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刺》海飘

15、又见孟松川

　　江夜雨走的极慢，有几个婢女从她面前经过，都会对她点头微笑。山阴公主极度受宠，整个府里无论是装修还是服饰，吃食都是非常奢侈。所以丫环们的服装竟然不亚于平常百姓家的小姐们。
　　江夜雨虽然才进府，可是林管家已经给她裁制了二套夏装。她是琴师，所以服装和丫环们的不一样，不论是样式还是面料都漂亮许多。
　　忽然一个丫头提着食盒焦急的跑过来，迎面看到她，眼睛一亮，一手捂肚子，一手将食盒交给她哀求道：“好姐姐，我肚子痛，麻烦你帮我把食盒交到听枫阁送给川公子吧。”江夜雨迟疑了一下，没答应，这丫头似乎是痛到极点了，盒子一放，似乎要哭出来：“好姐姐，我真的急，拜托了。”说完捂着肚子一溜烟跑了。
　　江夜雨看她狼狈的背影，有点想笑。于是找了个廊子，顺手放下了琴，提着食盒去找听枫阁。
　　路上遇到几个丫头，一边问一边走，很容易就找到了。听枫阁其实是一个院子，里面有六间屋子，每个屋子上都挂了个牌子，上面是屋主的名字。
　　江夜雨扫视了一圈，这是面首们的院子，确切的说是六个面首的院子。里面竟然有萧之宇，和沧凡舟的名字。
　　“出去！”砰的一声，一个盘子从屋里被扔了出来，接着被推出来的是一个婢女。那婢女一脸的委屈，不敢说话，低头收拾破碎不堪的瓷片。江夜雨小步走了过去，没有去看婢女，抬眼看到屋门上的牌子，川公子。这公子的牌子挺怪，别人的都是姓名，唯独他的是这三个字。她抬脚踏进了屋门，还没看得清屋内摆设。就听到一声怒吼：“谁让你进来的。”接着一个花瓶隔着蓝色的纱帘扔了出来。江夜雨侧身避开，看着花瓶落地，然后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江夜雨没说话，一手掀开帘子，只见一张漂亮的花木大床上，只穿里衣的男子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江夜雨和他对看了一会儿，淡淡的笑了。那男子一脸的怒容渐渐被惊讶代替：“你？你怎么会来这？”
　　江夜雨将食盒随手一放，拉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我说怎么就这间屋子名儿奇怪呢，感情是你的啊。伤势还好吗？气色不错，看来公主挺疼你。”
　　孟松川苍白的脸又被怒容代替了：“我说我怎么就到了这个□□的车上了，看来是你搞的鬼。”江夜雨拍了拍胸口，可怜巴巴的说：“唉呀，你好伤我的心啊。我为了救你可真的煞费苦心啊。要杀你的人可是乙浑哎，他现在又升官了，位居一品丞相啊。不把你找个大靠山，你能逃的过明月楼的刺杀吗。”
　　孟松川哼了一声，忽然咳嗽起来。他细长的手指捂了捂苍白的嘴唇：“明月楼是世上最守信的杀手组织，即便我到了山阴公主府，他们也一样敢杀进来。”江夜雨呵呵一笑：“自然。皇帝都敢杀，还说什么小公主之类的。可是山阴公主也不是白混的，要不然她抢了这么多美男子怎么没人来闹事？我告诉你吧，山阴公主府里的侍卫都是宫里的羽林卫中的精英。皇上爱她极深，什么都以她为先，自然把她的安危看的比自己的还重。而且乙浑毕竟是北魏人，现在北魏是冯太后掌政，她与乙浑素来不合，看不惯他的小人作风，所以每天都瞪着眼睛瞅着机会抓他的小辫辫呢。他还怎么敢派人来宋朝行凶，弄不好会引得两国争端的。”
　　孟松川又咳了一会儿，他一低头，身后的长发垂到了胸前，一张苍白的脸因为巨烈的咳嗽而染上了层红晕，使他看起来颇有些妖媚。
　　江夜雨嘻嘻笑了：“我就想着山阴公主这么疼爱你呢，原来川公子还是挺有魅力的。啧啧，在公府过的这几个月，人越发的俊了。”
　　“你给我住嘴！”孟松川一把抓住手下的枕头砸了过来，江夜雨接过来抱在怀里：“哟哟，上好的蚕丝绒枕啊。啧啧，你不要，我带回头了啊。”
　　“你个………”孟松川气的全身直抖，指着她没说两个字又巨烈的咳嗽起来，江夜雨翻了个白眼，走过去给他捶了捶背，“这公主府锦衣玉食的，按说你那点伤应该好了才是啊。”孟松川也没有推开她，咳了一会儿，有气无力的说：“你以为我不懂医理？我家经营了两间药铺呢。刘楚玉怕我身子好了一走了之，所以在我的伤药里加了一味慢性毒药，让我在伤好的同时，又加上了附带病症。”“那你知道还喝？”“我不喝伤势能好吗？上个月我身子大好，就想逃出去，没想到，一共走了没半里路，还府门都没出去，就全身虚软一丝力气也没有，后来被林管家他们扛回来的。当时刘楚玉就说了，我现在的身子除非常她给我解药，否则，以后连路都走不成了。原本我不信，现在果然，唉，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孟松川越说越气，一把推开她：“都怪你，把我弄到这个□□的车上，害了我纯洁的一生啊。”
　　“扑！”江夜雨笑的那个乐啊，“那你就从了她呗。反正你也不吃亏，我看那刘楚玉也是个美人，肌肤柔滑，你跟她上床也是美事一桩，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你给我住口！”孟松川是真生气了，脸色铁青，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一个姑娘说出这样的话羞也不羞！”
　　江夜雨翻了白眼，又走回板凳砰的坐下：“我可是你从妓院里买来的，当初你要买我的初夜，我宁死不从还撞柱自杀呢。公子这事都忘了？你要是好男人能去妓院买雏女？还强行逼迫，差点害了人命呢。现在跟我讲羞耻了？切。恶心。”
　　孟松川被她说的脸色通红，眼睛低垂，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所以依我看，大丈夫能屈能伸，刘楚玉不就是要你这个身子吗。你给她就是了，等她厌倦了，说不定就放你出去了。再说你也可以采阴补阳，好好养身子，勤加练武，早日脱离苦海，为你父母报仇。不然像你这样躺着等死有屁用，不仅浪费人家公主的粮食，还浪费了公府的心意，还有公主的补药，还有……”
　　“你闭嘴！”孟松川又低喝一声，接着又咳嗽起来，江夜雨见他似乎被说动了，就闭着嘴嘿嘿直笑。
　　孟松川忽然抬起头来看她，一双眼睛乌黑发亮：“你虽然是青楼出身，可毕竟是个干净的姑娘，怎么懂的这许多？还有你怎么会功夫？你一个单身姑娘又怎么能进了公主府的，难道明月楼没有人追杀你吗？”
　　“关你什么事。我还会唱歌跳舞琴棋书画呢。你以为青楼妓女这么好当的，我们也是经过严格培训的。行了行了，不给你说了，快吃饭吧。”说完，她把食盒打开，饭菜摆好，孟松川只着白色里衣颤颤抖抖的走过来，似乎费了他很大力气，坐下时一直急喘。
　　江夜雨瞅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啧啧扎嘴：“果然是虚弱的没一丝男人样了。就你这样还想逃跑，不是我刺激你，要是人家刘楚玉想对你用强的，你都逃不过。”
　　孟松川狠狠的白了她一眼，费力的拿起筷子吃饭，江夜雨摸了摸鼻子，见他确实虚弱至极，也就不再刺激他了。
　　“咦，公子你在吃饭啊？”一个丫环着急的跑进来，看到孟松川吃饭反而呆了一下。江夜雨斜眼看她，就是刚才肚子疼让她送食盒的丫头，她咯咯一笑：“当然啊，不是你让我送食盒来的吗，难道这饭不是给他吃的？”
　　“没有，没有。”丫头紧张的摆手，嘟嘟着嘴唇：“只是川公子很少吃饭，每次都是把食盒砸了，奇怪，今天怎么就吃了。”说着还古怪的看了江夜雨一眼。
　　江夜雨呵呵一笑，“因为我刚才给公子讲了个笑话，他听着开心，就吃饭了。”
　　“咦，什么笑话，讲给我听听好不好？”说话的是个两个男声，话音未落，人已并肩走了过来，是萧之宇和沧凡舟。两个一个挂着笛子，一个挂着萧，都是冷漠出尘的样子，看的江夜雨心花怒放。怪不得刘楚玉爱美男呢，这些帅哥们站在一起，果然让人心动啊。
　　她咯咯一笑：“是这样说的。自古船家都忌讳‘沉’‘翻’这样的字眼或是谐音。一日，一乘客在船上，看到一只乌鸦在船桅上唧唧乱叫，觉得看见乌鸦很倒霉，便说道：叫叫叫，一会儿船翻过来，你就沉在最底下！船家听到那乘客如此说，有些生气，便走过去想岔开话题：兄台去哪里？那人道：陈（沉）家沟。船家的脸绿了，又问，兄台尊姓大名？那人回：我姓陈，叫陈到底！”
　　“哈哈哈…”“扑，咳咳!”萧之宇和沧凡舟哈哈大笑起来，孟松川一口粥喷了出去，咳嗽了起来。那个丫头一边给他捶打后背，一边掩着嘴笑。
　　孟松川咳了一会儿，脸又红了，再也吃不下去了。那丫头又打了水给他洗脸，收拾了桌子，萧之宇和沧凡舟围坐一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不时看向江夜雨，那意思是说，你走啊，你快走啊，我们要密谈。
　　江夜雨当然看的懂他们的意思，偏偏就是阴笑着不动。孟松川终于无奈的开口：“二位兄弟，她是自己人。是在下的故交。”
　　“咦？”一袭绿衫的沧凡舟浓黑的眉毛一挑：“怪不得会进府做乐师，原是为寻川弟而来。”萧之宇也是非常暧昧的看着两人，那意思是说，我明白喽，我明白喽，嘿嘿嘿。
　　江夜雨一撇嘴：“大家误会了。我是来找师父的，与川公子那是意外遇见。”话音一落，孟松川原本就苍白的脸又青了几分，十分的不好看。
　　沧凡舟一双忧郁的眼睛暗了下去：“这公主害人不浅，看来姑娘的师父也受了毒手。”
　　“当然没有。”江夜雨冲口而出，空无可是她的心头肉，要是被刘楚玉吃了，哼哼，她可不介意再做一回杀手。
　　“那姑娘的师父是？”江夜雨看了一眼外面打瞌睡的丫头，用手醮了水，写在了桌上。低声道：“几位可见过？”三人看到空无和尚四个字都皱起了眉，同时点头，“听说起过，但一直没有见过。似乎被公主单独看管起来。”
　　“关在哪里？”江夜雨有些激动，原来空无真的在刘楚玉这里，好，只要有消息，她就能把人弄出来。
　　三人同眸色一暗，摇头：“不知。”萧之宇抬起手捏着额头，白色薄衫微晃：“北魏最敬重佛门弟子，况且你师父是出自天云寺的高僧，所以公主也怕传出风声，派数人小心的看管。”
　　江夜雨敛下眼睛，盯着桌上用水写的几个字，忽然笑了：“川公子，我可是救过你的命。你要报答我。”
　　孟松川只觉大热的天似乎下了场冰雹，全身一凉，十分戒备的望着她：“什么事？”
　　“你帮我打听出我师父的下落。我就帮你逃出这里。当然，我看的出萧公子和沧公子也是一心想离开的，如果你们都愿意帮我，我也是那句话，带你们逃出公主府。”
　　萧之宇和沧凡舟都是一喜，随即不相信的看着她：“你一个娇弱的女子，怎么有能耐带我们出府？”江夜雨嘿嘿一笑，白嫩的小手轻轻松按在一只茶碗上。
　　只见她笑吟满面，手却越来越低，终于与桌面平直，嫩手抬起时，三人大惊。只见那个茶碗已化成粉末散成一堆。她笑吟吟的轻手一挥，那堆粉末便被吹走，扬扬洒洒落到了外面。
　　孟松川最为惊讶：“你，你到底是谁？”江夜雨眨了眨眼：“我不告诉你。反正只要我愿意，没有我出不去的地儿。只要你们能帮我打听出师父的下落，我就带你们几个一起出去。”萧之宇与沧凡舟对看一眼，交换了几个讯息，点头答应：“即使姑娘带不了我们出去，也无所谓，只是打听一个人而已，同时天涯沦落人，这个忙我们会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