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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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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带着凉意,吹在姜禾滚烫的脸上,却没驱散半分心头的憋闷。
手机屏幕还固执地亮着,对话框里“我输了”三个字,被不断滴落的眼泪晕开,模糊成一片沮丧的水痕。
指尖反复摩挲着屏幕,仿佛这样就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她怎么就……那么轻易信了苏明远的鬼话?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臭黄毛”三个字。
姜禾手忙脚乱地接起,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又干又哑,还带着没藏住的浓重鼻音:“喂?”刚吐出一个字,更多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丢人的湿迹。
“转头。”江临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没有调侃,也没有追问,只丢下这句不容置疑的话。
姜禾攥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盯着屏幕有些不敢动,她突然觉得鼻子更酸了——在这个除了她全是“敌人”的苏家深宅里,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能让她觉得“有救了”的,居然是这个认识没多久、顶着一头非主流黄毛的家伙。
她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转过头。
不远处,江临单脚支地,跨坐在他那辆造型嚣张的鬼火摩托上,那头黄毛在略显苍白的阳光下,依旧亮得有些晃眼。他没动,只是懒洋洋地靠在车身上,锐利的目光穿透空间距离,精准地落在她藏身的角落。隔得老远,姜禾却好像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那抹“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一丝……无奈的纵容。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抓起丢在一旁的外套,起身就朝他跑去,脚步急促又凌乱,差点被自己绊个跟头。
靠近了,才看清江临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附近网红店LOGO的纸袋。
“哭了?”他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惯常的、欠揍的戏谑,但没等她炸毛反驳,就自然地从纸袋里掏出一杯东西,递到她面前——是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顶上还堆着蓬松的奶油和棉花糖。“刚路过,顺手买的,凑合喝。”
姜禾接过杯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顺着血液暖到心里。她吸了口可可,甜腻的味道压下了喉咙里的涩意,才敢小声说:“我输了……他要我身份证,还要我签授权书。”
江临靠在摩托车上,看着她这副蔫蔫的样子,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软意。
他长腿一跨,从摩托上下来,靠在车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个看起来就很专业的平板,手指快速滑动几下,调出一份文件,屏幕转向姜禾。
“看看这个。”他指尖点着屏幕上标红的部分,“苏明远让你签的,根本不是普通授权,是‘子公司法人全权授权’。知道他这个宝贝子公司去年干什么了吗?跟一个叫‘暗河’的组织资金往来密切,现在欠了一屁股烂账,窟窿大得能塞进一头大象。他这是想让你去当现成的替罪羊,到时候法院传票直接寄到你手上。”
“暗河?”姜禾皱起眉,没听懂这个词,下意识问,“是……暗沟吗?”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脸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盯着热可可杯底的残渣,“我、我没听过。”
“是个搞非法资金的组织。”江临没笑她,反而耐心解释,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一行行数据,“苏氏集团跟他们有牵扯,你叔叔想把烂摊子甩给你。”
“很明显,他计划先用点小钱稳住你,取得你的信任后,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你踢出局,甚至还能反过来坑你一把。”
他顿了顿,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继续用那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气分析:“他现在不敢用强,一是顾忌老爷子遗嘱还没完全失效,二是你之前宴会上的‘疯劲’让他有点投鼠忌器。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姜禾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拽住了江临的衣角。
他低头,对上姜禾抬起的脸。那双总是燃烧着怒火或闪烁着愚蠢光芒的漂亮眼睛,此刻却像两潭被投入石子的深水,剧烈的情绪在水下翻涌,最终凝聚为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阿烬,帮我。”
“……帮你什么?”
“我咽不下这口气,”她咬牙,眼里残留的痛苦与迷茫全部化为怒火,“我如果自己去报复,也顶多是一命换一命,但我不想为了这种人死。”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帮帮我好不好?”
江临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哪怕带着泪光却异常明亮的火焰,心里那点因为任务进展不顺而产生的烦躁,莫名地被抚平了一些。“不然你以为我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兜风?”他扯了扯嘴角,“现在苏明远不敢用强,我们正好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姜禾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计?”
“他给你画饼,你就反过来薅他羊毛。”江临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他给你的‘收益’照收,再时不时找他哭穷,能抠多少现金是多少——现金落袋为安,别碰他的任何‘项目’。”
他顿了顿,又补充:“还有,每次跟他通话都要录音,尤其是他提‘授权书’‘身份证’的时候,全录下来。这些都是以后的证据。”
姜禾恍然大悟,立刻掏出手机,笨拙地点开备忘录,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记录绝世武功秘籍,一笔一划地记:“1. 薅羊毛,要现金;2. 画的大饼,想办法啃一口;3. 通话必须录音。”字迹歪歪扭扭,还把“薅羊毛”的“薅”写成了“蒿”。江临凑过来看了一眼,没嘲笑她,只是伸手拿过她的手机,帮她改正过来,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
录音?证据?姜禾感觉自己的CPU有点过载,但同时又升起一种奇异的、参与某种“秘密行动”的兴奋感,压低了声音问:“那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给他下套?完了之后他会怎么样?”
“轻则交几倍罚金,重则局子里蹲着。”
她看着江临,这个男人明明顶着一头看起来就不靠谱的黄毛,说着教人“坑蒙拐骗”的话,眼神却冷静锐利得像一把出了鞘的军刀。混乱的外表与内核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让她感到很是可靠。
“这个好!最好让他牢底坐穿!省得再出来害人!”姜禾瞬间斗志昂扬,挥舞着小拳头。
江临看着她这副爱憎分明、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的模样,有点好笑,又有点……不易察觉的放松。
还好,这丫头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容易上当,但恢复力惊人,而且知道找帮手。
他真怕她发现自己被骗后,热血上头,直接启动那种同归于尽的“最终手段”,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得尽快理清“暗河”与苏氏的勾连,同时确保这个有点莽、但本质不坏的丫头,别真把自己作死了。
“我知道了!”姜禾收起手机,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光,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那……赌约怎么办?我听你三次指挥,不许顶嘴?”
“嗯。”江临点头,看着她这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逗她,“怎么?怕我让你去给苏玥道歉?”
“才不要!”姜禾立刻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害我那么多次,我才不道歉!”
江临被她这反应逗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不会让你做那种事。听我的话你不会吃亏的,现在给苏明远回电话,说身份证在朋友那儿,暂时拿不到,先拖着。”
姜禾赶紧点头,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苏明远的电话。指尖还在抖,刚接通就听见苏明远热络的声音:“禾禾啊,想好了吗?”
“叔叔……我、我身份证不在身边,在我朋友那儿存着,他最近没空,我拿不到。”姜禾按江临教的话说,还故意加了点委屈的语气,“授权书……能不能等我拿到身份证再说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苏明远的声音才又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没关系,不急,你慢慢找。叔叔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姜禾长舒一口气,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兴奋地对江临说:“我做到了!我没说错话!”
“嗯,做得好。”江临夸了她一句,看着她眼底的光,心里那点因为任务产生的烦躁,莫名散了大半。
姜禾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攥着手机,心里有点雀跃:“下次他再打电话,我就找借口哭穷,要他给我转钱!”
“嗯,记得录音。”江临点头,看了眼天色,“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姜禾摆手,又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是上次江临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给你,我洗干净了。”
江临接过外套,指尖碰到布料,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她身上的气息,心里莫名一软。他没多说,只把外套搭在臂弯里:“回去吧,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苏家新找回来的、了不得的真千金吗?怎么,豪门盛宴吃不惯,跑这儿蹲马路牙子就着尾气吃灰啊?啧啧,这品味,真是独特!”
姜禾和江临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脸色带着纵欲过度青白的年轻男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鄙夷。
是苏晨。
姜禾那个名义上的堂哥,同时也是苏明远的独子。
巧了么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