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皆禁》南洲君

27、保密协议

　　兰子穆只是一个底层的人民，并没有听过上层的故事，她唯一有接触的，就是看到过霁家的保姆被送进医院。

　　徐念风从兰子穆的表情上来看，就知道兰子穆对霁家的了解并不多。

　　而她的身边正好有一张报纸。

　　徐念风也就自然而然地将手边的报纸递给了兰子穆。

　　毕竟霁家因为家族产业链庞大，已经上过了报纸好几次，甚至于因为家族底蕴浓厚，在近些年来的报纸上，都有一席之地。

　　所以徐念风才会将手中的报纸递给兰子穆，因为她断定，上面也有霁家的消息。

　　兰子穆接过报纸，看了徐念风好几眼。

　　像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徐念风调整了一下坐姿，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朝着兰子穆点了点头，“没关系，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说。”

　　兰子穆看着面前报纸的标题，咽了咽口水，眼神变得小心翼翼，“我可以，不把楚歌让给他们吗？”

　　兰子穆的这个要求可以说得上无理。

　　徐念风皱了皱眉，疑惑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够有钱？”

　　徐念风刚想轻嗤面前的妇女不懂上流社会，只见兰子穆面无表情地念出了那个标题——

　　《家花野花一起开，戴了帽子不用摘之——亲爹出轨小姨子，我妈变我二姨？！》

　　徐念风刚抿了一口茶水，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桃色新闻？！

　　徐念风将茶水吐在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个垃圾桶像是提前知道了徐念风会将茶水吐出来一样，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正前方。

　　想到那一张提前得知了所有的脸，徐念风顿时有点无奈。

　　“长官？”兰子穆看着面前陷入了沉思的徐念风，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的诉求，“我能……”

　　“不能，”徐念风终于抬起脑袋，将垃圾桶踢到了自己的脚边，“对面是霁家，不是小家门户。”

　　倘若不是因为霁家的影响力，徐念风还不敢搬出霁家呢。可是她还是没有料到，面前的兰子穆居然连霁家都想坑。

　　徐念风已经将兰子穆归为了为了钱，而会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兰子穆咽了咽口水，表情看上去有点不解，“我养了陆楚歌这么久，我……”

　　“霁家会给你钱，”徐念风看着兰子穆慌张的眼睛，声音笃定，“而且，以你现在的能力，你也无法抚养陆楚歌了。”

　　兰子穆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动摇，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楚歌和我生活了那么久，他不会习惯的。”

　　兰子穆的眼神看上去有点固执。

　　徐念风将茶杯重新搁在了桌边，“你要做好准备，现在的陆楚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陆楚歌了。”

　　徐念风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但是兰子穆下意识就相信了徐念风。

　　“楚歌他怎么了？”兰子穆看向了徐念风，眼底头一次带上了坚决。

　　她就知道，倘若只是因为陆楚歌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一点，并不至于需要来到警局谈。

　　甚至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兰子穆的心思很简单，她根本没有想到，如果有心之人想要利用陆楚歌的身份做坏事怎么办。

　　兰子穆很少看电视剧，她更多的时间都是医院，和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打零工。

　　徐念风没有回答兰子穆，她站起身，走到了门边。

　　门被徐念风拉开，熟悉的倪明月出现在了门口。

　　倪明月的身上都是血迹。

　　看见熟悉的身影，兰子穆腾地站起身，声音不可置信，又有点颤抖：“明……明月？！”

　　倪明月原本低垂着的脑袋，看向了兰子穆，眼底依旧无神。

　　兰子穆握住了倪明月的肩膀，表情看上去很急切，不停地晃动倪明月的肩膀，“楚歌和你在一起，对不对？”

　　这次的传话，是程珂让他带来给徐念风的，事发紧急，倪明月根本来不及换一件衣服。

　　从倪明月沾满血迹的衣服上来看，兰子穆不难推测出，他们发生了什么。

　　结合一下徐念风刚才说的话，兰子穆退后了两步，眼中满是惊愕。

　　又像是不敢相信。

　　兰子穆一退开，徐念风和倪明月终于有时间交头。

　　因为外面还有普通的警员，所以倪明月直接走进了这个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他们是绝对安全的。

　　兰子穆看着倪明月坐到了沙发上，眼中又带上了希冀。

　　没准，他们只是在画画呢？

　　徐念风看了一眼兰子穆，坐在了原本的位置，徒留兰子穆一个人在原地挣扎。

　　倪明月深吸了一口气，他很想上前扶起兰子穆，但是任务在前头，倪明月不可以。

　　兰子穆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像是在游离，眼神无法聚焦，耳朵里也都只是嗡鸣声。

　　兰子穆徒劳地伸出了手，像是溺水的孩童，拼命想要抓住那一块浮板而已。

　　倪明月已经有点不忍心去看地上思想挣扎的兰子穆，他只能让自己的语速更快一点。

　　兰子穆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心也在这一刻，如坠冰窖。

　　她明白，那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倪明月不可能会穿着满是颜料的衣服出门。倪明月这个人，平时最在意的就是形象。

　　那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陆楚歌和倪明月出事了。

　　但是倪明月还能跑能跳，身上又没有明显的外伤，所以出事的，绝对不是倪明月。

　　那剩下的，就是陆楚歌了。

　　兰子穆摇了摇头，她拼命想要否认这个事实。

　　可是倪明月对她伸出了手。

　　兰子穆再抬头去看，徐念风和倪明月已经谈好了。

　　徐念风正在整理手上的文件，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兰子穆，像是已经把兰子穆定格在了刻板印象上。

　　倪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尽量温柔。“阿姨，我们有事情要告诉你。”

　　兰子穆已经处于一个看不见，听不清的状态，意识在倪明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倪明月的眼角含着泪水。

　　但是这一次，他坚决地伸出手，擦掉了泪水。

　　他明白兰子穆对陆楚歌和陆榆的感情，所以连兰子穆都没有哭，他就更不配哭了。

　　这一次，兰子穆坐在了倪明月的身边。

　　而这一刻，兰子穆甚至希望坐在自己身边的陆楚歌。

　　倘若是陆楚歌，他或许会笑着拉起自己的手，语气撒娇地让自己听徐念风讲话。

　　但这次并不是。

　　徐念风朝着倪明月比了一个“3”。

　　倪明月瞬间放松下来，拉住了兰子穆的手，声音很轻，“兰阿姨，楚歌他……出事了。”

　　这一次，倪明月再也不是那个会甜甜地叫“兰姐姐”的人了。

　　兰子穆还没有缓过神来，又瞬间被告知了坏消息，差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还是倪明月手疾眼快，扶住了兰子穆。

　　陆楚歌和兰子穆相处了十余年，兰子穆又刚刚失去自己的大儿子，接连而来的噩耗，让她差点崩溃。

　　但除了是一个妈妈，兰子穆更是一个医生，拥有冷静。

　　“是……车祸？”兰子穆看着倪明月衣服上血迹，一下子就推测出了事情的结局。

　　从这个出血量来看，陆楚歌根本不可能存活。

　　有那么一刻，兰子穆甚至希望自己不要知道这么多。

　　倪明月还没有开口，兰子穆就死死握着倪明月的手，眼泪强忍泪意，“在哪个医院？”

　　兰子穆现在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绝望，她是一个医生，却救不了自己的大儿子，现在连小儿子……

　　倪明月理解兰子穆的心情，所以他摇了摇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三分钟已经到了，倪明月不能再和兰子穆废话了。

　　徐念风看着墙上的钟，朝着兰子穆点了点头。

　　兰子穆的悲伤完全没有感染到她，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游刃有余地替程珂做好了一切。

　　倪明月扶着兰子穆的手，即便自己的手也在颤抖。

　　徐念风将一份协议推到了兰子穆的面前，声音无波无澜，“你看看吧。”

　　徐念风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因为她的任务只是让兰子穆知道这件事情，并不需要解释。

　　而承担解释这个职位的，另有其人。

　　兰子穆下意识看了一眼倪明月。

　　直到倪明月朝着她点了点头，兰子穆才看向了手中的协议。

　　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保密协议。

　　兰子穆是在医院里工作的，她自然听过外面疯传的风言风语，但她依然相信国家，并没有随波逐流。

　　但是看见面前的保密协议，兰子穆感觉自己的三观好像在震颤。

　　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地，像一只又一只小小的蚂蚁，一捏就会爆浆。

　　倪明月和徐念风并没有打扰兰子穆，他们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

　　一个无所谓，一个却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感情。

　　徐念风看见了倪明月眼中强忍的泪水，但是她并没有出声安慰。

　　对于强者来说，安慰，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倘若是自己的家里人死了，或许也没有人会来安慰徐念风。

　　倪明月自认为自己是同辈里的佼佼者。他才豆丁点大，都已经开始参与国家保密工作，怎么不算是一个人才呢？

　　但也就是这种人才，自然会因为凡事而感到伤心。

　　或许，这就是自己不能成为像徐队长一样的人的原因吧。

　　倪明月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

　　强者好像也没有那么好嘛。

　　倪明月看向了一旁的兰子穆，表情看上去有点担忧。

　　他知道兰子穆这个人，循规蹈矩了一辈子，突然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当然不可能接受了。

　　这是倪明月认为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兰子穆5看了一眼面前的徐念风，眼眶虽然是湿润的，但是眼神是坚定的：

　　“是不是我签了这个，你们就可以救我的楚歌了？”

　　兰子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念风看，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一份保密协议上了。

　　看到兰子穆眼中熟悉的坚强，徐念风破天荒的开口了：

　　“对，不过你倘若敢泄露一个字，就算是无意的，也会给你招来灭顶之灾。”

　　兰子穆可以选择签或不签。

　　如果兰子穆签了，那她就会知道一部分消息。但是如果她不签，不仅记忆会被重置，陆楚歌甚至可能活不下来。

　　因为除非特殊情况，没有直系亲属的在场的时候，是不能擅自开始手术的。

　　即便是治愈系也是一样，因为陆楚歌并没有签订保密协议，甚至不算是未知生物管理局的人。

　　而对普通人使用异能，可是大罪。

　　倪明月重新看向了兰子穆。

　　他是希望兰子穆能签的，但是他不能干扰。

　　得到徐念风的回答后，兰子穆伸手接过了那只签字笔。

　　看到兰子穆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上面，倪明月才觉得自己的背上卸下了千万斤的重担。

　　但倪明月依然没有松那口气，既然程珂让自己来传话，意思多半是陆楚歌不行了。

　　所以他们更不能耽搁。

　　“走，”倪明月甚至来不及解释，直接抓起了桌上的保密协议，带着兰子穆往外走。

　　房间重新归于平静。

　　徐念风沉默了片刻，才看向了角落，重新开了口：“他，绝对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