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走向明天》清光应更多

32、雪原

　　那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夏昭刚完成一台手术，脱掉手术服洗完手，走出来后，她看见了穿着军装的沉默的铁路和表情不忍的李主任，一瞬间，她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那只刚刚还稳稳的拿着手术刀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她看着铁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上是罕见的无措和慌乱。
　　铁路明白她已经猜到了，他几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才艰难道：“夏医生，袁朗他..... ”
　　望着夏昭那双茫然的痛苦的眼神，铁路几乎说不下去，他勉强道：“他牺牲了......”
　　一瞬间，夏昭感觉世界天旋地转，耳边是嗡嗡声，再也听不清铁路说出的半个字，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胸痛、心律失常和呼吸困难。仅仅几个瞬间，她便晕厥了过去。
　　......
　　再次醒来，她浑身疲惫，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不真实的梦，她的袁朗牺牲了？
　　不可能，他答应过她不会受伤，会活着回来见她.....
　　他怎么会？他怎么能？他......
　　她突然感到一直恶心，不停地干呕着，像是要把那颗破碎的心吐出来一样。
　　门口李主任正在指责铁路要毁了他最优秀的学生，突然听到病房内夏昭的干呕声，他立马冲了进去，而后看见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夏昭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不可抑制地大口大口吐着鲜红色的血液，大块大块的暗红色血块混杂其中，迅速在白色的床单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狼藉。
　　李主任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惊慌，他立马判断出她是应激性溃疡，冲到走廊喊来医生和护士。
　　一切似乎都遥远了，李主任的惊呼声，熟悉的同事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她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躯，什么都听不真切。
　　意识逐渐回笼，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中静静地感受着冰凉的液体注入身体中，而后睁开眼，看见铁路正站在窗边，留下了一个穿着军绿色礼服的挺拔而寂寥的背影。这让她想起来了另一个她极其熟悉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
　　“醒了？”听见动静铁路迅速转身，他站定在床边，语气恢复沉稳，交代着：“你胃黏膜急性大出血，刚抢救过来，李主任他还有手术。”
　　而后便是久久的沉默，就在铁路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夏昭突然开口了。
　　“他现在在哪？”
　　铁路报出了一个殡仪馆的地址，而后夏昭毫不犹豫地拔掉针头，冲了出去......
　　铁路看着她，没有去追。
　　......
　　和他告别后，她以妻子的身份出席了追悼仪式，而后又以妻子的身份，将他下葬在了众多烈士中，做完这一切她递交了一封申请，申请调往祖国最东北边境的一处卫生站。
　　那里离他最远，也最近。
　　两鬓斑白的李主任捂着流泪的眼睛，甚至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父母当天便买了机票，长途跋涉到了夏昭住的公寓，母亲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后又抱着她哭。
　　夏昭跪在了父母面前，磕了两个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的父母......可是如果不离开云南，如果不去他所守护的边境线，她将会从内而外地彻底崩溃。最终，她向父母保证有时间便会通话，逢年过节也可以来看她，父母无奈又痛苦地应允了。
　　许多年后，东北的雪染白的她的墨发，冷冽的风霜蚀刻着她年轻的容颜，留下一道道细纹。
　　最终她将一生埋葬在了东北雪原，留下了不朽的丰碑。
　　......
　　袁朗猛地惊醒过来，浑身冰冷，仿佛置身在那片雪原中。他看向了一边正酣然入梦的夏昭，理智瞬间回笼，意识到那是一个噩梦，但那股浓浓的悲伤和绝望仍紧紧地包裹着他，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温热的呼吸和体温，确认着她的存在。
　　这个梦太过真实，他看到大雪掩埋了她背着医疗箱独自行走在白色荒原上留下的脚印，呼啸的北风吹得她身上的白大褂衣角翻飞，吹起了她额角的白发，露出那双一如初见时清澈坚定的眼。
　　袁朗的手臂逐渐收紧，夏昭“唔”了一声，下意识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而后也伸出手抱着他，一边蹭他汗湿的脑袋，一边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梦呓一样开口道“浪浪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袁朗完全清醒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盯了她很久很久，直到第一缕阳光升起，照在了她的脸上，他清晰地看着她脸上细小的茸毛，才缓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