湘再也不过问丁宁的成绩。
一直到一个冬夜，丁宁醉醺醺地回到家，她看到了台灯下奋笔疾书的陆湘，那一刻陆湘的眼里没有责怪或者劝诫，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下，便继续投入到学习中，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给到丁宁，那一刹丁宁如梦初醒，她挪到陆湘面前，捧起了陆湘的脸想亲吻她，但是陆湘却苦笑着说道：“我不喜欢酒气丁宁。”
“阿湘，我明天就跟你一起复习好不好，我再也不去滑板社了，我不要了，我只要你，和你一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丁宁慌乱地揪住陆湘的袖子，挣扎又忏悔。
“好，我们一起。” 陆湘没有什么激动也没有什么期盼，权当作是这个人醉酒后的胡话。
“我这次是认真的，阿湘，我是认真的，我要和你一起考研。”
“好，先睡觉吧，明天再说好不好？” 近乎是哄孩子的语气，陆湘将眼前人搬上了床休息，自己则又回到书桌前复习，只是在谁也没注意到的角落里，陆湘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天后丁宁似乎变了一般，甚至将滑板锁了起来，她重新开始和陆湘并肩复习，那一瞬间两人都觉得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里，少年的爱恋和激情又一次燃气，只是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无畏。图书馆的白天和公寓里的深夜，总可以看到两人默默相守复习又不多加言语的身影，这次的战场在冬日里。
2017年底，丁宁的手机里弹出的消息被其父母无意间看到，那备注老婆的发送者引起了注意，朋友圈里两人的合影彻底暴露了这对低调的恋人。丁宁的父母发现了她和陆湘交往的事情，思想传统的父母接受不了这段同性之间的爱恋。
年底，丁宁在父母断绝经济支持的胁迫下，从二人合租的公寓搬离。
“阿湘，等我好不好，等我们去考外地的大学，我们就搬走。” 丁宁带着愧疚的啜泣说道。
“丁宁，我会等你，我们一起好不好，哪里都可以，就算是到世界的尽头。”
“我们不要分开，这次只是暂时，等我们经济独立了，再也不要收到威胁，我只要你。”
“我也只要你，剩下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两人在昏黄的屋檐下相拥，没有人说道别，也没有人说再见。
陆湘的父母自然也收到了消息，陆湘的父母是医生，虽说他们清楚同性恋不是疾病，但是他们也无法接受女儿是其中一员的消息，陆湘和父母之间没有展开一场应有的对话或者爆发，只是客气下藏着每个人不安的涌动。
从那天搬离公寓起，两人就再没见过面，只能发送消息给予彼此支持，可是她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那么久，这一次考研压力是成倍数的。
一直到考研那一天两人才得以相见，两人在考场外相拥无言，转身后便进入了各自的考场。冬日的考场并不暖和，没有空调的室内冷的人瑟瑟发抖，窗外是凋零的树叶与常青树，其他的是尽数的灰蒙蒙一片。
复习的事情被丁宁的父母硬生生打断，最后两个人在考研里双双落榜，但是陆湘由于一直都是专业第一获得了保送资格，丁宁则是彻底失去了读研的契机，她现在急于摆脱父母的控制，于是她在校园招聘会上签下了一份上海的高薪工作，不惜离开杭州来逃离父母的控制。陆湘则是留在本校继续读研，两个人的人生就此走上了岔路口。
那一年的毕业典礼上，陆湘依旧一直牵着丁宁的手，两个人在校园的图书馆和地表前拍照留念，甚至在无人的角落里，两人留下了一张穿着学士服接吻的照片
2018年陆湘搬到了校外公寓独居，丁宁远走上海，两人在机场依依不舍地告别，似乎两个人在心底都知道，这次离别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前路的未知和险阻，没有人知道会有多么的艰难，但是此刻没有人想放弃彼此，至少此刻。
2019年初，丁宁从上海回到杭州过年，她重新见到了数月未见的陆湘，两个人之间似乎并没有因为时间和地理产生太多的隔阂，但是细微的生疏却悄悄地刻下了裂痕。陆湘还是勇敢地拉着丁宁回到了自己家里见父母，陆父陆母在尴尬与震惊中慌乱地招待了丁宁，洒出来的茶水，和没有剥皮的橘子，都混着心酸被咽下去。
“丁宁是吧，听湘湘说你是…是她…女朋友，在搞对象。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你家里同意吗？”
这简单的一句就让丁宁陷入了无限的沉默，于是匆匆拜别了陆父陆母后就匆匆离开。
“丁宁！我爸妈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就算她们不接受，我还是会和你一起！” 陆湘急忙地追了出来，抓住丁宁冰凉的手腕。
“即使我爸妈不会同意，你还会选择我吗？” 丁宁背过去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是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辈子，说好的。”
“阿湘，要是真的到了分手那天怎么办啊，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丁宁已经无法控制地哭了起来，她死死地抓住陆湘背后的大衣，似乎这样就会获得无限的安全感。
“丁宁，就算是全世界都要拆散我们，我也不要放手。”
“阿湘，我好怕，怎么办！”
“我也怕，但是丁宁，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不要离开你，不要，永远也不要！”这一刻她们也拼命地拥抱了彼此。
过年后，陆湘飞到了丁宁所在的上海，在那里她见识到了光彩夺目的丁宁，原来进入了投行的丁宁是那般有魅力，举手投足间都不再有学生的青涩稚嫩，那是一个她未曾见过的丁宁，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进入公司投行后的丁宁总是习惯以全套职业西装示人，曾经明媚的脸上此刻多了些许精明和考量，曾经不爱用香水的滑板少年，如今也是习惯性地将香水喷在袖口和衣领。唯一没变的是自然垂放的棕色发丝。
陆湘看着眼前的爱人，一时间心里既欣慰又害怕，欣慰看到终于找回自信的她，却也担忧自己同她越来越远，最后形同陌路。
丁宁带着陆湘出入上海出名的餐厅和景点，仿佛时间又一次回到水乡桂林，不同的是，上海并不是一座水乡，相反它带着纸醉金迷的奢华与无尽功名利禄的诱惑。丁宁总是投行里最努力的年轻人，加班甚至通宵都甚至成了常态，她此刻愿意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摆脱控制放手一搏。
陆湘大多数时间是自己在丁宁的公寓或者外出游玩，丁宁一直忙于工作和应酬，似乎只有深夜的时间才会属于两人彼此。丁宁搂着陆湘靠坐在床头，温和的灯光下是两张惆怅的面孔，带着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不易察觉的酒气。
直到一天夜里，丁宁醉醺醺地回到公寓，看到了依旧在等她的陆湘，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丁宁抱着陆湘一边大哭一边说道：
“阿湘，到底该怎么办，我们没办法在一起，只能异地这样，我好害怕你知道吗，我害怕你不要我了，我害怕我也要不起你有一天，我爸妈还在往死里逼迫我，在公司里我谁也不敢说我有女朋友，我到底该怎么办，陆湘怎么办啊？”
陆湘抱着眼前哭诉的爱人，一时间无从安抚，她们都是未能经济独立的人，该如何拜摆脱眼前的桎梏呢？丁宁无疑是勇敢的，她敢于抗争命运，甚至不惜放弃所有容易的一切，为了自由拼劲所有，而陆湘的征程还在漫漫的路上。
“丁宁，我们会熬过这段时间的，等我博士毕业，等你转正，我们再也不要分开，我们会搬去美国，我们会结婚，有一个共同的家，我们会养一只边牧，每天早上起来一起遛狗散步好不好？” 陆湘闭上了眼睛，诉说除了心底最遥远的渴望。
“阿湘，还要多久啊，还要多久，我好怕，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怕。”
“我会等你，你也会等我，是不是？”
“阿湘……” 对话最终被哭喊淹没，一对恋人在狭小的公寓里诉说着心底最大的委屈与恐惧，可是那个时代似乎容不下这一切。
对话像是刺一般狠狠地扎在了陆湘和丁宁之间，陆湘第一次看到原来这么多年的恋人是如此的脆弱，陆湘不知道该如何回安抚，她就连自己也无法安抚，两个人边这般依偎哭泣到天明，似乎无边的黑夜走到了尽头。
繁重的工作彻底拖垮了丁宁，父母的急言厉语，上司的耳提面命，陆湘描绘的遥远在十年后的未来。丁宁彻底崩溃了，她无法自私地毁掉陆湘前途，她也无法一个人承担起如此沉重的枷锁，很多事情压在尚轻的年纪里，会变成压垮命运的重担。
陆湘离开的那天，丁宁因为会议时间冲突无法相送，陆湘一个人拿着行李飞回了杭州，随后两人之间便开始了漫长的沉默，这是两人在一起六年里第一次长久的沉默，带着无尽的较劲和无奈。陆湘直觉里知道，似乎她们真的走到头了。
分手的短信在春天里来到，丁宁还是发出了那段分手短信，陆湘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躲到墙角抱紧了头部，独自承担无尽的黑暗。
2019年9月，陆湘跟随学校团队来到港城交换，在这期间遇到了林亦沉，那时林亦沉懵懂又倔强的样子击中了当时陆湘死去一般的内心。
会议期间，丁宁突然找上了陆湘寻求复合，陆湘并没有答应，但是连夜查看航班却出卖了她自己的心思。回到杭州后，陆湘每天都会收到丁宁的电话短信，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拉黑了所有未知来电，其中也包含着林亦沉的来电。
一个月后，陆湘在回家的时候，见到了一年不曾经见过的丁宁，丁宁抱着一束甚至还沾染露水的百合花，坐在她门前，依靠着墙体睡着了。陆湘弯下腰抚摸眼前人的面颊，没有提及过去，也没有谈起以后，只是用力地抱住了眼前这个挂着泪痕的丁宁。
“阿湘，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分开后我没办法活下去，求求你好不好。” 昔日爱人带着甚至卑微的呼唤，狠狠地敲打在陆湘的心头。
陆湘没有言语，只是轻微颤抖的手昭示着她狂风骤雨的内心，半晌，她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了眼前的丁宁，两个人在楼道里无声的哭泣相拥。
“阿湘，我们回到以前吧，我不能没有你。”
“丁宁，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真的吗？我们重新开始，重新来。” 丁宁紧紧地抓住陆湘的大衣，亦如陆湘紧紧地搂着丁宁的脖颈。
两个人一起回到了陆湘的公寓，日子似乎回到了最初。
半年后，两人再一次爆发争吵，陆湘收到了哥大的offer，丁宁不忍陆湘离她而去，于是试图劝说陆湘留下，陆湘一时间看着自己的心血不忍放弃，一边又是丁宁的苦苦挽留，她没有下一个决心。一边是两人之间数年的情分，一边是自己寒窗二十多年的努力，她没能立刻下一个决定。
“陆湘为什么你就不能选择我一次呢？哪怕就是为了我一次呢？” 丁宁留下了最绝望的挽留，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挽留是如此的自私，没有办法说第二遍的自私。
“你会等我吗丁宁？”
“阿湘，读博士是五年，五年里，我没办法经常见到你，我也没办法去美国，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啊？”
“丁宁，这是我这么多年努力的结果，我不想放弃掉。”
“所以你就要放弃我吗？”
“我没有要放弃你，等我好不好？”
“等你？在港城那么短的时间，你就能弄出来一个小孩纠缠你，你这一去就是五年，我怎么相信你？阿湘！你看看我好不好？” 丁宁面对陆湘的离开，似乎永远也无法做到理智。
“那个孩子我跟你说过了，我们没有什么的。”
“阿湘，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敢说你不喜欢不爱那个孩子吗？”
“我不…不爱。” 陆湘别过了头去。
“陆湘，每次你说谎都会看右边，这次你又看了，那个孩子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会让你爱上她？是不是因为她和我当初一样年轻单纯，所以你想起了我？”
“不是，丁宁你不要乱说！” 陆湘很明显地生气了，这份愠怒也被丁宁熟练地捕捉了。
“陆湘，你真行，爱上一个19岁的孩子，真厉害。”
“丁宁！”
“你就真的觉得那个孩子能跟你走一辈子？一个才19岁的孩子，她真的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难不成在港城的事都是你杜撰的吗？你何曾为了我那么勇敢过。”
“带你回家难道不算勇敢吗？” 陆湘无力地看了看天花板。
“是啊，冷掉的茶水，连顿热饭也没有的招待。” 丁宁的嘴角甚至挂上了讥讽地笑容。
“丁宁？”陆湘突然觉得眼前的爱人很是陌生，自己多年的坚持和勇敢似乎在这一刻沦为了无能为力。
“陆湘，我们真的会有未来吗，五年后你真的不会放弃我吗？”
“……” 陆湘陷入了沉默，似乎这个问题她再也没办法如同年少时一般肯定了，分分合合的恋情让她心如刀绞。
“陆湘，我们到此为止吧。”
陆湘犹豫的间隙，丁宁再一次放开了承诺的手，将自己手上的情侣戒指摔到了陆湘怀里，陆湘看着眼前数年的爱人，一时间也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是默默捡起了摔在自己怀里的戒指，久久握在手心。丁宁又一次离开了，她回到了上海辞掉了投行的工作，转而进了一家销售公司，不出一年丁宁成功升职成为了产品经理，代表公司前往美国谈判产品产权。
2021年冬天，陆湘收到了一条短信，没有署名也没有添加联系人，只是她知道那个人是谁，静静地来到图书馆门口，看到了一年半未见得丁宁。
冬季的纽约雪花飞扬，带着冰冷的滤镜一般，陆湘看着面前消瘦了一圈的丁宁没能说出什么，只是默默地牵起了丁宁冰凉的手，一步一步，两人牵着手朝着陆湘的公寓走去，漫天大雪里是两个人牵手同行的背影。周围的高层建筑在倒退，霓虹灯在闪烁，围巾随着风雪飘扬，卷起彼此的发丝，迎着最后的风雪缠绕在一起。
纽约的公寓里，一切的设施都是新的，不像是过去二人租住的小窝那般破旧，只是陆湘仅仅买了少量的生活用品，什么都是单人的，看着空旷又冷清。丁宁看着眼前的景象漠然地笑了，轻轻划过案台，拿起了桌子上的水喝了起来，熟练又自然。
“阿湘，你都没猜到我会来吧。”
“没有，看到短信的时候我知道，只能是你，也只有你。”
“是的，只有我才会不放下你。”
陆湘看着丁宁歪起的嘴角，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丁宁翻开了陆湘的橱柜，在那里看到了成排的酒瓶，有喝完的也有喝了一半的。
“读书嘛，哪有不疯的不是？”
“我们阿湘终于学会喝酒了。” 丁宁的声音格外地甜腻。
“今晚一醉方休吗？”
“一醉方休。”
地板上的酒瓶就那样躺着，一个连着一个，易拉罐的，玻璃的，啤酒，红酒，洋酒。
“阿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不好……心里的疼一直都在，只有喝酒的时候才会缓解。”
“我好想你，阿湘，好想好想。” 丁宁搂住了陆湘的脖子，亲昵地磨蹭。
“我也想你，每一天。” 陆湘将头倚靠在了丁宁的肩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许久的沉默后，两个人再一次拥吻在了一起，混合着酒精的味道和眩晕，没有人在意，就算只有此刻，那便就此刻吧。
纽约的城市夜晚并不安静，有跑车的轰鸣，也有球迷的欢呼，只是公寓内分外地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沉重的呼吸和鼓点般的心跳。
丁宁眷恋地反复亲吻着陆湘的脸颊和肩膀，似乎这般烙印便可以留下身边的爱人，陆湘一遍遍地摩梭眼前人脑后的秀发，感受着指尖与发丝的反复纠缠，久别重逢，自然无尽欣喜。空旷的公寓里，似乎只剩下两个人拼命地彼此纠缠。
一直到了后半夜，城市开始寂静，月光不复明亮。
“阿湘，陆湘，陆湘。” 恍惚间，丁宁闭着眼不断地呼唤陆湘的名字，每呼唤一声似乎便多一份心安，多呼唤一声时间便多倒回一天。
陆湘沉迷在酒精和欲望的纠缠里，抱紧了身下的丁宁，一次次地回应最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只是不知道在多少次的回应后，陆湘猛地睁大了眼睛，恍惚间她没能分清到底是谁在呼唤自己，丁宁吗？还是那个倔强的孩子？
多年恋人的分神最是明显，丁宁顿时眼神清明了几分，看着眼前困苦挣扎的陆湘，那份挣扎和困惑是她从未在陆湘眼里见到过的，至少在陆湘去港城前。
“陆湘，你知道是谁在喊你吗？是谁来到纽约找你吗？” 丁宁一把推开了身上的陆湘，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许多。
陆湘被推开后呆愣在原地很久，半晌也没能说出什么，她刚才在想什么？
“陆湘，你看着我。” 丁宁的语气开始变得冰凉。
陆湘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丁宁，带着闪躲与愧疚，那一刻她也无法回答她到底在想谁。
“我们是什么？” 终究还是丁宁开了口。
“前任。”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丁宁的眼眸又冷下去了几分。
“我们是恋人吗现在？我从来没说过分手。” 陆湘反问了过去，说分手的明明不是她。
丁宁愣在了原地，舌尖甚至都发麻，每一次的分手都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我们还能继续吗？当一对恋人。”
“为什么不能呢？”
“陆湘，你可不可以坦诚一点呢？你明知道不可能，却一次次给我希望，为什么？”
“你冷静点丁宁，我一直都不想分手。”
“那你刚才在想谁？是我吗？还是不止是我？”
严峻的问题摆在陆湘面前，她无从回答，命运似乎就是这般捉弄人，在最高的期望点再将人从高空直直地抛下。
“你变了，陆湘，变得我不再认识你了。”
“你没有变吗？说好了一起来美国，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
“为什么，你就不能迁就我一次呢？”
“丁宁，我有我自己的梦想，这些是我是追求，不过是四年，还有四年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为什么要逼我呢？”
“四年，足够你再爱上其他人了。”
“你说什么？” 陆湘的眼里第一次生出了怒火，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心虚。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个孩子，你爱上了她，尽管她从来都没有找过你。” 丁宁给陆湘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如果我们没有分开，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难道就都是我的责任吗？”
“可至少我，从来没有爱过除了你之外的人。” 丁宁的宣判就这般砸在陆湘脸上，丁宁用自己对于爱情独一无二的忠贞，狠狠地羞辱了陆湘。
陆湘没能说什么，只是将头埋进了被褥，沉默地抽泣。
天明的时分，丁宁再一次将陆湘搂入了怀中，两个人就这般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丁宁无声地离去。陆湘在丁宁打开门后才缓缓睁开双眼，这一刻两人都知道，彻底结束了，可是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丁宁回到了上海，陆湘依旧留守在纽约，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联系对方，直到2022年春天，陆湘的签证被美国政府作废，无奈下转学来到加拿大的麦吉尔大学继续攻读博士学位。
2022年初夏，丁宁再一次用电话联系上了陆湘，这一次陆湘只是轻轻地说到 “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丁宁，十一年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这个时候说再见也不是那么惋惜，保重。” 随后便又一次拉黑了丁宁的来电号码。
2022年夏季，因为实验原材料的原因，陆湘被派遣到温哥华北部的岛上驻扎采取数据，至此她和丁宁彻底断掉了所有的联系。
2022年九月，陆湘在韩国仁川机场看到了躺在座椅上熟睡的林亦沉，帽子从她的左脸滑落，露出了她熟悉的面庞，陆湘在她面前驻足看着这个消失已久的人，并没忍心唤醒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