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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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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不记得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早晨闹钟响起来后被他快速关掉，睁开眼又是海报上男人英俊的脸。
一想到昨晚他对着这张脸做了什么，他就忍不住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打了个哈欠，接到助理电话后便急匆匆地往楼下赶。等到化妆的时候，他才发现昨天那个骂骂咧咧的韩哥没来。
按照对方的脾气，顾青原本已经做好了跟他大战个三百回合的打算。
小助理听到他的疑惑，回道：“他啊，今早被导演骂走了，好像是私生活问题，估计以后在这圈子是混不下去了。”
顾青想起昨天沈寂之的问话，下意识把这件事和他联系在一起，但他很快又甩了甩脑袋。
他觉得自己有点太自作多情。这不好。
没了姓韩的，顾青一整天神清气爽，拍摄状态尤其好，导演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原本五点多才能拍完的戏，到了下午三点就结束了。
结果刚出片场就碰上个不速之客。
才过了短短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他的养父仿佛老了十岁，眼底一片淤青，不知道有多久没睡过好觉。
“小青，我们谈谈吧。”养父很疲惫地说。
顾青脸色冷冷的，“有什么好谈的？”
养父神色复杂，“你和沈先生……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吧？”
顾青依旧很冷地看他。
养父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是想威胁你什么，就是想找你说几句话。”
沈寂之这样的人不是他能威胁得了的，哪怕他想把顾青被包这种事公之于众，也没有哪家媒体敢接。
顾青跟助理打了声招呼，跟着沈寂之上了车。他们来到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咖啡厅播着一首舒缓的英文歌。
养父开门见山地说：“最近，与顾家有生意往来的那几家公司全都断绝了合作，顾家的资金链已经撑不下去了。”
顾青嗤笑，“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指望我这个断绝关系的养子帮你？”
养父咬了咬牙，“小青，我就直说了吧，沈先生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如果你能帮我们，不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为了我？”顾青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
养父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压低声音：“我都查过了，大年初一沈家全家都去了山上祭祖，就只有沈寂之拎着礼物来了我们顾家，不是为了你，还能是为了谁？”
顾青捏着咖啡杯的手把，险些把咖啡撒出来。
他心里忽然很乱。
养父的声音像苍蝇似的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小青，算爸爸求你，帮爸这一次，以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可以把顾家的财产分给你。”
这还是顾青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但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听下去的兴趣。
顾青拿起羽绒服，咖啡一口都没喝。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否则，我会把你来骚扰我这件事也跟沈先生说。”他狐假虎威地威胁。
顾青拉上羽绒服拉链，养父看他软硬不吃，也彻底失去了耐心，冷呵道：
“你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顾青，你做这种事能有什么好下场？你要是个女人，还能做个嫁入豪门的美梦，你一男的，人家沈寂之将来拍拍屁股走人，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顾青扫了眼桌面，鉴于桌子上只有两杯滚烫的咖啡，以及这里是公共场合，他决定不跟养父这种人动手。
他掏出手机晃了晃，上面显示正在录音中。
“嗯，关于这件事，你还是自己跟沈先生说吧，我会如实转告他的。”他语气轻松。
说罢，在养父苍白的脸色下，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他当然不可能把这份录音发给沈寂之，他连沈寂之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一切都不过是纸老虎。
难得提早收工，他决定在市中心逛逛再回去，远远地看到一家奶茶店排着长队，他一时兴起，也跟着排在了末尾。
顾青蛮喜欢做这种消磨时间的事情，因为排在队伍里，就好像他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忽然，他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沈寂之长相出挑，哪怕是在人群里也是能被一眼捕捉到的那一个。
顾青眯了眯眼，见他是从一家画廊走出来，身后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忽然扑在他身上。
那姑娘肤白貌美，浑身的贵气，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沈寂之被她扑住后拉了一下她的胳膊，似乎在提醒她脚下路滑。
小姑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沈寂之就无奈地笑，笑容满是温柔宠溺。
是顾青从没见过的那种，对着亲密之人的宠溺。
顾青突然就没了排队的心思，扭头把自己塞进一个出租车里。
“去哪儿啊帅哥？”司机操着一口方言。
顾青还盯着他们的方向看，小姑娘似乎注意到了这家网红奶茶店，拉着沈寂之的胳膊走过来。
他立刻把头偏过去，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出租车与沈寂之擦肩而过，沈寂之若有所感地回了一下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侧影。
“哥，这家在网上可火了，帮你妹妹拍个队呗？”沈笑笑死皮赖脸地央求。
沈寂之双手抱胸，“沈笑笑，你哥排队的时间足够给你买十个奶茶店。”
“拜托拜托，我想请我家宝贝喝呢，对了我宝贝喝多冰无糖的，您别搞错了，我先回去陪她啦。”沈笑笑把工具人二哥按在队伍中就要溜。
沈寂之简直要气笑了。
他看了看这零下十来度的天儿，心说你家宝贝是个什么品种的钢铁女战神。
沈寂之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侧影，忽然就，有点想昨天刚见过的那人。
他翻出一串号码。
早在让何助理调查顾青的时候，他就存了顾青的电话，只是一次都没打过。
电话很快拨通，对面的声音又冷又硬：“喂？”
沈寂之想象着他那张一贯冷清的脸，轻笑道：“是我，沈寂之。”
对面沉默片刻，应道：“沈先生。”
沈寂之挑了一下眉，“不高兴？”
“……没。”顾青将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看鞋尖上脏脏的雪，“您有什么事？”
这次轮到沈寂之沉默了。
他很少出现这种情况，连话都没想好，全凭一时的冲动就打了个电话。
他想了想，问：“顾凯南最近去找你了么？”顾凯南是顾青养父的名字。
“……找了。”
沈寂之又问：“这份大礼，喜欢么？”
顾青这才想到沈寂之曾经在大年初一说过要送他一份大礼，但他没想到这份大礼竟然是让顾家从此在容城倒地。
沈寂之帮他至此，他原本应该高兴，但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只是轻轻地说了句“谢谢您”。
顾青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识抬举。
在沈寂之即将挂电话的时候，顾青忽然开口：“沈先生。”
他攥紧手机，在对方的等待中，哑声道：“您以后别帮我做这么多了，我怕我……还不起。”
沈寂之听出他明显的拒绝，微微皱起眉，沉吟许久，说：“好，我知道了。”
顾青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半天都没动弹，直到司机提醒他已经到了地方，他才付了车费匆忙下车。
从这天起，顾青再也没见过沈寂之，就好像这个人从自己的世界凭空消失了。
顾青觉得很正常，沈寂之对他好，估计只是遇到个新奇玩意儿一时兴起，他现在自讨了没趣，对方当然不会拿热脸贴冷屁股。
经纪人窦辉有一天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将电脑中的文件发给他，“电影马上要杀青了，你去求求沈先生，让他给你安排这个综艺，配合官方做宣传。”
顾青摇头，“沈先生应该不会想再见我。”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事情不用说得那么明白，他们那天那通短暂的电话应该就算是最后的告别。
窦辉皱眉问：“怎么回事，你惹着人家了？”
“算是吧。”顾青回答得模棱两可，“制片方也会安排电影宣传的，我会全力配合，我看就别麻烦沈先生了。”
窦辉一拍桌子，“那能一样嘛。”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我也不是要难为你，小青，只是你应该知道，你这样没钱没背景的小透明往上爬得有多难。其实那天你被沈寂之接走，我是很欣慰的，你应该也清楚，有他护着，你能省去多少麻烦。”
顾青没再说话，窦辉就知道这事儿是谈不拢了。
顾青一贯对人不冷不热，但相处了一年的功夫，窦辉对他的性格也摸清了些。
这人性子倔，拧巴得很，有时候他真觉得这样的人不适合娱乐圈这样的大染缸。
但顾青的确有着不可多得的才华和相貌，如果不走这条路，又会让窦辉由衷觉得惋惜。
哎，就是这么矛盾。
短暂的僵持后，窦辉朝顾青摆了摆手：“得，这事儿交给我处理，过几天你们杀青那天，几个老板应该也会过去，到时候沈先生要是来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顾青敷衍地点头。
何助理接到窦辉电话的时候，沈寂之刚好在旁边。
何助理是老狐狸了，一路笑呵呵地应对：“没有的事儿……我们老板就是最近出差，一直忙……嗯，好好好，有时间一定联系……”
挂了电话，何助理看向假寐的老板。
老板眼皮都没抬，“有事？”
何助理满脸八卦，“你和你那个小情人闹矛盾了？刚他经纪人跟我求情呢。”
沈寂之睁开了眼，最近北方的一个业务出了问题，他连轴转了好几天，眼里都是血丝。
他摆弄着手里的签字笔，一会儿按下去，一会儿弹上来。何助理就盯着那只笔，心说陛下您刚才谈那块地皮都没寻思这么久。
“老何，你说我是不是对人太好，把人给吓着了？”
何助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沈寂之满脸沉重，那表情好像亏了几个亿，“他那天跟我说，让我别对他那么好，怕还不起。”
何助理当然知道沈寂之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他有点变了脸色，“不是，老板，您该不会真上心了吧？”
他能理解沈寂之大年初一那天的上头，毕竟古代昏君还有烽火戏诸侯呢，沈寂之不是昏君，但他有当昏君的资格。
别人看起来极致的宠爱，在他那儿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沈寂之要是觉得新鲜有趣，哪怕把天上的月亮捧人面前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他没想到沈寂之竟然会开始纠结对方的话。
回忆起那天顾青在电话里低落的语气，沈寂之按了按眉心，“先工作吧，回去再说。”
春寒料峭，薄风还是腻着骨头的湿冷，街边梧桐清瘦干枯，偶尔有车轮碾过湿润的路面，透着说不清的寂寞。
电影杀青那天，沈寂之果然还是没有来。倒是来了另一个没见过的老板，长得没有沈寂之帅，声音也没有沈寂之好听。
顾青左边是跟他搭戏的□□老大，右边是女演员乔文文。他喝得有点多了，坐在位置上双手搭着膝盖不说话。
“□□老大”许阔突然把手覆盖在顾青的手背上，压低声音：“你喝多了，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顾青把手抽走，眼皮直跳，“不用，助理来接我。”
最近这个许阔时常对他嘘寒问暖，他赶都赶不走，又不好直接撵，总不能戏还没上就让人传出主演互殴的丑闻。
许阔今儿也确实是喝多了，抬起胳膊搂住顾青的肩，醉醺醺的酒气喷出来，“嗨呀，别跟我这么客气，这次总算能放个长假了，晚上去我家打麻将？”
顾青强忍着给人过肩摔的冲动，嘴角抽搐，“我不会打麻将。”
“那，唱歌？打游戏？你定，我都奉陪。”因为环境吵闹，许阔的嘴越凑越近。
就是在这时，沈寂之走了进来。
顾青坐在内侧，一眼就看见了他。沈寂之戴着墨镜，穿了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西装，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黑手党。
他忽然觉得，要是让沈寂之来演这部戏的□□老大角色，一定更带劲儿。
沈寂之摘下墨镜，笑容优雅，“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坐在主位的老板立马给他让座，“哪儿的话，快来快来，寂之坐这儿。”
一群人立马开始挪动，沈寂之却笑道：“不用那么费劲。”
他朝着顾青的方向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顾青的心尖上。
沈寂之在某个□□老大后面停下，那只宽大的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换个座儿，弟弟？”
许阔连忙站起来给他让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