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暮》言春山

19、约谈

　　姚想念眉心一跳，下意识问：“说什么呀？”

　　老人笑得有些神秘：“不告诉你。”

　　姚想念心痒得厉害，把奶奶送进屋子。
　　随后立刻跑到房间立刻给沈怀川发信息。

　　却忘了回头看一看，老人弯曲的背影走近小小的门里，每一步都走得那样沉重，目光带着她难以理解的深意，好像有无数未道明的话，无数说不尽的思绪，压得她整个人再也直不起腰来。

　　姚想念：完蛋了。

　　一条信息发过去，沈怀川没有立刻回她，想来是在和他们吃饭。

　　她飞快地打字：沈怀川，你要完蛋了。
　　我有预感，我奶奶好像知道你勾引我的事情了。
　　今天晚上，奶奶忽然问我，你最近在忙什么，我勉强帮你圆过去。
　　之后奶奶说，叫你有空来家里吃饭。
　　她要找你谈话了。
　　为了你，我都已经骗了一次世间最疼爱我的人了。
　　我尽力了。

　　姚想念发完信息，心还有点慌。

　　洗漱完上床，沈怀川依旧没有回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也不知道他今晚几点能结束。
　　姚想念没再等，关上手机，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和沈怀川的那个深而绵长的吻。
　　只想一想，便觉得心跳加速，浑身血液都在发热。
　　这种东西，好像是有一点上瘾……

　　次日她醒来，打开手机，看见沈怀川半夜两点钟发过来的信息。
　　不会完蛋，别怕。
　　勾引？
　　姚想念，你的语文素养都还给老师了么？
　　我知道了。
　　我的失责，竟然让你欺骗了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
　　谢谢你的尽力。
　　等我抽空去看看奶奶，不会出什么事情，别担心。

　　姚想念一字一字看完，没有回，反正等会就能见到。

　　吃完早饭，等到九点多她卡着点去的沈怀川家。
　　他昨晚两点钟才看到信息，那得要什么时候才睡啊，真能熬。

　　她站在沈怀川家门口，没有按门铃，他之前告诉了她门的密码，060606，她问有什么含义，他说：“哦，没有意义，就觉着好记。”

　　“……”
　　他家里静悄悄的，她换下鞋子，站在一楼玄关，看了一圈没见到人，轻轻喊了一声：“沈怀川？”

　　过了几秒钟，依旧没有人应，她刚准备上二楼，还没上几层，有所感地抬头，看见楼梯上沈怀川的身影，他头发有点乱，身上的白T黑裤有点皱，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醒，见到她的那一刻眼中有点迷茫，说话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哑：“抱歉，闹钟没响，来得及么？”

　　“来得及，你去洗漱吧。”

　　沈怀川没有立刻去，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看她，问：“你刚才是不是叫我了？”

　　“我在楼下喊了你一声。”

　　他点点头，忽然笑了：“就说好像听见你声音了……”
　　说完他转身进卫生间：“你随意，我去洗。”

　　姚想念站在楼梯上，索性也上楼，他刚洗完脸，一抬头，从镜子里看见她靠着门框，正在笑着看自己，擦干脸从她身边路过，顺便说了一句：“换衣服，流氓不能进。”

　　姚想念：？
　　她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喊：“喂！你说谁是流氓？！”

　　沈怀川回应她的是一声关门声，闷声从屋内传出来：“谁应谁就是。”

　　他不让进，她偏要去，站在他卧室门口，喊了一声：“我又不会乱来，你怕什么？”

　　屋内静悄悄，姚想念怀疑沈怀川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开门站在她面前，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谁说得准呢？”

　　姚想念撇撇嘴，“就是说，谁说得准呢？”

　　上了车，姚想念问他：“你昨晚几点钟睡的觉？”

　　“三四点吧。”

　　姚想念不禁发问：“你这样熬夜，会不会有一天猝死啊？”

　　他笑着问：“你咒我啊？”

　　“是关心你。”

　　“那你不如说点祝我身体健康的话呢？”

　　“哦，祝你晚年安康，长命百岁。”

　　“……”

　　姚想念说：“对了，我奶奶怎么办？”

　　他这个时候格外淡定：“什么怎么办？我在这里怕什么？”

　　“就是因为你才怕的啊。”

　　“……你怕什么？”

　　姚想念顿了下，恍然：“对哦，我怕什么？”

　　他的声音轻缓却自带安抚性，抽出一只手牵着她：“放心，等过两天我去看看奶奶，不是有什么事情，别怕。”

　　“我不怕，反正我知道你家在哪里，大不了我偷偷去找你。”

　　“……不然还是我来找你吧。”

　　“有什么区别？”

　　这个年纪的她大概还不懂得人言可畏，他却是要明白的，他只是有力且坚定地重复道：“我来找你。”

　　她对此很无所谓，“也行吧。”

　　快要到辅导班的时候，沈怀川停下车，手上动作刚结束，就注意到旁边一道灼热的目光，一偏头，对上她明亮的眸子，眼皮一跳：“做什么？”

　　姚想念飞快地亲了他一下，然后下车跑掉，丢下一句：“迟来的早安吻，再见！”

　　沈怀川看着她小跑的背影，嘴角不禁上扬。

　　小镇的夏天炎热，太阳火辣辣地照下来，蒸煮着地面上的一切生物。
　　周末姚想念被迫叫到奶茶店当帮工，她躺在沈怀川家的空调屋里，看着旁边坐姿懒散的沈怀川，痛恨自己不是老板。

　　“那你努努力，争取以后当个老板。”

　　她瞥他一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唔……是有一点。”

　　姚想念懒得和不同阶级的人讲话：“算了，我去赚钱养家了。”

　　沈怀川笑着送她：“那我后半生靠你了。”

　　“嗯，我会给你养老的。”

　　“你说什么？”

　　眼看着沈怀川的目光危险起来，她反应极快地跑出门，鞋还没穿好就被抓住，身后的胸膛滚烫且坚实，耳边的声音低沉：“姚想念，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姚想念被他就这这个姿势，轻而易举将她抱离地面，只听“啪嗒”一声，鞋子掉在半路上，腰间的手臂坚硬，把她圈得牢牢的，她一只白皙的手扶着腰间的小麦色小臂，另一只手抓着颈间的臂弯，嘴里不停求饶：“错了，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攒钱给我们养老。”

　　“是么……”

　　他抱着她坐在沙发上，她还能感受到他腿上有力地肌肉线条：“那个，要不然我们松开好好说呢？”

　　“姚想念，你就是欠收拾。”

　　她笑着插科打诨：“嗐，没有没有，不然亲一个，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

　　她就着这个艰难的姿势，仰着头，一下一下，小鸡啄米似的吻他，直到看见他眸中重现笑意，这才松了口气。

　　他仰头躲开她送上来的吻，松开手，“行了，你该去上班了。”

　　姚想念怕他反悔，立马溜走。

　　周日一早，姚想念又被叫去帮工，一大早到店里，回家的时候午饭也没来得及吃，这些老板就是会压榨劳动力，妥妥资本家。

　　她回家之前给沈怀川发信息，要晚一点去他家看电视，他这个人是很懂得享受的，不仅客厅装了一个投影仪，还有一个专门的观影室，尤其看恐怖片，非常有代入感，姚想念没什么事情，通常都会在那屋里待着。
　　至于眼下，小小通知一下主人以表礼貌。

　　她到家的时候，奶奶不在院子里，瞥见客厅的礼盒，想来可能是来了客人，隐约听见有人交谈，站在奶奶卧室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使她止步。

　　“你想听我说实话，实话就是，我不会去云城，我可以陪她，但我不能保证一直陪着她，如果她愿意，我会在这里等她。”

　　她几乎立刻听出来，那是沈怀川的声音。
　　声音很熟悉，但话为什么她有些听不懂。

　　什么叫做他不会去云城？他不能一直保证陪着她？又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她？
　　脑子里蹦出无数个问题，心没由来的慌乱起来。
　　很没有道理。

　　奶奶叹了一口气，只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插手，我只希望廿廿能够健康快乐。”

　　过了两秒，姚想念听见他说：“我明白，说起来，这也是我希望的。”

　　姚想念站在门外，本想多听一点，却发现两人陷入了一阵平静的沉默中。
　　看样子是听不出来什么了。
　　她也不打算多站，索性重新走了一遍院子，边走边冲屋内大喊，“奶奶，我回来了！”

　　屋内老人应了一声，等她走进去，奶奶刚好从屋里出来，迎面碰上，姚想念笑着搀扶老人，抬眼看见奶奶身后的男人，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咦，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笑着说：“没多久，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她有些不高兴：“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啊？”

　　沈怀川没解释，抬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随后冲奶奶点点头，抬步往外走。

　　姚想念被他突如其来的摸头搞得一愣，下意识看向奶奶。
　　老人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猜不出奶奶到底知道多少。
　　这一愣神，沈怀川已经走出几步远，看着他的背影，急匆匆喊了一声：“诶，我送你。”

　　刚转过身被奶奶拦下来：“廿廿，你吃饭没有啊？”

　　她呆呆回了一句：“没有。”

　　沈怀川听见她的声音，停下步子，笑说：“几步远送什么，你去吃饭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