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孤岛》我想我就是我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空位

　　寒假结束，春天却还蛰伏在庆城的寒意里。开学第一天，教室依旧喧闹，仿佛昨日的积雪与离别只是一场幻梦。

　　“青矜同舟”的五个人，不约而同地早早到了教室。他们习惯性地围坐在老地方——靠窗的那组桌椅。当孙浩然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要把书包扔在第二个位置上时，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那个位置是空的。

　　张晚柠的转学，在那一刻从一个已知的消息，变成了一个具象的、无法忽视的空洞。

　　空气凝固了几秒。

　　“哎呀，以后这儿就是我的专座了！”孙浩然率先打破了沉默，一屁股坐了下去，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试图用喧闹掩盖失落的笨拙。

　　程磊推了推眼镜，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笔记本，开始规划本学期的学习计划，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新学期开始了，我们的学习小组不能散。晚柠不在了，我们更要互相帮助。”他用行动宣告着，生活还要继续，责任不能放下。

　　刘小峰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张晚柠最爱吃的奶糖，拆开，给每人分了一颗，自己也塞了一颗进嘴里，含糊地说：“她说…让我们替她吃的。”

　　谢慕瑶接过糖，没有立刻吃，只是捏在手里。她看着那个空位，眼圈微微泛红，但很快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对！晚柠只是换了个地方发光，我们‘青矜同舟’还在！以后我们就在群里轰炸她，让她在一中也羡慕我们！”

　　大家都笑了，笑声驱散了些许离愁。只是那空出来的位置，像乐章里一个突兀的休止符，提醒着他们，这支小分队终究是不一样了。

　　而凌澈，自始至终没有加入这场对话。

　　他安静地坐在属于自己的角落位置，目光掠过那个空位，然后迅速垂下，落在摊开的英语课本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

　　他没有像孙浩然那样试图用行动去填补，没有像程磊那样用责任去维系，没有像刘小峰那样用物品去怀念，也没有像谢慕瑶那样用语言去鼓舞。

　　他只是沉默地，将自己与那片空缺隔绝开来。

　　那种沉默，与其他人的怅然若失不同，更像是一种…内敛的确认。确认那束曾照亮他晦暗生活的光，确实已经远离。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如同接受日出日落一样自然，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深海般的寂然。

　　日子如水般流淌。起初，课间讨论时，还会有人下意识地扭头想问“晚柠你觉得呢？”；中午吃饭，也总会多拿一副碗筷。但渐渐的，这些小小的失误越来越少了。

　　大家真的习惯了没有张晚柠的日子。

　　“青矜同舟”依旧牢固。他们依旧一起在题海里挣扎，一起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一起分享秘密和零食。凌澈依旧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他会耐心给孙浩然讲题，会参与程磊组织的学习计划，会接过刘小峰递来的零食。

　　只是，他变得更加安静。笑容更少，眼神里那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愈发深重。他像一座孤岛，虽然与周围的岛屿有着桥梁连接，但岛的核心，始终弥漫着无人能驱散的迷雾。

　　黑板上中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变小。学习，考试；考试，学习。日子在无数张试卷和永无止境的复习中，被压缩成单一而重复的节奏。

　　初中生活，就在这片忙碌、充实，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空落的氛围里，飞快地走向尾声。梧桐树叶黄了又绿，教室里的身影忙碌依旧，只是那个曾经扎着马尾、笑容明媚的女孩，已成为记忆书签里，一枚温暖而略带伤感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