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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醒的“祖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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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秋禾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了进来。昨晚的暴雨过后,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她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去摸床头的手机看时间。
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雨夜、小巷、昏迷的绝世帅哥!
她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不是幻觉,他真的还在!
麦秋禾的心跳瞬间加速,既紧张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悄悄把卧室门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往外窥视。
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那个男人已经醒了。他并没有像麦秋禾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或者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环境,而是……正以一种极其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庄严的姿态,端坐在沙发上——端坐着她那条因为拖拽他而沾满泥泞、此刻被她随意扔在沙发旁的连衣裙旁边。
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长衫,虽然经过一夜褶皱了不少,但穿在他身上依然有种说不出的风骨。他微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正在……极其认真地将裙子上已经干涸的泥块,一点一点地抠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标本或药材。
他的动作专注而轻柔,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愈发立体完美。但这场面实在太诡异了!一个古装美男,一大早不干别的,在抠她裙子上的泥巴?
麦秋禾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忘了隐藏,直接推开了门。
听到动静,男人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站在卧室门口、穿着卡通睡衣、头发乱得像鸡窝的麦秋禾。
四目相对。
麦秋禾的心脏又是一阵狂跳。近距离看,他的眼睛更是好看得不像话,瞳仁是极深的黑色,清澈却又不见底,带着一种疏离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感。被他这样看着,麦秋禾莫名感到一阵心虚,好像自己才是那个闯入者。
“呃……你、你醒了?”她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友善的笑容,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过了几秒钟,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奇特的古韵,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麦秋禾差点噎住。
“此处,是汝之巢穴?”他用的词非常古怪。
巢穴?麦秋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家”的意思。“啊……是,是我家。昨晚下雨,我看你昏倒在巷子里,就把你……带回来了。”她省略了“拖”这个不太雅观的细节。
男人微微颔首,视线又重新落回那条裙子和茶几上的泥块上,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此等污秽之物,为何弃置于此?暴殄天物,实属不该。”
暴殄天物?泥巴?麦秋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位帅哥的脑子……是不是昨晚摔坏了?
“那个……就是点泥巴,洗不掉就算了,裙子我也不打算要了。”她试图解释。
“不可!”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天地所生,皆为资财。岂可轻易弃之?”他说着,又继续专注地抠起泥巴来,那认真的劲儿,仿佛在挖掘金矿。
麦秋禾:“……”她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捡回来了一个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颜值超高的病人。
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尽地主之谊,麦秋禾决定先不管他的怪异行为。“你饿不饿?我弄点早餐吃吧?”
听到“吃”这个字,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光亮,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可。”
麦秋禾松了口气,只要还能沟通就好。她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一小把挂面,准备煮个简单的阳春面。她一边烧水,一边偷偷观察客厅里的男人。
他不再抠泥巴了,而是站起身,开始在她的小客厅里踱步。他的步伐很稳,背脊挺得笔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廉价的塑料桌椅、墙壁上贴的电影海报、小小的液晶电视机、还有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评估和审视的感觉?仿佛在计算这些物件的价值。
当他的目光扫过电视机旁边的插线板时,停留的时间格外长。麦秋禾心里嘀咕:难道他连插座都不认识?
水开了,麦秋禾把面条下进去。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她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厨房,喉结似乎轻轻滚动了一下。
看来是饿了。麦秋禾加快动作,把面捞进两个碗里,浇上酱油和香油,撒上葱花,又每人煎了一个荷包蛋盖在上面。
“吃饭了。”她端着两碗面走到小餐桌旁。
男人走过来,姿态优雅地在桌边坐下。他看着面前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条,眼神变得异常专注,甚至带上了一种……虔诚?
麦秋禾把一双筷子递给他。他接过筷子,动作有些生疏,但勉强能用。
然后,让麦秋禾再次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他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开始吃面,而是先拿起筷子,极其认真地将碗里每一根散落的面条都整理得整整齐齐,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接着,他夹起一小撮面条,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品尝宫廷御宴。
最绝的是,他吃面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甚至连汤都没有溅出来一滴。吃完碗里所有的面条后,他端起碗,将面汤也喝得一滴不剩。最后,他用筷子夹起那个荷包蛋,小口小口地吃完,连一点蛋黄渣都没有留下。
吃完后,他放下碗筷,碗里干净得像是被洗过一样。他看向麦秋禾,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意犹未尽?但依旧保持着那副高冷的样子。
麦秋禾看着自己才吃了不到一半的面,又看看对方光可鉴人的碗,忍不住问:“你……够吃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煮点?”
男人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矜持地摇了摇头:“七分饱即可,过犹不及。”但那双眼睛,却诚实地瞟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麦秋禾差点笑出声来。这人真是太奇怪了,又抠门又讲究,还死要面子。
“那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麦秋禾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
男人用桌上抽纸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优雅——然后抬眼看向她,清晰地说道:“吾名,云貅。”
云貅?这个名字也很特别。麦秋禾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我叫麦秋禾。麦子的麦,秋天的禾苗。”
云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他抛出了一个让麦秋禾措手不及的问题。
“此处甚好。”他环顾了一下这个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出租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吾暂且居于此地。”
“啊?”麦秋禾傻眼了,“暂居?什么意思?”
云貅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汝将吾带回,吾便是汝之责任。同理,汝之巢穴,亦受吾之庇护。自此,吾当居于此。”
麦秋禾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这……这算什么逻辑?她好心救人,还救出个祖宗来?要赖在她家不走了?
“等、等一下!”麦秋禾急了,“云……云先生是吧?这不合适吧?我们素不相识,而且我这里就一间房,你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很不方便!我可以帮你联系你的家人,或者送你去派出所……”
“无需。”云貅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吾并无他处可去。此地灵气虽稀薄,但尚可容身。汝既与吾有此因果,便当如此。”
灵气?因果?麦秋禾听得一头雾水。她越发觉得,这个云貅不仅行为怪异,说话也神神叨叨的。难道真的是从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出来的?或者……他说的“灵气”,是指……?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闯入麦秋禾的脑海。结合他那身古装、对现代事物的陌生、以及“云貅”这个奇怪的名字……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人,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云貅……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你根本不是人?”
云貅迎上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神秘的弧度。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汝以为呢?”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那身月白长衫仿佛流转着淡淡的光华。麦秋禾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又猛地提了起来。
她好像……捡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