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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玄都外门,东南崖畔,凿空成坪,坪上铺青金石,可承万剑。
      坪中央,立「试剑台」——
      八角形,径十丈,台基刻「止杀」二字,却日日见血。
      今日,台周围绳已张,彩旗猎猎,旗上绣「越阶试」三字。
      凡记名弟子,皆可挑战内门师兄,胜,则入内门;败,最轻躺三月。
      顾长昭到时尚早,台边已聚百余人,见她来,自动让出一条「星辉」道。
      三步破大师姐域的消息,一夜传遍外门——
      众人看她,如看一把尚未出鞘就带霜的剑。
      越阶试规矩:
      挑战者,先献「折剑」为誓——
      剑折,则不退;剑复,则胜负已分。
      长昭无闲剑,只得献锈剑。
      她登台,将剑横举过眉,对执事弟子道:
      “顾长昭,请越阶,目标——内门剑修,楚望舒。”
      人群哗然。
      楚望舒,金丹初阶,一剑「观海」,曾斩妖蛟于东海,入玄都三年,未尝一败。
      执事皱眉:“楚师兄已凝金丹,你未筑基,确定?”
      长昭笑,两指屈扣剑脊——
      “叮!”
      锈剑自折为两截,断口星屑四溅。
      “剑已折,誓已立,请!”
      鼓三通,台侧铜门开。
      楚望舒登台,白衣无尘,背剑「观海」,剑鞘湛蓝,似藏整片东海。
      他抬手,对长昭微揖:“楚望舒,请。”
      长昭还礼,断剑相指。
      鼓再响,两人同时动。
      楚望舒未拔剑,先出「域」——
      潮声四起,台面粉尘化浪,一日东海倒挂,浪头悬顶,随时可覆。
      长昭断剑一划,星辉凝一点,直刺浪心。
      浪碎,化为万滴雨,雨凝剑形,反扑长昭!
      长昭翻身,以断剑为笔,于空中写「星」字——
      字成,光屑四散,化为小剑幕,与雨剑对撞,叮当作响。
      第一波平。
      楚望舒眼微亮,终于拔剑——
      锵!
      「观海」出鞘,剑身湛蓝,内藏潮纹,潮纹涌动,像真海。
      他举剑,轻喝:
      “潮生!”
      剑尖落,台基「止杀」二字被海水淹没,浪头高丈许,扑向长昭。
      长昭避无可避,断剑插台,双手合——
      星种急转,周身星辉凝成「蛋壳」,把她裹成一枚光茧。
      浪扑,光茧被冲至台缘,却未破。
      海水退,蛋壳裂,长昭现,唇角见血,却笑更盛:
      “再来!”
      楚望舒收剑,横于眉,指尖抹锋,血染潮纹。
      “潮落——”
      他反手,剑尖指地,东海倒卷,海水回剑,浪纹尽没剑身,剑色由湛蓝转墨黑,像吞尽光。
      下一瞬,他踏前,一剑直刺——
      平平无奇,却封死所有退路。
      长昭眼前,只剩黑潮。
      她忽然闭眼,断剑贴臂,以指为引,断口星屑飞起,凝成一柄「星辉小剑」,长仅三寸。
      “去。”
      三寸小剑,对墨黑大潮。
      星与潮撞——
      无声。
      黑潮中心,先出现一点蓝,蓝成线,线成缝,缝炸开——
      “轰!”
      潮碎,剑断。
      楚望舒「观海」剑,自中断;
      长昭星辉小剑,亦散成屑。
      两人同时退三步,同时口吐鲜血。
      台基「止杀」二字,被冲击波抹平,只余「止」字半边。
      执事飞身上台,看两截断剑,额汗如雨。
      “这……如何判?”
      楚望舒先抬手,拭血,对长昭揖:“我剑折,你剑碎,算平手。”
      长昭笑,虎牙染红:“平手?我不干。”
      她弯腰,拾起自己断剑前半截,转身,对台下众人——
      “今日起,我顾长昭,弃剑!”
      话落,她把断剑抛向空中,抬掌——
      “啪!”
      断剑被她掌心星辉炸成粉尘,粉尘落台,像一场微型星雨。
      “剑可折,剑可碎,剑可弃——”
      她回身,对楚望舒拱手,
      “但我还有一拳,一指,一心。
      楚师兄,可敢以无剑,再接我一招?”
      楚望舒愣,旋即大笑,笑中带血,却畅快:
      “好!那便空手。”
      两人相隔三丈,同时抬步——
      一步,两步,三步!
      长昭并指为剑,指尖星辉凝寸许,直取楚望舒心口;
      楚望舒并指为刀,刀含潮残影,斩她腕脉。
      指与指碰——
      “叮!”
      金铁声再起,星辉与潮影互噬,互灭,互生。
      光炸,人分。
      长昭连退七步,至台缘,单膝跪,哇地再吐一口血,却抬头笑:“我赢了。”
      楚望舒低头,看自己胸口——
      衣襟裂,皮未破,却有一粒星屑,嵌于膻中,像被种下火种。
      他叹,对执事拱手:“我败。”
      两字落,全场死寂。
      越阶胜金丹,外门百年未现!
      执事颤声:“顾长昭,胜——入内门!”
      人群沸腾,潮水般涌向台边,却被一道白影挡住。
      牧云笈踏空而来,鹤未随,她独身,指尖捏一枚霜符。
      “且慢。”
      她看长昭,眸色无波:“按门规,胜者可入内门,但需接‘内门礼’——受我一掌,不死,方算真同门。”
      众人噤声。
      长昭抬臂,抹去唇血,笑:“来。”
      牧云笈抬掌,掌心霜纹旋成涡,涡内藏万剑影。
      掌落——
      长昭不挡不避,胸口硬接!
      “噗——”
      血雾喷三尺,她却未倒,反前踏一步,让掌力透背,震碎台下青金石!
      石屑飞,星辉起——
      她体内星种,借掌力碎壳,探出一缕嫩芽,芽卷成婴形,啼声无声,却让在场所有佩剑,齐鸣!
      牧云笈收掌,垂眸,看指尖——
      那里,多一粒星点,像被回赠火种。
      她转身,踏空而去,声音远远抛下:
      “礼成。顾长昭,入内门,隶——
      我门下。”
      人群再哗。
      大师姐首徒,从此,顾长昭。
      入夜,玄都内门万星灯熄,唯洗剑湖尚浮光。
      湖心小榭,竹窗半推,案上残灯如豆。
      顾长昭盘膝调息,星婴初成,经脉犹灼,窗外每有风过,她便觉星河在血液里晃荡。
      更鼓二声,窗棂轻响——
      “笃,笃笃。”
      暗号三短一长,是柳沟唤牛回栏的节拍。
      她睁眼笑:“都来啦?”
      窗扉翻起,先后跃入五人——
      谢无咎,青衫,拎梨花酿;
      江知鹤,素衣,背琴;
      温雪时,青袍,指拈银针;
      墨行简,墨袍,胸口机括微光;
      李阿弥,拖黑棺,棺角包铁,刮地“吱啦”。
      六人聚齐,案几恰好围成六角,一人占一边,像事先排好的机括。
      长昭以酒洗盏,六杯并列。
      “今日我入内门,欠你们一声谢。干了!”
      她一饮而尽。
      五人随之,各自掏礼——
      谢无咎:两坛梨花酿,坛底刻“同登”二字;
      江知鹤:新谱《剑器行》,琴首系小小牛铃;
      温雪时:玉瓶“星露回元丹”,瓶塞用干柳沟狗尾草封;
      墨行简:巴掌大“机关城”模型,铜竹可折,展开即成一条登天梯;
      李阿弥:黑棺推半寸,露出里面昏睡少年阿阮。
      “血甜,我忍饿没杀,送你当药童。”
      六礼摆成一圈,灯焰映得它们像六颗不同色的星。
      酒过三巡,长昭拍案:“凡人立誓,用血用酒,用星用夜——今夜全齐。”
      她翻手,断剑划掌,血珠滚。
      五人随之——
      谢无咎割指,血青;
      江知鹤以琴弦割掌,血带音;
      温雪时以针挑指尖,血含香;
      墨行简以机括刺指,血带铁味;
      李阿弥咬唇,血绿。
      六血同落酒坛,坛面浮起一层淡金光。
      长昭以指蘸血酒,在案面写——
      「同登大道,互为道友;
      星灭前,一个不许少;
      凡可仙,仙亦要凡;
      违者,血酒化毒,星契灭魂。」
      血字成,案几忽自转六角,对成星形,光一闪,字没入木,只留六枚浅印。
      契成,六人举坛,再碰——
      “同登!”
      “互为!”
      “星灭前——”
      “一个不许少!”
      ——三日后·海市航程
      契星刚隐,窗外洗剑湖忽起漩涡,一叶机关舟浮出水面,翼展三丈,腹开门,恰对窗。
      墨行简敲桌:“舟到,三千里,海市。”
      谢无咎抛地图——
      海图以血为线,标出「钓鳌海市」十日轨迹:
      “朝廷、妖族、尸盟、魔门、空桑余脉,皆至。
      我们六人,无名无旗,正好混水摸鱼。”
      江知鹤收琴:“也正好——让新曲,有海听。”
      温雪时抛丹:“也顺便——让毒与医,有市场。”
      李阿弥舔虎牙:“也顺便——让棺材,有鲜味。”
      长昭把空酒坛倒扣,当锣敲:“也顺便——让凡人之火,有风助。”
      六人翻窗,踏舟。
      阿春最后上,机关坡板收,舟门阖,墨晶亮,舟潜入湖底暗渠,消失于玄都地界。
      竹楼灯自灭,案面六枚浅印,在月光下像六粒未发芽的种子。
      舟入暗渠,水壁两侧嵌夜明珠,照出六人侧影——
      一琴、一棺、一枪、一匣、一酒、一牛。
      墨行简敲墨晶,舟分六段小舱,每人得一方静室,室壁可折叠,展开即整体议事厅。
      长昭倚在公共厅中央柱,柱嵌「分脉星盘」——
      六滴血酒,被机括蒸成雾,雾凝星点,点落盘,化成六条生命线:
      有的线平,有的线陡,有的线交错成结,结亮时,代表有人同生共死。
      星盘旁,刻一行小字——
      「同路者,线亮;
      异心者,线灭;
      灭时,契反噬。」
      六人各自看属于自己的那条线,
      平的人,笑;
      陡的人,沉默;
      交错的人,抬眼,与另一人对视——
      视线里,有酒味,也有刀味。
      子时将尽,舟出暗渠,入海。
      天边,月半蚀,像被谁咬了一口的银盘。
      墨行简敲壁,六舱合一,厅现。
      他抬手,机括声里,壁射一道光,投海图——
      海市外圈,被红圈标出:
      “朝廷缉仙司‘镇海舰’已先到,领舰者——薛慎。”
      长昭笑:“熟人。”
      雪时指内圈:“尸盟旗,李阿弥的‘前辈’也在。”
      阿弥咧嘴:“正好讨棺材钱。”
      江知鹤抚琴:“魔门‘自在天’乐师,与我同宗,我来对。”
      谢无咎举杯:“那便分工——
      海市十日,我们六人,各闯一路,每晚子时,回舟汇血,线亮,人归;线灭——杀上天,也把人挖回来。”
      六人举六物——
      酒坛、琴首、银针、机括、绿火、牛铃——
      当空碰,
      “叮!”
      像六颗小星,提前替月亮还了缺。
      ——洗剑湖·翌晨
      扫湖弟子发现竹楼空窗,对同伴:
      “他们跑了?”
      同伴看案面六枚浅印:
      “不是跑,是——”
      二人抬头,湖空舟空,只剩月光,在湖面抄录六行,还没名字的航海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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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内容大改中…… 31号回来发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