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我爱罗X手鞠》凯依

1、1

　　老 爱鞠手鞠中心

　　手鞠知道她是老了。
　　她现在几乎都要被那种——‘晚上被鹿丸抱着能安然入睡，清晨早早起床能笑着准备早餐，大声叫孩子和鹿丸起床，傍晚一边做饭一边等待鹿丸和孩子回来，然后再女儿的帮忙下准备餐桌’——那样安逸日子给迷惑了。
　　如此安逸，让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曾经是砂瀑里最出色的忍者了。
　　舒适的日子是一种慢慢入侵生命的毒，等到你发现你中毒的时候，你正好从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午休醒来，阳光已经落满了你一身。
　　当手鞠睡足了两个小时，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她惊叹自己的警觉性居然变得那么差了。

　　她已经不做忍者好久，十年前的忍界大战到最后，五大国开始商议停战，大家都疲惫不堪，身体上的伤痕一道又一道，数的清，心里的伤痕一道又一道，数不清。战争让每一个人，忍者或平民，透支了一生的痛苦。
　　那时候她去木叶，执行一个需要两个村子联合的任务，那时候砂瀑的人手严重不足，那个任务没有后援，非常艰难，到最后以为可以完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和队友陷入了地方的陷阱中，引爆符贴满了他们撤离暂时藏身的地方。
　　巨大的爆炸，手鞠忘了自己是怎么能活下来的，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身体疼痛无比，背部和手脚的烧伤严重，等到她好了一点之后，她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
　　她那时候居然能如此冷静地去问春野樱医师，为什么会这样。
　　“很抱歉，手鞠。”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不敢直视手鞠。

　　手鞠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心情，休养到能行动之后，她没有让木叶的人护送自己，自个儿回去了砂瀑。一进砂瀑她抬眼就能看到历代风影巨大的雕像，五代风影年轻英俊，目光冷静，额上的字可惜不是红的。
　　她动了动嘴唇，说，我回来了。
　　我爱罗在前两年死了，为了不影响军心新一任的风影迅速上任，她和勘九郎都知道长老们盼失去了尾兽的风影消失盼了很久了。她们三姐弟一直互相扶持一路前进，如今世上只剩下她和勘九郎两个。
　　那时候的心情手鞠还记得，只是没想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
　　当年有很多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信誓旦旦地说会永远地记住风影大人，小伙子拍着胸膛说风影大人是英雄，姑娘们哭着惋惜。而现在已经过了十年，小伙子们长大了，姑娘们嫁了，五代风影大人的石像就仅仅是石像了。
　　该忘记的痛苦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人始终是要生存的。

　　知道我爱罗死的那天勘九郎和手鞠两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手鞠勒令自己要保持冷静，她是姐姐，如果她都哭了，那么要让勘九郎来安慰自己吗？
　　伤口还痛，手鞠知道自己不能再做忍者了，回到砂瀑之后她马上报告了上级，然后回到他们姐弟三人的家，战火蔓延了好多年，他们都还没成家。勘九郎收到消息之后马上回家，他一冲进客厅，就看到姐姐无奈的笑容。
　　“不做忍者了……以后怎么办？”
　　“虽然很快就会停战，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松懈，我可以做后勤。”砂瀑骄傲的公主仰着脸回答弟弟的问题。
　　沙子磨砺出的人都是坚韧的，手鞠看着勘九郎，笑容有点勉强。

　　午觉醒来整个人都懒懒的，手鞠伸了个懒腰之后开始收拾房间，现在她和鹿丸的孩子都已经有八九岁，正是好动爱玩的年纪，每天都玩得一身脏回来，回来之后还会弄得家都乱糟糟的，鹿丸的公务繁重，做妈妈的就要多辛苦一点了。
　　过了很久啊。手鞠拿起地上的木制苦无，准确无误地扔进了房间另一边的玩具箱里。
　　这一天阳光正好，好得让一个发现自己已经变老了的女人回忆起以前的事。

　　手鞠不做忍者之后去了后勤部，做后勤不比做忍者，虽然不危险，但是每天的工作量非常大，而且繁琐，很多小事都要做到位，每天都很劳累，一开始她觉得很多工作都很麻烦。但是这是那时的她为砂瀑能做到的。
　　突然一天她收到了来自木叶的一封信，信是鹿丸寄给她的，鹿丸求婚了。
　　信她只扫了一眼，就放到一边。到了第二天，停战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陆。她不禁笑着想那个怕麻烦的男人果然是天才。
　　嫁给火影大人啊……那多好，生活至少是无休而轻松的，只是那意味着，她就再也不属于砂瀑。她一仰头就看到了我爱罗的雕像静静地矗立着，她的小弟弟即使是死了也用这种方式保护砂瀑，这个束缚了他短暂一生的村子。
　　她也要被砂瀑束缚一生吗？

　　那时候她还算是个年轻女人，而现在她已经老了。
　　手鞠收拾了房子之后开始打理花园，鹿丸喜欢有限的生活，这十年来他多了个闲暇间的兴趣，就是养花，鹿丸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山中井野死于战争，从此之后他就喜欢了种花，那些娇艳的花儿能给予活着的人很多安慰。
　　过了太阳光最毒辣的时候，手鞠开始给给花儿浇水，她想，砂瀑从来不会种如此奢侈的植物，娇弱，美丽，需要水，需要爱。砂瀑的温室里是珍贵的药草和研究类植物，花儿与砂瀑人民的生存无关。
　　手鞠想到她一出生就不适当作一株美丽的花被培育的。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她基本的忍术，锻炼身体，提炼查克拉，到她六岁的时候，四代风影亲自教她忍术。母亲对手鞠来说是个陌生的词语，她在手鞠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那时候手鞠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记忆力留下母亲的印象。最小的弟弟我爱罗，她见过次数可以用五根手指数完，父亲根本不希望她和勘九郎和弟弟多接近。
　　关于我爱罗的风言风语多，她隐约知道知道母亲的死和自己见面次数不多的弟弟有关系，有一天傍晚她偷偷的去了我爱罗住的地方，她在门缝里看到夜叉丸恰好走开了，我爱罗一个人，推开门，我爱罗听到声响，警惕地看过去。
　　接触到那个眼神，她心里一沉。虽然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算好，可是小弟弟的眼神让人心里发冷。
　　他们无声地对视了很久，过了几秒钟，我爱罗的目光稍微的缓了下来，手鞠想说什么，正在那时候，夜叉丸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药。
　　手鞠，怎么在这里？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她马上跑回家，心里有点期待，四代风影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整理好了花园之后手鞠去厨房，拿起菜篮子，准备去市场买菜，孩子们长身体，每天吃得很多，冰箱里的储备没两天就要补充一次。一路上她碰到了几位交情不错的邻居，太太们拉了几句家常。手鞠一边默念要买的东西，免得忘记了，一边让回忆慢慢浸满自己。
　　那次之后她满怀希望地再偷偷去找我爱罗，可惜夜叉丸每次都在，手鞠很有耐心，终于有一天，她跑到我爱罗住处的时候，没有其他人。
　　“我爱罗……”
　　我爱罗慢慢看向她，红发的孩子眼神奇怪地慢慢的暗了下来，跟着，手鞠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词语，数股沙子已经向她冲过去，她狼狈地躲过了左边袭击她的沙子，手臂被擦伤了。
　　“我爱罗！”
　　另一边的沙子缠上她的手腕，粗粝的沙子压得孩子的手碗都要流出血来。另一股沙子已经向她的胸膛刺过去。
　　“啊——！”
　　“我爱罗！”千钧一发，夜叉丸挡到了手鞠跟前，他迅速结印，不知道他还做了什么，我爱罗的攻击停了下来，沙子全散在地上。
　　手鞠软软地瘫坐到地上，她的手臂和手腕都受伤了，浑身发抖。
　　“手鞠……”
　　她没有听夜叉丸说什么，就已经颤抖着站了起来，跑了出去，她不停地跑，跑到了修炼场，她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修炼场，又开始跑起来，太阳已经开始要下山了，风开始变冷，她跑过学校，跑过熟悉的街道，她甚至想要跑出砂瀑，看看巨大的沙丘，她不停的跑，从狂奔到小跑，直到她的腿再也跑不动，她跌倒在路上，膝盖磕破了，风冷得刺骨。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为刚刚发生的事情颤抖。
　　手鞠抬头，天上一轮圆月，冷冷照着砂瀑。
　　她回到家的模样很狼狈，父亲看了她一眼之后只说了一句，你别再去看他了。

　　买完菜回来，手鞠开始拿出青菜还有肉，准备晚餐，她准备把青瓜和胡萝卜做成凉拌，那是开胃菜，主菜是土豆炖牛肉，又有营养又好吃，一家四口都很喜欢这道菜。她把青菜放到盘子里，用水浸着，然后开始洗土豆。
　　不做了忍者也好，没有长老会对鹿丸说自己的身份是隐患，她火影夫人的形象很完美。
　　那次之后她就没有再去看我爱罗，生死一发的恐惧市场缠绕在她心头，她害怕，很害怕。等到手鞠再懂一点事之后，她就再没有机会接近了——我爱罗的住所潜伏着暗部，不让一个人接近——她是内疚的——直到她知道弟弟的身体封印着守鹤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她十二岁，第一次和我爱罗一起出任务，她那双冷酷到让人打颤的眼睛再也没有任何融化的迹象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做什么也没用了。
　　那次任务手鞠亲眼看到我爱罗是如何指挥他的沙子去血葬偷袭者的。那种生死一瞬的恐惧恐惧再次攫取了她，她只能恐惧地看着我爱罗，手还有一点的颤抖。快回到砂瀑砂瀑之前手鞠再次跑了起来，她跑到沙丘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她从沙丘上奔下去，心里有个害怕的黑洞要把她的其他情感都吸走了。

　　为什么现在想起来一点都不害怕了呢？手鞠开始切土豆。
　　是不是自己杀的人也多了，所以没什么可怕的了。还是自己老了，已经开始忘记那种感觉？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手鞠害怕得颤抖，我爱罗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会害怕吧，他杀过多少人，背负多少责任，犯下多少罪孽。
　　中忍考试是个命运的转折点，手鞠很高兴见到我爱罗开始变了，变得像一个人，但是当我爱罗决定担任风影的时候，她又不安了——这些年来，手鞠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比如说砂瀑从一开始就准备利用我爱罗，榨光他最后一滴血——她是知道的，就算我爱罗为砂瀑流尽最后一滴血，砂瀑也是忌惮着他，不可能给予信任的。
　　“你还太年轻了，长老们会同意吗？”手鞠曾经问。
　　“他们会同意的，而且大事都把握在他们手上呢。”
　　后来晓掳走了我爱罗，而砂瀑的长老对此无动于衷，手鞠知道她的想法是绝对正确的，她知道从某个程度上说，我爱罗有了感情之后比没有感情还要糟糕，没有感情，大家都害怕他，他就是为了砂瀑而存在的杀戮机器，而他有了感情，他会去追求一些更多了，但是却求不得，我爱罗还是要为砂瀑杀戮，而他有了感情的痛苦，身体上的痛和心底上的痛，将会不停折磨他，直到他死去。
　　如果他离开砂瀑了，他会幸福吗？我爱罗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切为了砂瀑……但是同时，砂瀑却让他痛苦着。

　　青瓜切片，胡萝卜切丝，还有小量的海带，和着酱油和麻油一起拌，还放一点辣椒，开胃爽口。手鞠很快就完成了第一道菜，餐桌擦干净，把凉拌放到中间。她拧开了煤气炉，准备做土豆炖牛肉。

　　我的弟弟啊，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我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去执行任务了，烽火连三月，我回到村子的时候新一任风影刚刚上台，小祭跑来哭着跟我说你已经死了。
　　我一回来，就有人来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满身是血吗？脖子被人割开了大动脉？身首异处？内脏被掏了出来？被苦无还是手里剑刺了多少下？有没有一把刀捅入你的胸膛？还是中毒？还是大爆炸，连你的绝对防御都没能起作用？你那时候是不是太疲惫了，所以反应速度慢了？是不是对手太多，他们又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死那时候有没有想过什么呢？会不会还想着砂瀑的事情？会不会还在担心砂瀑？
　　手鞠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这一秒天地间都静悄悄的。

　　现在战争已经过去了十年，这一辈的的孩子都出生了，大家都避而不谈战争，为了忘却那被透支的痛苦。人类是坚强却又脆弱的，坚强得可以在沐浴了血之后继续面对人生，却脆弱得再也不要想起自己的手沾过多少血。
　　手鞠快四十岁了，她少女时期一直维持着的身材已经开始有点走形，眼角有皱纹，穿衣打扮不再像年轻那样性感，她穿着淡色的衣服挎着菜篮子走去市场，没有人会知道她曾经是砂瀑最精英的忍者，黄沙的公主，曾经如此这般的不可一世。
　　越来越多那一辈的人都老了，他们忘记了年少轻狂的自己，每天平静安逸地度过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多的人被遗忘，越来越多的人忘记了那时候他们是怎么一边去杀戮着一边祈祷战争快点离去。
　　越来越多的人歌颂英雄，五代风影是如此伟大。越来越多人忘记我爱罗，我爱罗就是五代风影啊，他多么伟大。他多么伟大。他多么伟大。
　　连手鞠脑海中关于我爱罗的记忆也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变少，她已经遗忘了很多属于弟弟的细节，慢慢的，这些记忆，可能只会留下最鲜明最不可磨灭的部分了。她是老了。

　　孩子们先回来，儿子大叫着好香啊妈妈今晚吃土豆炖牛肉么我饿了？！手鞠笑了一下之后让他去洗澡：“快去洗澡，一身汗臭味。”女儿乖巧地洗了手，帮忙母亲做饭工序的最后一道，煮汤。
　　鹿丸在手鞠和女儿布置好餐桌之前回来，他一进屋就闻到了牛肉的香味，问，“今天是不是土豆炖牛肉？”
　　手鞠愉快地应了一声：“你还不快点洗手？”
　　鹿丸应着去洗手，手鞠解下了围裙，儿子洗完澡胡乱一下子套上衣服就跑出来了，浑身还是湿答答的，鹿丸揉了一下男孩的头发，男孩大叫我才刚刚洗了头爸爸的手脏啦！鹿丸一栗子敲下去说我洗手了！一家人和乐融融。
　　“快点坐下吧！”四个人坐下来，开始吃一顿美味的晚饭。
　　手鞠知道她是老了，这样的安逸日子很不错。
　　“对了，我今天收到了勘九郎的信。”吃了一会儿，手鞠才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信，她说，“我爱罗生日快到了。”
　　鹿丸停顿了一下：“要去砂瀑么？”
　　“嗯，有十二年了。”
　　鹿丸轻轻拍了妻子的肩膀一下，手鞠说我没事。
　　晚饭继续。

　　不久就是我爱罗的生日了，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他，只记那个很年轻就死去的风影。第五个石像是五代风影大人的，他可是个英雄啊！
　　手鞠知道她是老了。皱纹和发胖只是表面，她的内心变老，开始慢慢浸入平静的生活，忘记很多以前的东西，她第一次见我爱罗是什么时候？我爱罗第一次笑是什么样子的？我爱罗那一天叫了她姐姐？他哪一天就任风影？
　　她是老了。
　　可是那一次我爱罗无神的眼睛，那一刻她被恐惧攫取，这种记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呢？
　　可是记忆中那个因为害怕而奔跑的女孩子，为什么至今还出现在她的眼前，如此鲜活，仿如昨日？

　　END
　　2010-12-30
　　BY：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