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阳》灵歧瀑

10、静室相守：情根深种，一吻倾心

　　苏清晏昏迷了三日三夜，陆阳便守在静室里，寸步不离。
　　静室中檀香与药香缠绵，烛火跳动的光影落在陆阳紧绷的侧脸上，将他眼底的焦灼映得愈发清晰。往日里舞枪弄棒从不含糊的少年，此刻捏着帕子的手却抖得厉害，沾了温水的帕子轻轻擦过苏清晏苍白的脸颊，指腹小心翼翼避开他蹙起的眉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喂药时更是谨慎，先将药汁在唇边试了温度，再用小勺缓缓送进苏清晏唇间，若有药汁顺着唇角溢出，便立刻用帕子细细拭去，动作里满是笨拙的珍视。
　　最让他心口发紧的，是为苏清晏梳理长发时。往日里那如墨般垂落的青丝，此刻竟尽数成了霜雪，泛着清冷的光泽。指尖穿过柔软的白发，每一次触碰都像是触到了尖锐的冰棱，扎得他喉间发涩——这是苏清晏为了替他挡下致命一击，为了守住青云山地脉，献祭剑骨换来的代价。他一遍遍梳着，动作愈发轻柔，仿佛要将所有的愧疚与无措，都融进这无声的守护里。
　　第三日傍晚，夕阳透过雕花窗棂，将静室染成一片暖橙。烛火摇曳间，苏清晏长长的睫毛终于轻轻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陆阳近在咫尺的脸庞。少年眉头紧蹙，往日里总是带着憨笑的眉眼此刻写满了焦急，连额角都沁着细密的汗珠，正小心翼翼地托着自己的手腕，指腹还在轻轻按着脉搏，像只慌乱的小兽，生怕眼前的人只是一场幻梦。夕阳的金光落在陆阳的侧脸上，为他硬朗憨厚的轮廓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连鬓边凌乱的发丝，都泛着细碎的暖光。
　　“陆阳……”苏清晏的声音沙哑干涩，却依旧带着惯有的清冷低磁，即便刚从沉睡中醒来，语气里也没有丝毫脆弱，只有一丝初醒的慵懒。
　　“清晏！你醒了！”陆阳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亮得惊人的光芒，方才的焦灼与担忧一扫而空，只剩下难以掩饰的狂喜。他连忙扶着苏清晏的后背，动作却有些僵硬，生怕碰疼了他，直到苏清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才如梦初醒般取来软枕，仔细地垫在他腰后，“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俺这就去叫长老来给你诊脉！”
　　说着，他就要起身，手腕却被苏清晏轻轻攥住。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感，指尖触碰到陆阳温热的掌心，苏清晏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驱散了身体的虚弱与冰冷。他缓缓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的铜镜上——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依旧难掩眉眼间的清绝凌厉，只是那一头曾让他引以为傲的墨发，已然尽数成雪，衬得他本就清冷的眉眼愈发疏离，却又添了几分破碎感的凌厉，更显慑人。
　　“我的头发……”苏清晏轻声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丝淡淡的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般结局。剑骨献祭的代价，他从决定那样做的那一刻起便了然于心，亲眼看著镜中青丝成雪的自己，眼底也不过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怅然。
　　陆阳看着他这般平静的模样，心中的疼惜却愈发浓烈，忍不住攥紧了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过去，带着他独有的急切：“清晏，对不起……都是俺不好，要是俺再强一点，能早点护住你，你就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用……”他话未说完，声音便有些哽咽，眼底也泛起了红意，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全是自责与无措。
　　“慌什么。”苏清晏轻轻打断他，侧头看向陆阳，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唯有眼底漾开一丝浅淡的柔和，指尖轻轻摩挲着少年粗糙的掌心，语气依旧淡然，“不过是青丝成雪，能守住你，守住灵歧山，值得。”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劈进陆阳的心底。他怔怔地看着苏清晏，看着他霜白长发下清冷的眉眼，看着他苍白嘴唇上毫无波澜的模样，看着他明明虚弱不堪，却依旧带着掌控感的姿态，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翻涌而出。
　　从剑冢之中两人并肩对抗妖兽，苏清晏将他护在身后，一剑斩落妖兽头颅开始；到地脉渊底生死与共，他身陷险境时，苏清晏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哪怕自己肩头被重创也毫不在意开始；再到今日，苏清晏为了救他、为了守护灵歧山，毫不犹豫地献祭剑骨，陷入昏迷开始……他早已将这个清冷强大的人深深放在了心尖上，只是一直不懂，那种每次被他护在身后时的安心，那种见他受伤便会心疼到窒息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直到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甘愿付出一切，却依旧云淡风轻的人，看着他青丝成雪却依旧凌厉的模样，他才终于明白——那是喜欢，是刻入骨髓的依赖，是想要永远留在他身边，再也不让他独自承担一切的执念。
　　陆阳的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眼神变得格外认真，褪去了往日的憨厚，多了一丝笨拙却无比坚定的执着。他慢慢凑近苏清晏，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清晏，俺不管你的头发是黑是白，在俺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厉害的。俺只知道，俺想一直陪着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扛着，再也不让你为俺受一点伤。”
　　苏清晏看着他这般认真又带着几分无措的模样，心中一暖，眼底的清冷渐渐化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指尖却轻轻扣住了陆阳的后颈，微微用力，将人拉近——下一秒，他微凉的唇便覆上了陆阳温热的唇瓣。
　　那是一个带着绝对掌控感的吻，却又异常温柔。苏清晏的动作从容而坚定，没有丝毫慌乱，微凉的唇瓣轻轻贴着陆阳发烫的嘴唇，指尖轻轻摩挲着少年后颈的肌肤，带着独有的清冷与温柔，仿佛在安抚眼前这只紧张到僵硬的小兽。
　　陆阳微微一怔，浑身瞬间僵住，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连忙抬手环住苏清晏的腰，小心翼翼地回吻着，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珍视，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碰疼了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霜白的长发与墨色的发丝在暖光中交织缠绕，清冷的气息与温热的气息在静室里缓缓交融，将所有的愧疚、无措与不安，都化作了此刻的深情与相守。
　　许久，苏清晏才缓缓退开，指尖依旧扣着陆阳的后颈，额头相抵，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他看着陆阳泛红的耳尖，看着他眼底的震惊与欢喜，苍白的脸上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清冷的眉眼间满是温柔：“傻样。”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既然想陪着我，那便永远别离开。”
　　陆阳猛地回神，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温柔与掌控，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却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俺不离开！一辈子都陪着你，做你最坚实的后盾，永远护着你！”
　　苏清晏看着他憨直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浓，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淡然却坚定：“好。”
　　窗外，夕阳渐渐沉入云海，漫天霞光映照着静室的窗棂，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烛火摇曳，药香依旧，却多了几分独属于两人的缱绻暖意。
　　青丝成雪又如何？只要身边有彼此，只要这份心意不变，纵使前路漫漫，亦能向阳而行，岁岁相 守。

作者有话说

　　[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