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签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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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只产生在瞬间，宁诩强逼自己移开视线，收回心神放在试镜上。
李导年逾五十，常年严肃皱起的眉头，在她额间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印记，不怒自威。
只有多年搭档、十分了解她的编剧能看出一些不同。
宁诩进来的瞬间，李导就察觉了这孩子和之前大不一样。
祝瞻玉也坐直了一些，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看着进入状态的宁诩。
电影的主线从两个角色的视角展开，一个是穿越到过去的未来人，一个是在过去的历史中不断挣扎，同时也是促使未来不断改变的“初始数据”——陆理想。
宁诩要试镜的角色是陆理想，试镜选段是陆理想发觉了无论如何挣扎，历史终将导向那个结果，陷入痛苦与混乱，最终重新振作走下去。
宁诩一抬眼，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想传达的情绪。
压抑疲惫，但又留存一丝希望的眼神。
如同墨色的夜里，晃动着的一簇篝火。
从几乎被扑灭，到越燃越大。
痛苦过后的坚持，他并没有通过爆发来展示。
而是将这些磨难、这些痛苦，咀嚼品味，咬碎锤烂，褪下一层旧日的皮囊，走向新的朝阳，走向属于他自己的新结局。
试镜结束，祝瞻玉都不用问李导，稳了。
她看过剧本，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李导已经和编剧头对头说起来了，这就是她们觉得有所欠缺的那个角色。
现在角色的最后一块被演员带来的感觉补上了。
李导忍不住拍拍祝瞻玉，感谢她送来的人。
宁诩结束表演后，静静地站在原地，脸颊眼尾还带着情绪激荡下产生的潮红。
他的思绪不禁又飘到了那双蓝眼睛上。那双眼睛的主人衣着考究，举手投足优雅从容，李导和她说话也表情和蔼，宁诩猜测，她可能是投资人之类的。
李导跟左右两人都简单聊了几句，朝宁诩点了点头，眼尾的皱纹里都夹着难得的笑意。
宁诩绷紧的心弦松了一点，安静地走出试镜间。
祝瞻玉跟李导招呼了两句，跟他前后脚离开了。
宁诩出来又收到了一波瞩目，但这次的注视并没有那么快移开，也更诡异。
因为林仪睿走过来，跟他说话了：“宁诩，听说你最近……”
他欲言又止，又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有需要，我手头还有一些资源，这么些工作我一个人也是做不完的，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大家多少会卖我个面子。”
嘴上这样说，林仪睿心里想：宁诩这种人，心高气傲的，要他拿别人施舍来的，还不如杀了他，就喜欢看这种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宁诩见到林仪睿，大脑一阵莫名的钝痛，好像身体在示警，要远离这个人。
后方一道清越的女声插过来：“宁老师，能不能麻烦您给我签个名。”
宁诩循声望去，正是那个蓝眼睛女人。
她表情诚挚，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专注地好像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被忽视的林仪睿笑容僵硬，他没说话，但身边有人嘴快地秃噜出来了他内心的想法。
“宁诩还有粉丝？确定不是要林仪……睿……”
那人声音渐小，显然是知道自己这话不好听，两边都得罪。
但是就算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几乎消失，四周的人脑子里还是能自动接上——确定不是要林仪睿的签名吗？
祝瞻玉眼睛没有往旁边斜一下，嘴角噙着那抹亲切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刻薄极了：“我是没见过放着正版不要，去追捧冒牌货的。”
末了她又加了句：“没想到这里还挺多。”
这句话几乎是明嘲了。
四周的人都面面相觑，林仪睿神情已经不只是僵硬了，简直是难看。
林仪睿第一个盯上的人就是宁诩，伺机夺走了他的气运、他的能力。
他拥有了宁诩的一切才能，原本的林仪睿自己又没什么特色，这就导致了，在他首部出名的电影里，处处充斥着宁诩的影子。
那段时间《重山》因为审核方面的问题，上映时间延后。
这个时间差里，群嘲宁诩的风波尚未掀起，林仪睿先因为表演风格，被称为“小宁诩”，有好长一段时间。
这里的小不是年龄上，而是咖位上。
直到后来他掠夺的气运越来越多，“集百家之所长”，才摆脱这个称呼。
祝瞻玉好像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了什么话，依旧是优雅温和的样子，等待宁诩的回应。
宁诩从她一开口就有点懵，没想到她会要自己的签名。
互联网的风向一向变得很快，短短两年，足够大多数人忘记他的辉煌，只看得见一个灰扑扑的宁诩。
他抿抿唇，削瘦的脸颊因为这个动作鼓了一点。
祝瞻玉眼眸微动，看来要努力把他养胖点。
宁诩也没管林仪睿他们在想什么，几步走到祝瞻玉身旁，低声问道：“请问，签在哪里？”
祝瞻玉朝旁边伸出手，助理递出一支签字笔、和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照片。
宁诩接过，对上祝瞻玉笑意盈盈的眼睛，顿了顿，问道：“要to签吗，或者写什么话？”
祝瞻玉缓声说：“啊……要的，就写to阿玉吧，和田玉的玉。”
宁诩利落地签名，尽管已经好久没有签过签名照了，但身体的肌肉记忆带着他写下了一串潇洒的花体字。
将照片再递还给她，宁诩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句什么。
谢谢你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
话语在唇齿间流转、消散，他没说出口。
祝瞻玉察言观色，礼貌询问：“宁老师，您现在要走吗？”
宁诩下意识点了点头。
祝瞻玉往旁边让了一步，表示宁老师您先走。
宁诩无措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简单道别。转身的瞬间，他就有些懊恼，怎么嘴这么笨，该说点什么的……
林仪睿眼神隐晦而怨毒地看着宁诩的背影。
宁诩……无论怎样，你都别想再爬上来。
突然间打了个寒颤，林仪睿从臆想中回神，看见了宁诩背后的祝瞻玉。她气势凛然，只是站在那里，压迫感就强得其他人不敢造次。
那淡漠的、冷血动物一样的眼神锁定了他。好像他在多看一眼宁诩，她就会让他再也睁不开眼。
林仪睿下意识移开了眼睛，不敢再看祝瞻玉，也不敢再看宁诩。
祝瞻玉嗤笑一声。
废物。
两拨人前后脚出了门，贺昉坐在驾驶座等，看见了宁诩后面几步那个身影，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睛。
等宁诩坐进车里，贺昉先询问了他试镜的状况。
宁诩：“一切顺利，应该可以。”
听他这么说，贺昉提起来的心放回去一半，宁诩基本上不说没有把握的事情，能这么说，看来这次真的顺利。
至于另一半，还是要等结果实实在在下来了才能放回去。
贺昉提起来刚刚看到的那个人：“这次祝总投了李导的电影？”
宁诩用眼神表达疑惑：“祝总？”
贺昉提醒：“就是祝愿集团的董事长兼CEO，祝瞻玉，祝总。刚刚走你后面的那个人。”
贺昉没什么机会和祝瞻玉接触，是在一次偶然的商业饭局，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严肃高挑的女人。
那时贺昉身边的一个老总当即就感叹了一句：“还得是祝总排场大啊。”
祝瞻玉在媒体上不是很活跃，但也没有故意封锁消息，身为祝愿集团的当家人，有的是人特意关注她的消息。
贺昉就这样记住了祝总的样子。
宁诩喃喃自语：“原来她叫祝瞻玉。”
贺昉：“什么？”
宁诩：“她刚刚找我要签名。”
贺昉：“？”
“祝总是你粉丝？！”
宁诩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贺昉有种破次元的感觉，毕竟祝总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完全看不出来还会追星。而且她们这种小卡拉米离祝愿集团真的很远。
也有可能祝总是给家里人或者朋友要的？
或者……
贺昉看了两眼宁诩俊秀的面容：“小宁……你说……”
宁诩歪头不解，示意她有话快说。
贺昉咬咬牙，飞快地咕噜了一句话：“你说祝总有没有可能看上你了。”
宁诩有些惊愕。
就在这时，驾驶座车窗传来两下指节敲击声，两人循声望去，贺昉降下车窗，是祝瞻玉身边的助理。
刚刚两人还在讨论祝总，现在就见到祝总的助理，一时之间都有些心虚。
贺昉打开门下去，宁诩思索片刻，也要开门下去，助理连忙伸手拦住：“不麻烦宁老师了，只是几句话，您坐在车上听就可以。”
宁诩闻言，也不跟他拉扯，关上门后，降下了身侧的车窗。
“看宁老师的车没走，祝总让我过来，”他说着递出一张名片，“宁老师，这是我们祝总的私人电话。”
待宁诩接过，他给贺昉递来第二张名片。
“贺女士，我是祝总的特助，余枫。这是我的名片，宁老师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贺昉此时感觉犹如天上掉馅饼。
余助理离开后，贺昉坐回车里，愣愣地看着名片，就好像看到了数不清的资源。
但她没有被天上的馅饼冲昏头脑，冷静片刻她说道：“宁诩，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看祝总不像一个单纯的粉丝。
你已经两年没有丝毫成绩了，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大家都想不起来你姓甚名谁。
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只希望祝总不是个小气的人，不会故意给你下绊子。要不然祝愿集团能一脚把咱俩踩进泥里。
如果你愿意……”
她从后视镜深深看着宁诩。
“那就牢牢抓住她。”
一路沉默。
宁诩靠在车门上，好像在认真观察窗外快速的车流，涌动的人群。但实际上什么都没进入他的眼睛，他的注意力都在指尖摩挲的那张名片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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