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暮》言春山

16、约会

　　“不看么？”
　　沈怀川见她不动，晃了晃眼前的遥控器。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沈怀川，一把拿过来：“看，怎么不看？”

　　翻来翻去，找了一部悬疑片看，越看越入迷，结果看到一半，沈怀川忽然起身，她立刻抬头。

　　沈怀川：“喝水么？给你拿一瓶？”

　　她摇摇头，见他出去也不再管，专注看自己的电视。
　　他回来的时候，顺手塞给姚想念一盘水果，她自然接过，时不时地来一口，和他交流一下想法。

　　“我觉得这个人，不像是好人。”

　　沈怀川淡淡道：“嗯，我也不是好人。”

　　碰上男女主告白接吻的场面，气氛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沉默片刻，姚想念突然开口，转头看着他：“不然我们也亲一个吧，配合一下气氛。”

　　沈怀川忽然笑了：“这么生硬么？”

　　她耳朵有点红，但还是说：“不是说谈恋爱都是这个样子的么？牵手，拥抱，亲吻什么的。”

　　“从哪儿学的？”

　　“这你别管，你亲不亲？”

　　他没正面回答，含着笑看她，“那么按照你的话，牵手和拥抱都要省略？”

　　姚想念微微皱眉，发现他这个问题提得很有道理。

　　他见她满脸严肃地思考，眸中笑意绽开，并不打搅，静静等她想出结果。
　　目光瞥见桌上的水杯，刚拿起来，女孩想出答案，一把抓住他的手，认真地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突然搂住他，下一刻扑进他怀里，少女的发丝的香气席卷他周围的空气。

　　她的举动太突然，他瞳孔猛然一缩，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她牢牢搂住，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水洒了一手，女孩柔软的身体和他贴在一起，带着柑橘甜香的发丝擦过他的侧颈，有点痒。
　　明明没用多大的劲儿，他却觉得已经没有办法呼吸，偏偏一只手被她扣着，一只手端着水杯，连推都抽不出手。
　　她心是真的很大。

　　好在这只是一个短暂的拥抱。

　　姚想念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清冽的烟草气息，掌心触碰到的肩背很硬很烫。
　　他大概被吓到了，又或者是和她一样紧张得绷紧了，她的余光能够看见他后脑勺的发茬和后脖颈的凸起的骨头。

　　她很快松开手，一双眸子亮得惊人，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指了指刚抱着的肩膀：“牵手，拥抱，这下可以亲了吗？”

　　他轻轻扬了下下巴，声音很淡：“先松开手。”

　　姚想念见他情绪不对，不明所以地松开，见他俯身去拿纸巾，率先抽出来递给他。
　　他放下水杯，接过纸擦干手。
　　他一双手指节修长，手背的青筋随动作起伏，骨节分明，看起来很赏心悦目，即便姚想念不是手控，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下一秒这只漂亮的手就敲上她的脑门：“一天天脑袋里剩什么了？上来就想占我便宜？”

　　姚想念：？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他扬眉：“我冤枉你了？”

　　牵手的是她，抱的也是她，委屈的还是她：“我又没干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一声笑从他嗓子里滚出来：“怎么着，我躺着给你摸？”

　　姚想念心一动：“可以这样吗？”

　　他笑着问：“你觉得呢？”

　　她还真认真思考起来：“有点不合适吧……”

　　他刚想说，你也知道不合适，结果她又来了句。

　　“不然……给你留一只自由活动的手？”

　　“姚想念！”

　　她被他这一声喊得老实了，偏偏应话的时候底气很足：“我在这儿呢，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他简直要无话可说了，“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东西？”

　　说到这个，她开始卖乖：“嗯，除了上班，就是在想你。”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家了。”

　　“嗯？”她脸上没了笑：“这就走么？”

　　他反问：“不然呢？”

　　“这么早吗？”

　　“电影放完了，快要十一点了，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吧啊。”

　　他边说边把女孩往外推：“不是，我们都不需要有一个晚安吻么？”
　　她抓着门框，一双杏眸泪汪汪的：“我今天特意穿了漂亮裙子来见你，就这么潦草结束吗？”

　　他停下动作，一双眸子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下显得很深很沉，他低声道：“你闭眼。”

　　姚想念见有戏，笑着闭上眼睛，长睫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层阴影，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期待，还在轻轻抖动。

　　他看了几秒钟，最后只是抬起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唇，没等女孩睁开眼，便把她推出门外，所有话一鼓作气说完：“路上小心点，再见，晚安。”

　　姚想念站在门外，轻轻抿了下唇，仿佛还在回味，但怎么说呢？
　　好像没什么感觉。
　　没有吕意说的过电的感觉。
　　是因为太快了么？
　　下次争取久一点！

　　姚想念笑着离开，走之前不忘冲屋里喊：“那我走啦，你早点睡啊，别熬太晚！”
　　说完也不管他回不回，转身走了。

　　一墙之隔的沈怀川听得一清二楚，指尖仿佛还带着女孩唇瓣的温热与柔软，他盯着指尖看了良久，心久久不能平静，暗骂一句，心头火无处可消，跑过去一口气灌了几杯冰水才勉强冷静下来。
　　小姑娘莽莽撞撞，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放在他面前，心里想的事情全写在脸上。
　　将学来的一点生涩又直白的手段明晃晃地使在他身上，反倒叫他乱成一团，狼狈至极。

　　也是有够丢人的。

　　姚想念回到家，对吕意说，今晚很成功，我已经成功占到他便宜了。

　　吕意：嗯，比如。

　　姚想念：我牵他手，强抱了他，逼他亲我。

　　吕意：……
　　吕意：怎么感觉哪儿有点不对劲？
　　吕意：我不是说，咱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他，然后在他面前散发魅力，吸引牵手拥抱亲吻等亲密举动自然发生吗？

　　姚想念：那样太慢了，哪有直接来得快啊？

　　吕意：……
　　吕意：不愧是学霸，就是讲究效率啊。

　　姚想念：可是我和他亲完没有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吕意：你把场景细节跟我说一说。

　　姚想念给她简单描述了下当时事情的经过。

　　吕意也说或许是时间太短的原因，叫她下次试试时间拉长一些。

　　这之后，姚想念见到沈怀川动不动就盯他的嘴巴，试图讨一个亲吻。

　　沈怀川每次见到她这样的眼神，都下意识将她和她家那只小白狗放在一起。
　　一人一小狗，都有一双圆润清澈的眼睛，尤其眼神神态一模一样。

　　他只无奈轻笑着抬手推开她的脑袋，轻轻摇摇头，冰冷地拒绝：“不可以。”

　　这个时候的姚想念就会耍赖般地抱住他，双手搂着他的腰，说的话变来变去。
　　从委屈巴巴地问：“为什么？”
　　“你要当烈夫吗？”
　　“你不喜欢我了吗？”

　　到：“那我去找别人了。”

　　他一把掐住她的后颈，把人拉回来，危险地眯眼：“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姚想念眨眨眼，趁机偷袭地要亲他，他却极快反应过来，微微偏了偏头，温热的唇瓣落在他侧脸，短短一瞬，他立刻起身，耳尖罕见地泛起红：“哇，姚想念你现在不得了了，现在手段是越来越上不了台面了。”

　　总归勉强算是一个亲吻，姚想念得意地笑了：“你乖乖从了我，我就不会想其他办法了啊。”

　　沈怀川想了两秒钟，忽然笑了：“你自己听听你这话，你现在不走学霸的路子，改当土匪了？”

　　“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全是我的错了？”

　　“你亲我一下有什么吃亏？”

　　沈怀川看着她，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很不希望你日后想起来，发现亲吻是一件很玩笑的事情，你明白吗？”

　　她皱眉反驳道：“我没有玩笑。”

　　“我知道，我没有，你也没有，但其实不需要着急的对不对？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间，让这件事情自然发生，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不是么？”

　　他这样一说，姚想念又觉得很有道理，只好答应。

　　期间她固定一周有两三天晚上会在他家看一场电影，权当约会，然后离别的时候附赠一个额头或脸颊的晚安吻。

　　她每次偷袭都未果，不知道比沈怀川的防御机制来得更快更熟练的，能不能是她的偷袭手段。

　　那是七月末的盛夏时候，这座城的夏夜并不全然宁静，蝉鸣日夜不歇，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安宁，夏夜的风吹散白日的浮躁，只剩下沁人心脾的凉爽，姚想念喜欢在这样时刻，和沈怀川一起走在从他家，到奶奶家的路上。

　　她踩着沈怀川的脚步，一步一步，越走越远，路也越走越长。
　　她和他手牵着手，男人的手掌很大，手指带着粗粝的触感，温暖得让人心安，她看着眼前沈怀川的背影，宽阔挺拔。
　　头顶的月光明亮皎洁，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将这短短的路程慢慢走，好像这样，他们就能走很久很久，走到遥远的未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