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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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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里传来的消息让姜禾心头一凛。
老爷子醒了?还要立刻见她?
她捏着电话,指尖微微发凉,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可她下意识地去怀疑:这个爷爷,真的很爱她吗?
他是否知道父亲的死有问题呢?
“好,我这就去。”她压下翻腾的思绪挂了电话。
她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给江临发了条信息:【老爷子醒了,点名要见我。怎么看?】
江临回复得很快,带着他一贯的冷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记住,多看,多听,少说。入口的东西,绝对不要碰。】
【明白。】
姜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位于老宅深处、戒备森严的主卧。
房间里的消毒水味道很重,昂贵的医疗设备发出轻微的运行声。
苏家老爷子苏擎天靠在宽大的病床上,脸色苍白消瘦,眼神却不像久病之人那般浑浊,反而透着一丝精明的锐利,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
他打量着走进来的姜禾,脸上挤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可姜禾总觉得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
“小禾……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虚弱,“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
姜禾依言走近但并不是十分亲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苏老爷子慢悠悠地说着,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比如“住得习惯吗?”“缺不缺东西?”,语气温和,像个寻常的、关心孙女的老人。
但姜禾在苏家死了这么多次,实在是怕了。
聊了不到五分钟,苏老爷子就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喘息着说:“人老了,精神不济了……说这几句话就累了。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常来看看爷爷。”
这就完了?姜禾眨了眨眼睛有些懵逼,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一走出房间,林曼就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小禾,这是厨房炖了上好的血燕,最是滋补安神,你最近肯定没休息好,快趁热喝了。”
那碗色泽莹润的燕窝被递到姜禾面前,香气扑鼻。
搞了半天在这等着呢!
姜禾面上扯出一个笑容:“谢谢妈妈,您真是太关心我了。”她接过碗,却没有喝,而是转头看向旁边垂手侍立的一个年轻女佣,语气自然地说:“诶?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低血糖了?来,这碗燕窝你先喝一口垫垫。”
那女佣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林曼。
林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急忙阻止:“小禾!这是妈妈特意给你炖的!她一个佣人怎么配……”
“妈妈,您不是常教导我们要善良,体恤下人吗?”姜禾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语气坚持,“就一口嘛,我看她好像快晕倒了似的。”
女佣在姜禾“鼓励”的目光和林曼隐含威胁的视线下,骑虎难下,只能颤抖着接过碗,极小口地抿了一下。
几乎是在咽下去的瞬间,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变得惨白,嘴唇甚至微微发紫,虽极力掩饰,但那瞬间的不适和恐惧根本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林曼脸色一变,“你看看你,肯定是早上没吃饭低血糖了,还不快去休息?”她试图去抢那只碗。
“低血糖?”姜禾手一缩,避开了林曼,语气带着天真的疑惑,“妈,这燕窝……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目光转向一旁跟着的苏玥,“既然妈妈这么疼我,这么好的东西我独享多不好意思。玥玥妹妹身体也弱,来,这碗燕窝姐姐让给你补补。”
说着,她就把碗往苏玥手里塞。
苏玥吓得魂飞魄散,花容失色,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样猛地缩手后退!
“我不要!谁要喝你的东西!”她尖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变形,手忙脚乱地一推——
“哐当——!”
精致的骨瓷碗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粘稠的、色泽莹润的燕窝溅得到处都是,像一滩丑陋的污渍。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林曼惊呼一声,第一时间猛地将苏玥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后,同时用一种混合着强烈责备和“担忧”的眼神射向姜禾:“小禾!你干什么!看你毛毛躁躁的,把妹妹吓成什么样了!”
姜禾站在原地,看着林曼那下意识的、毫不掩饰的保护姿态,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心里最后那点可笑的、关于亲情的微弱火苗,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曼表演。
房间里其他垂手侍立的佣人,此刻都把头埋得更低,但眼角的余光却将这一幕“真假千金,亲疏立判”的精彩戏码尽收眼底。
有些在苏家待得久、深知内情的老人,心里更是摇头,对林曼和苏玥的做派愈发不齿,看向姜禾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同情。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暴露了真心,林曼脸上青白交错,试图开口挽尊,语气干巴巴的:“不是,小禾,妈妈只是……玥玥她胆子小……”
姜禾心里一片冰封雪原,脸上却适时地露出委屈又困惑的表情,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妈妈,我只是想和妹妹分享您特意炖的‘补品’……您怎么只护着妹妹,好像我要害她一样?这燕窝,难道真的……不能喝吗?”
她适时地住口,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和在场的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答案。
林曼被噎得说不出话,恶毒地瞪了姜禾一眼,那眼神几乎要将她剥皮拆骨。“小禾你别胡思乱想!妈妈下次再给你准备更好的!”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拉着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苏玥,近乎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房间,姜禾正准备给江临汇报情况,目光却敏锐地发现门框上方多了一个极其隐蔽、不该存在的小小反光点。
她心中一动,假装整理头发,凑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微型隐藏摄像头!
而且很明显正对着她的床头和书桌方向!
谁装的?林曼?苏明远?还是……
她不动声色地退开,立刻联系江临:【我房间被装了隐藏摄像头。】
江临:【位置?】
姜禾描述了位置。
江临:【这种型号和安装手法,不像是林曼或苏明远常用的,太专业。你对着摄像头说句话,就说说刚才的燕窝。】
姜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走到房间中央,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被收听的音量,像是自言自语地抱怨道:“真是的,林曼她怎么能那么过分偏心!还送明显有问题的燕窝,还好我没喝,不然……”
第二天一早,管家竟忽然亲自送来一个精致的小礼盒,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些许:“姜禾小姐,这是老爷子吩咐送给您的,说是……送您压压惊,年轻人大概都会喜欢。”
姜禾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盒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进口手工巧克力,每一颗都像精致的艺术品。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只有这盒甜腻的、象征着“安抚”和“封口”的巧克力。
这简直就像拿着大喇叭在她耳边喊:“监视你的人就是我!”
姜禾捏着那盒巧克力,指尖用力到几乎将坚硬的包装盒捏出凹痕,一股混合着愤怒、讽刺和冰凉的寒意从心底涌上。
这苏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真是烂到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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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按照江临的计划,也是为了躲开林曼和苏擎天的监视,姜禾以“熟悉家族业务、不想整天无所事事”为由,再次去了苏明远控股的那家文化传媒公司上班。
苏明远大概以为她只是三分钟热度,假意支持,让她“随便看看”。
姜禾的目标很明确——财务室。
她在财务室里各种磨蹭,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掠过各种报表和凭证。在江临的远程提示下,她终于在一份看似普通的月度资金流水里,看到了一个被标注为“应急资金”的转账记录,金额不小,收款方是一个名字很拗口的投资咨询公司。
“这家公司,”江临的声音透过微型耳机传来,带着一丝抓到狐狸尾巴的冷冽,“我查了,是个典型的空壳公司,注册地在境外,最近三个月,与‘暗河’控制下的几个洗钱账户有过数笔资金往来。”
姜禾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假装好奇地指着那条记录问旁边的会计:“姐姐,这个‘应急资金’是干嘛的呀?名字好奇怪。”
会计看了一眼,敷衍道:“哦,这个是苏总吩咐的,具体用途我们也不清楚。”
就在这时,苏明远仿佛幽灵般出现在财务室门口,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小禾,这么用功?在看账本呢?”
姜禾心里一咯噔,面上却扬起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叔叔!我就是觉得这些数字跳来跳去挺好玩的!比待在家里有意思多了!”
苏明远眼神锐利地扫过她刚才看的那页凭证,随即笑道:“喜欢看就多看,不过这些挺枯燥的。要是缺钱花了就跟叔叔说,叔叔直接给你,别把自己累着了。”
“知道啦叔叔,您最好啦!”姜禾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直接给钱?怕是买命钱吧!
她趁着苏明远离开的间隙,用身体为遮挡,快速用随身携带的摄像拍下了那张关键的转账凭证,然后悄无声息地将数据导入江临给她的那个看起来像普通U盘、实则具有防屏蔽和加密传输功能的“小玩具”里。
但那次以后,姜禾感觉后背都快被苏明远那看似温和、实则探究的视线盯穿了。
她又不敢直接联系江临,只能借着去洗手间,锁好隔间门,才压低声音给江临发了一条带着慌乱的语音:“他好像发现了……”
消息发出去不到三秒,江临的回复就弹了出来,是一段文字:
【别自乱阵脚。他最多是怀疑,没有证据。听着,公司走廊第三个消防栓,背面磁吸式暗格里,有我放的备用手机和一张匿名电话卡。如果感觉不对劲,或者常用手机被监控,就用那个联系我。】
姜禾看着这行字,一股暖流混着酸涩涌上心头。他总是这样,在她最慌的时候,给出最实际的支撑。
紧接着,江临又补了一句,语气是他惯有的嫌弃式关心:【另外,脑子清醒点,别吃任何没见过的东西,包括看起来像糖果的空气清新剂。】
明明是指责的语气,却让姜禾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甚至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知道啦!江老妈子!你比我那个名义上的妈还啰嗦!】
这一次,江临没有立刻回复。
但姜禾看着屏幕上那条让她安心的信息,感觉这座冰冷压抑的苏家别墅,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推开隔间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