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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流云剑宗 ...

  •   临行前夜,鹭洲馆内灯火阑珊。谢令璋独自坐在冰凉的石槛上,望着廊下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灯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风吹不散他眉间凝结的愁绪。

      馆内,春雪正为他收拾行装。衣料摩挲的细响间,偶尔夹杂着灵玉相击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怎么躲在这儿?”一个清越的声音自月洞门下传来。

      谢令璋闻声转头,见谢韫文提着一盏琉璃灯立在黑夜深处。

      灯影在他白衣上流转浮动,恍若星河倾泻,为他清冷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柔的暖色。琉璃灯中跃动的烛火,将他素日里略显苍白的容颜映照得格外柔和。

      谢令璋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安:“先生,流云宗的师兄们会不会嫌我愚笨?”

      这些日子,那些若有若无的议论像秋天的雨,总在不经意时渗进衣领。

      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方定谢家二爷抱回个孩子,权当亲子养着。那些窃窃私语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的心头。

      谢韫文在他身侧坐下,琉璃灯搁在石阶上,暖黄的光晕渐渐驱散了檐下浓重的阴影。他伸手拂去谢令璋肩头飘落的花瓣,动作轻柔。

      “明日你会见到沈知意。”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珍藏许久的秘密,“他父亲是我的亲舅舅沈见泽。”

      谢令璋惊讶地抬头。谢韫文很少提及止徽沈家,他只隐约知道那是他母亲沈荷宜的家族,也是先生长大的地方。止徽以音律入道,与方定世代交好。

      “那孩子比你年长两岁,是止徽这一辈最小的孩子。”谢韫文眼底泛起浅淡而真实的笑意,“性子最是纯善活泼,从小便爱照料花草小动物。你初到流云宗,有他看顾,我很放心。”

      晚风拂过发丝,谢令璋无意识地捏着衣角的络子,心里那点不安渐渐消散在他平和的话语中。

      他从怀中取出白日里谢檀悄悄塞给他的那枚玉佩。玉色温润,雕着精巧的缠枝莲纹,在灯下泛着莹莹青光。

      “阿檀哥哥说,这是他用第一次炼出的灵玉雕的,要我随身带着...”

      话音未落,谢韫文也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

      上好的白玉精心雕成流云形状,系着湛蓝的冰蚕丝绦,在琉璃灯的暖光下泛着莹润柔和的光泽。玉佩内部仿佛有云气流转,隐约可见细密的符文若隐若现。

      “这枚流云佩你收好。”他俯身,亲手将玉佩系在谢令璋腰间,动作轻柔而郑重,“见佩如见我。”

      流云佩触手生温,隐约能感知到其中流转的、与谢韫文同源的灵力。谢令璋低头摩挲着玉上细腻的云纹,忽然觉得,那个叫做止徽的陌生地方,似乎也没那么遥远可怕了。

      次日启程时,晨雾尚未散尽,天地间一片朦胧。鹭洲馆前的石阶上沾着露水,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明明只是去看看流云之后便要回来,谢檀却执意在谢令璋的储物袋里塞满了各种口味的糖丸;谢徽更是二话不说,硬是把自己贴身的护身法器褪下,套在谢令璋纤细的手腕上。那是一只雕刻着繁复符文的银镯,触手冰凉,却隐隐散发着温和的灵力。

      谢端文站在高阶上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秦艽则匆匆赶来,往谢令璋怀里塞了包还热着的、她亲手做的灵花糕。糕点的香甜气息在晨雾中弥漫,带着家的温暖。

      谢韫文最后执起谢令璋的手,剑诀轻引。随着一声清越剑鸣,月华剑应声出鞘,在熹微的晨光中划出一道清辉凛冽的弧线,静静悬浮于空。剑身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泽,映照着逐渐明亮的天色。

      云雾自身畔急速掠过时,谢令璋忍不住回头望去。

      方定城的青瓦白墙在视线里渐渐模糊、缩小,唯有鹭洲馆檐下那盏为他而留的风灯,还顽强地亮着一点温暖的黄。那点光在渐行渐远的视野中微微摇曳。

      流云宗的山门在翻涌的云海深处若隐若现,气势恢宏。白玉石阶蜿蜒而上,直通云霄,两侧古木参天,灵鸟翩跹。

      谢令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流云佩,冰凉的玉身已被他的体温焐热。就在这时,他听见谢韫文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地穿透风声:“阿辰,无论你去到哪里,方定永远是你的归处。”

      这句话如同定心咒语,瞬间抚平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忐忑。

      剑光如虹,破开前方重重云雾,一座座巍峨殿宇现于眼前,沐浴在破晓的金光里,恍若仙宫。

      琉璃瓦在朝阳下流光溢彩,朱红廊柱上雕刻着精致的云纹,处处彰显着千年仙门的底蕴。

      悠远的钟声自山巅传来,回荡在群山之间,惊起几只白鹤翩跹飞向远方。鹤鸣清越,与钟声相和,在这云山雾海间谱出一曲仙家韵律。

      后来谢令璋才知道,那日谢韫文亲自将他送到流云宗正殿,对着满座修为高深的长老,只说了两句话:“这是谢家三公子,谢令璋。”“劳烦诸位照看。”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从那一刻起,修真界再无人敢轻易嘲笑他是无根无萍的野孩子。

      而当谢令璋怀着些许忐忑,走进安排给新弟子的清平峰居所时,却见院中早已有个身着宽松练功袍的男孩等在那里。

      那男孩约莫十岁上下,眉眼清秀,见他进来便迎上前,笑眼弯弯,声音清朗友善:“令璋,我是止徽沈知意,也是你的师兄。”

      他腰间果然也系着一枚流云佩,与谢令璋的一般无异,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阳光透过梨树的枝叶,在他青色的衣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

      由于沈知意看上去实在比他大不了多少,面容稚气未脱,谢令璋那句“表叔”在舌尖转了几转,实在叫不出口,最终只乖巧地唤了一声:“师兄。”

      沈师兄性子果然如谢韫文所说,极为热情周到,当即领着谢令璋将整个流云宗主要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从云雾缭绕的练功场,到藏书万卷的经阁,再到灵气氤氲的灵药园,每一处他都细细讲解其中渊源。

      “这是问源堂,每月十五都会有长老在此讲经。”沈知意指着远处一座雅致的楼阁说道,“那边是炼器坊,虞先生最喜欢在那里研究新的法器。”

      他带着谢令璋一一拜见了诸位师长——教药理的徐先生温文尔雅,指尖还带着草药的清香;教音律的沈先生眉目如画,案上放着一把焦尾古琴;教炼器的虞先生英气逼人,袖口还沾着些许矿粉。

      这些师长们都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上下,气质各异,但待谢令璋倒还温和,并未因他年纪小而有所轻视。

      在返回清平峰的路上,沈知意细心叮嘱:“清平峰上还有一位师兄,姓杜名衡,出身相回杜氏,是宗门内小有名气的剑道天才,只是近日在外历练未归。”

      知意特意说明,杜衡师兄人是极良善正派的,只是性格比较冷淡,不喜多言,让他届时不必介意。

      谢令璋听了,心里并不在意。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清亮的眼眸。他想,先生那样一块冷冰冰的玉他都能捂热了,这位杜师兄,自然也能好好相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流云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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