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早死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越星河

22、残梦旧恨

　　姬慕雨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森冷意味，众目睽睽之下，她再次搭上弓箭，箭矢上流转着华光。
　　云朝月微垂的眼眸看着自己手掌中滴答滴答流落的血珠。
　　“这慕雨仙子这是做什么？”场下一片哗然，“姑姑？”姬钰神情紧张，姑姑为什么要对小仙子出手？千丝百转间，也容他想不得其法。
　　再次飞出的箭矢在空中硬生生停住，瞬间被裹上寒霜碾成齑粉。
　　“慕雨仙子想对本君的仙侍做什么。”月澜雪凉凉的声音响起。
　　姬慕雨眼神不避不让，冷冷看向他，“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月澜雪垂眸，“她不是她。”
　　“嗤。”姬慕雨冷艳的脸颊上满是嗤笑之意，“这自欺欺人的话月澜雪你自己信吗？”
　　姬慕雨言罢凉飕飕的瞟云朝月一眼，一道华光消失在原位。徒留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小仙子。”
　　姬钰凑上前来欲言又止，又被紧随其后的姬淮戾面色黢黑的提溜走，四面八方窥探的视线全部落在云朝月身上。被那位一向出手狠辣的慕雨仙子盯上的人，还能这样半途中止，他们都以为姬慕雨会不管不顾的出手。
　　曾经也是同样的玄天大会上，一个宗门的弟子不知怎的得罪了这位煞星，那可是当场被姬慕雨取掉性命。
　　血溅三尺。
　　*
　　手中拿着的是那只流水凝结成的长箭，云朝月漫不经心把玩着。她同姬慕雨是百年前的旧识，更是好友也不为过，人鱼族唯一的公主殿下。
　　她们相识于王城街道之上，于夜晚花朝之节。
　　那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街头小道华灯闪烁，成为王女的云朝月第一次走出朝月殿，她漫无目的走在喧闹人群中，与一同她差不多大小的蓝衣小女孩相撞。
　　“抱歉，抱歉。”小女孩忙不迭致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一片星河璀璨，顾盼流连，这是云朝月第一次见着那样灵动的双眼。
　　云朝月只道，“没事。”
　　歉疚的小女孩言笑晏晏的拉起她的手，“你爹爹，娘亲呢，他们没有跟你一起吗？”
　　云朝月沉默。
　　小女孩顿时苦恼的挠挠头，撇开话题，“我叫姬慕雨，相识就是缘分，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朋友……
　　这个陌生的词第一次出现在云朝月殿生命中。
　　“我不需要朋友。”月云朝低垂着眉眼道。
　　花朝节上，姬慕雨笑意盈盈，“人怎么能不需要朋友，那多无聊啊。”姬慕雨拍了拍胸脯，“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就这样，她们成为了朋友。
　　“月姓…”姬慕雨似想起来什么，小声道：“你是月氏王族的人啊。”
　　月云朝点头。
　　“还真是。”姬慕雨蹙眉，小脸纠结片刻，道：“爹爹娘亲不让我跟月氏王族的人玩。”
　　“不过！”她扬起张扬的笑容，“我可以满着他们偷偷跟你交朋友哦！”
　　思绪拉回眼前的流水长箭上，流水潺潺声，眼前场景突变，水天一色，碧海蓝天，熟悉的场景，是百年前人鱼一族栖息的海域。
　　“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是她，虽然不可置信，后来更加确定，我真好奇，百年前神魂俱灭的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少女冷然清脆悦耳的嗓音响起，里面满是疑惑，还有一丝狠狠地咬牙切齿。
　　云朝月转身望去，对上姬慕雨一双冷然的眼，她毫不意外。
　　“你的命可真是硬啊。”姬慕雨似喃喃自语，“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说你怎么就不好好去死呢，死都死了又为什么要再次活过来！”似百思不得其解，她心中火气翻涌，刻骨铭心的恨意覆盖上心头。
　　云朝月看着这样被仇恨裹挟的她，百年了，时间太久太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记起，却原来，一旦见着人，很多事情却突然间又越发晴朗起来，原来时间也不能够磨灭掉一些东西。收起心中各种情绪，她扯起一抹笑，“大概是我命不该绝？”
　　姬慕雨眼神里充满了恨意，“百年前我能让你死一次，百年后你也能再死第二次！这一次，我会让你彻彻底底神魂俱灭，再无轮回转世的一丁点可能。”
　　昔日好友，一昔沦为仇敌。
　　百年前那场人、妖、魔的无涯山决战，姬慕雨也参与其中。
　　“命…不…该…绝…”她一字一句，笑了。
　　平静的海域瞬间波涛汹涌，天色骤然暗沉，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姬慕雨瞬间消散成流水，她的声音响彻云霄，“月云朝，这一方海域，皆由我所设，所有一切皆由我控制，在这里，你决不是我的对手！”
　　巨浪滔天，暗云涛涛，都似要将云朝月这个微小的蝼蚁拍碎，姬慕雨徒然出现在云朝身后，云朝月察觉到了，可是她没有动，胸口一阵剧痛，那是一只熟悉的流水长箭，上面正泛着鲜红色泽，此刻正贯穿她的心脏。
　　这一幕，同百年前心脏被刺穿的场景一度重合。
　　“刺伤了我，你高兴吗？”云朝月问道。
　　“高兴？”姬慕雨似疯狂的痴笑，“我高兴极了，从知道你还活着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前所未有的激动，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我恨不得……”她激动得浑身发抖，心绪起伏波荡。
　　“是嘛？可是你很快就不高兴了。”云朝月将胸口长箭血淋淋的直接自胸口处拔出，撕扯着伤口不断扩大，血淋淋的血液不止的流淌侵染成血衣，下一刻，那血淋淋惨不忍睹的伤口径直愈合。“没办法，体质太好，恢复的太快，倒是白费慕雨仙子一番苦心了，实在是抱歉啊。”说是这样说着，云朝月的语气中却全然没有半分抱歉的意味。
　　“到我了。”
　　言罢，紫色焰火瞬间腾腾席卷整片幻境，天上，海中，无一不萦绕在熊熊烈火中。
　　幻境瞬间破碎，徒留如梦碎裂的境像里姬慕雨的声音，“月云朝，有你没问我，有我没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字字句句，如雷贯耳，这是她的真心话。
　　“好啊，我等着你，我们拭目以待。”云朝月也道。
　　幻境被毁，姬慕雨遭到反噬，这一遭却让她彻底认证自己自己心中的猜测。
　　“月云朝！月云朝！”她眼神狠戾，这个名字光是出现就足以扰乱她的整个思绪，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再引起她的注意。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让她死，只有她死了仿佛才能抚慰心中的痛苦。
　　神识拉回现实，云朝月徒然吐出一口血，喷洒在手中流水长箭之上，淅淅沥沥，鲜红刺目。她笑了，“咔嚓——”一下，箭矢断裂成两半，像她们之间的情谊，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灵脉撕裂的疼痛叫她额头直冒冷汗，清冷的雪松味传来，即使低垂着眸子她也知道是谁来了，忍受着灵力相冲的痛苦，下意识施法敛去一片狼藉，她仰头，扬起一抹乖巧的笑，“仙君？”
　　月澜雪看着她，薄唇微启，“她来找过你了。”
　　这个她是指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云朝月面上不显，摇头三连，“小仙不知道仙君在说什么。”
　　“嗤。”
　　月澜雪气笑。
　　他徒然蹲下仰视着云朝月，神情里有着云朝月看不懂的情绪，似忍耐，似愤怒，似漠然，更似有一分痛苦，本该高高在上的人此刻正蹲在她的身前，“月云朝，你以为你自己演的很好吗？装疯卖傻，还是你就喜欢作弄旁人，恶劣的看着旁人被你耍的团团转？”
　　仿佛也不需要云朝月的回答，他自顾自的释放述说着自己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那天我突然就找到了，一见你，我就认出来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是突如其来的欣喜，再到欣喜过后的恍然，时间过的太久太久，我一时竟不知道百年后的自己该以怎么样的态度对你，你又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我。发现你并没有打算坦白自己的身份，时隔百年，我以为你是有自己的顾虑，我便打算等着你亲口坦白自己的身份。”
　　说及此，他眼圈竟是有些泛红，“你好像却是根本没有打算向我坦言，你的身体出现了状况，你也选择隐瞒，没关系，你本也从未信任过我。我以为，你打算与过去斩断纠葛，重新开始，可为什么，姬慕雨一出现你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月澜雪自嘲一笑。
　　云朝月被月澜雪这一大串的类似质问的话问候的一懵再一懵。
　　她完全无法共情月澜雪此刻的情绪。
　　脑子里思绪乱飞，月澜雪这是什么情况，对着自己要哭要哭的这是几个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干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情。
　　况且他们好像也不是很熟吧？
　　顶多就是认识的普通朋友，不对, 甚至朋友也算不上，她自认为，他们算是死对头。父君在时，国师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是绊脚石，是带给她苦难的人；父君没了，她囚禁关押国师，百般折辱他，他对自己应该是恨之入骨才是。
　　她深呼一口气，道：“我是月云朝。”
　　云朝月一字一句，缓慢而沉稳，“我是月、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