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无间序

7、孙女

　　“那位莫小姐来过？”

　　罗奶奶疑惑地看向时弈，“鹿鹿？没有啊，你见到她了？”

　　时弈目光仍未离开手中的检查结果，闻言嗯了一声，“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午后两点，莫鹿在一家小花店各种询问下，买了一小束粉色康乃馨搭配白百合。昨天没问罗奶奶会不会对花粉过敏，于是莫鹿又要了一片透明薄膜包裹住花束，这才动身前往医院。

　　凭着记忆找到罗奶奶的病房，莫鹿敲了敲门，得到回复后推门走了进去。

　　“鹿鹿，你来啦！”看见是莫鹿后，罗奶奶顿时喜笑颜开地招呼她，护工则自觉地走到一旁。

　　“我来找奶奶玩啦。”莫鹿晃了晃手中的花束，爽朗笑道：“还有一束花。”

　　罗奶奶眼角的鱼尾纹一如花般绽开，先把莫鹿拉到身边，接过那束花，笑道：“这花可真好看，谢谢鹿鹿。护工帮我放好吧。”

　　莫鹿说：“奶奶喜欢就好。”

　　罗奶奶轻轻拍她的手背，道：“下次不用买这些啦，你能来陪奶奶聊聊天，奶奶我啊就很开心啦！”

　　“好，那就只送这一次。”

　　其实之后莫鹿还是会偶尔送些东西给罗奶奶，一束花，一朵花，或是自己做的小手工，又或是和罗奶奶一起打发时间做的小手工，罗奶奶也会一如既往地夸赞莫鹿。

　　“...今早时弈过来，说他好像看见你了。鹿鹿今早来过医院了？”

　　莫鹿点头，“嗯，昨天我不是吓到一位孕妇导致她早产了吗。虽然说最后母女平安，但她丈夫怎么都不肯要我赔偿，所以今早就跟爸爸妈妈一起来给那位姐姐道歉了。”

　　她大致讲了今早发生的事。

　　“这样啊，是该给点补偿，”罗奶奶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鹿鹿的父母把鹿鹿教育的很好呢，难怪鹿鹿这么有担当还有责任心。”

　　莫鹿脸颊微红，情不自禁地摇晃起身体，腼腆道：“奶奶夸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啦。”

　　罗奶奶眼神温柔地看着莫鹿，逐渐又转为感伤，她垂下眼眸，轻声道：“今早时弈问你是不是来过，我说没有，我还以为是鹿鹿不想来和我这种老奶奶聊天了。”

　　莫鹿一惊，万万没想到会被误会成这样，两手胡乱摆动道：“因为上午跟南云姐姐聊完都十点半了，我就想着下午来的话，我也好去买束花，而且能聊得久一些，所以不是不想和奶奶聊天的。”

　　罗奶奶被她急忙解释的模样惊到，抬起布满针孔的手掌遮住嘴唇笑了起来，“我知道啊，你现在不是在这了吗？”

　　莫鹿皱起眉头，佯装生气道：“奶奶可不能误会我，我可是很喜欢跟奶奶聊天的。”

　　“因为跟奶奶聊天会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她在世的时候最喜欢我了，我也最喜欢她了。她总喜欢给我买好吃的，带我到处玩，可是她走的时候我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莫鹿说起她的奶奶时嘴角不自觉弯起，可低垂的眼神却越发悲伤，直至最后哽咽起来，两滴眼泪就这么没有征兆地落下。莫鹿连忙抬手擦拭，“对不起奶奶，我不应该说这些的...”

　　她挺直背脊，抬起眼眸，看见的是罗奶奶通红的眼角和满眼的心疼。她突然不想擦去剩下的眼泪了，就任由它们落下，带走她的悲伤。

　　罗奶奶怜爱地抚摸莫鹿的手背，“我知道，鹿鹿一定很想念她吧。”

　　“呜...嗯，我好想她，呜呜呜...”

　　接过护工递来的纸巾，莫鹿又哭了一会才逐渐冷静下来，抹着通红的眼眶，轻声啜泣道：“对不起奶奶...”

　　罗奶奶擦去眼角的泪，听到莫鹿再次道歉，顿时哭笑不得道：“怎么又道歉，鹿鹿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吗？”

　　莫鹿仔细想了想，道：“就，我不应该说这些的...奶奶听了会不高兴的。”

　　“确实不高兴，你看我都哭了。”罗奶奶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道。

　　“诶！啊，那对不起？”莫鹿扣扣手指，余光瞄一眼罗奶奶，试探性地道歉。

　　罗奶奶摇了摇头，只是温柔且慈爱地看着莫鹿。莫鹿不明白她的意思是没关系还是不用道歉，只好等着。

　　“……我可以问鹿鹿一个问题吗？”

　　“好，奶奶问吧。”

　　“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两天，这个问题可能有些突然，甚至我还没法陪伴鹿鹿太久。”

　　莫鹿微微睁大眼睛，有个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眼眶却先一步泛起酸涩。

　　罗奶奶眼中盛满了真挚，还有几分悲伤。

　　“鹿鹿愿意做我的干孙女吗？”

　　“我，我可以吗？呜…”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再次划伤眼角，滴答滴答落在莫鹿光滑的手背。

　　早在第一次看见罗奶奶安静又悲伤地抚摸着手中的照片时，莫鹿就想起了她的奶奶，因为印象里那有些佝偻的身影也会这样抚摸着爷爷的照片，一遍又一遍。

　　所以奶奶去找爷爷了，她唯独告诉爷爷，没跟其他人说。莫鹿不怪她，只是会想她。也会想，要是能多陪陪她，会不会走的时候能不那么孤独。

　　“当然可以啦，”眼泪总能轻易传染到他人身上，罗奶奶心疼地看着莫鹿，轻轻将莫鹿拉到怀里，抚摸着她的背，怜爱道：“能在这剩下的时间里遇到鹿鹿，还能当上鹿鹿的干奶奶，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莫鹿担心自己会压到罗奶奶，只好暗中使劲撑着身体，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还在哭，声音闷闷地说：“奶奶可不可以陪我久一点。”

　　“哈哈哈，好，奶奶尽量。”

　　此时距离罗奶奶逝去，还有四个月。

　　第二天上午，莫鹿还是先去找李南云聊了会天，临走时却被李南云拦下，非要塞给她一个红包。

　　李南云说：“昨天阿星还没把需要的东西都搬来，就没能给你包个红包，所以你快收下吧。”

　　莫鹿抬起手摸摸下巴，认真看着李南云手中的红包发出疑问：“为什么要给我红包？”

　　李南云一愣，“啊？就长辈给晚辈的...”

　　莫鹿打断她，依旧认真且疑惑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李南云这次实打实地愣了三秒，随即爽朗笑道：“哈哈哈对！我们是朋友！”

　　“嗯嗯。所以...”

　　李南云一秒收起笑容，“所以你还是要收下。”

　　“？”

　　李南云双手叉腰，努嘴道：“就算是朋友我也是你姐姐，你不想收也得收。”

　　南云姐姐你好像在无理取闹。

　　“那好吧。”莫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但是！我只收这一次哦！”

　　“嗯嗯！就这一次。”见好就收，李南云赶紧散去脸上阴云，笑嘻嘻地向莫鹿挥手，“明天见哦。”

　　莫鹿笑得无奈，点头道：“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