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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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也许他只是长得有些凶......
“咚——”
也不管碎石硌不硌腿，三道疤竟陡然单膝跪下，以饱含泪水的双眼真挚地看着孟阿沅，放在那张狠戾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大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他竟真郑重对着孟阿沅俯首拜下。
不是？这闹的哪出？怎么就成大哥了？孟阿沅眉头紧锁，一脸震惊地低头看着他。
她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三道疤自个直起身，泪眼汪汪地注视着她，从眉头到下颌的肌肉全在止不住地颤抖，粗粝的面庞绷得发紧，似是在用力将全身情绪憋回去，只是没成功。
“哇——”
整个寨子最彪悍的三道疤竟毫无预兆哭出声来，那哭声混合着哽咽和粗喘，声音嘲哳不堪入耳......
他哽咽着说了些听不清的话，她只能听出某些易辨认的词，“娘”、“大哥”、“太惨了、“没本事”......
周围大伙原本沉浸于巨石落地的恐惧中，在看到猛男落泪后，眼中惊骇瞬时转为极致的错愕。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众人更加错愕。
只见三道疤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腰间掏出三个窝窝头，四处张望一番后寻来一块表面比较平滑的石块，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将三个窝窝头并排整齐摆在石块上。
孟阿沅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是，这又是做什么？摆上贡品拜菩萨吗？那是不是还缺几根香呢？
此时，三道疤似是灵光一闪，又“噔噔”跑到不远处的草丛里，只见他弯下腰摸索一番，又“噔噔”跑过来。
在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后，孟阿沅瞬时瞪大双眼，他……他手里捏着三根细直草杆。
三道疤朝她“嘿嘿”一笑，又仔细将草杆插进窝窝头上，而后，他回眸温……温柔地望向孟阿沅，应当算是温柔吧，这是孟阿沅斟酌再三想出的形容，因那三道刀疤横在他脸上，任谁也不敢轻易说出“温柔”二字。
他下巴一抬，示意孟阿沅过来。
过不过去呢？孟阿沅万分纠结，想了想仍是过去了，人再恶总不得转头殴打救命恩人吧，况且他都叫她大哥了。
嗯，站过来了，然后呢？
刀疤脸又“嘿嘿”一笑，他往旁边挪了半个身位，又示意孟阿沅往这边挪。
哦？好，她跨半步挪了过去。
于是，摆了三个窝窝头的石板前，孟阿沅和三道疤整齐而立。
孟阿沅心中生出一个荒唐想法，三道疤莫不是要拉着她拜菩萨罢......不行不行，她可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怎能轻易上香呢？
正想着如何委婉拒绝而不惹怒他时，倏然！身侧传出“噗通”一声，孟阿沅缓缓转头，又缓缓低头，却见那三道疤竟跪在石板前，下一瞬，她的胳膊被他牢牢抓住，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了下去。
于是，她也跪下了。
不不不，不是，怎么还有强制性的？
于是她又思索如何起身......
“今有李二牛与——”
三道疤才说了几个字，忽地停下，扭头问孟阿沅：“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孟阿沅一怔，随即脱口道：“林大牛。”
闻言，三道疤眼光一亮，道：“要不说还是咱兄弟俩有缘，嘿嘿嘿。”
他回过头去，肃然道：“今日，我李二牛与林大牛，意气相投、肝胆相照，特备香案，昭告天地。从此愿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天地不容，神明共弃！”
说罢，他深深地鞠下一躬，见身旁的“林大牛”没动静，他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与他同步鞠了三躬。
三躬既罢，李二牛搓着手直起身，喉间溢出两声轻快笑声，他又俯身将一脸错愕的“林大牛”扶了起来，双手抱拳颔首：“林大哥！”
孟阿沅扯了扯嘴角，勉强应了声：“小......小弟。”
在场之人均目睹了全程，惊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人人眼底满是震骇与茫然。
整个寨子脾气最差的李二牛竟认了个大哥，这当真是惊世骇俗！
众人只顾着驻足呆滞，手里的铁镐如同摆设，二十来人挖的矿都不够填满一箩筐，直到当家的走来厉声呵斥，这群人才如梦初醒，忙抡起铁镐，继续奋力干活。
令孟阿沅没想到的是，土匪竟这么卷，晌午都不让休息的！直至临近黄昏，领头的才让回寨子里。
如此看来，剥削是一直存在的。
累了一整日，孟阿沅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悠悠往回走，挖矿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此情此景，她忍不住痛骂一声：万恶的资本家！可怜的底层劳动者！
踏着夕阳熔金，余晖拖长她的身影，天边是温柔胭脂色，很美，但她无心赏景。
若整个白日都要待在矿山，那她便只能今晚行动了，也不清楚寨子的晚间巡逻情况，真令人发愁。更要命的是，她目前还没摸清寨子内部构造，不行不行，今晚必须溜出来，否则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林大哥——”
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令她停下脚步。
她回身看去，只见李二牛快步走来，并伸手捞起她肩上的藤筐。
“哎！”孟阿沅下意识阻拦，但李二牛却憨笑道：“哪能让大哥受累，让小弟来！”
喔，上赶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她装作很难为情的样子，“那，那就麻烦牛弟了。”
不过是萍水相逢，待不了两日就得走了，时间一久，谁还记得谁啊。
而且，李二牛似乎在寨子待了挺久，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套他的话。
待并行走了一段，孟阿沅不经意问道：“牛弟，咱们寨子平日只挖矿吗？”
李二牛点头，“差不多吧，我来寨子四年了，基本上每日就挖挖矿，种种地之类的。”
“哦，但是我看寨子里也没有大量用铁的地方啊，咱们又不是打铁的。”
“这个啊。”李二牛忽地压低了声音，“我偷偷告诉你，这事儿许多新来的都不知道，咱们寨子基本上每个月都会集中往外头运送一批铁矿，不过接头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是位姓柳的公子。”
孟阿沅恍然大悟道：“原来咱们寨子还做卖铁的营生啊”
“可不是嘛，要不然这么多号人，哪养得起。”
她叹了口气,“唉，说起挖矿，我还是头一回干这么久的重活，真遭不住啊。”
李二牛劝慰道：“等这个月交完货，咱们就能休息一日了。”
闻言，她眸光一亮，问：“还有几日交货？”
李二牛摇摇头，“交货日期并无定数，有时两月才交一次，不过每回柳公子都会提前送信。”
孟阿沅听罢顿时泄了气，有气无力道：“真磨人！”
李二牛见状安慰道：“大哥，小弟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明日我替你挖半筐！”
猛地一看，这李二牛还挺憨厚。
孟阿沅连忙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主要是当家的不许中途歇口气，不然哪会这么熬人。”
李二牛脸色暗沉，“嗐，别提了，自打出了那档子事，当家的就一直把兄弟们当牲口使唤，一个人要干往日两个人的活儿！”李二牛连连叹气。
其实，孟阿沅心里清楚他说的“那档子事”指的哪件事，不过为了装得自然些，她还是开口问了：“呃，咱们寨子之前出过事？”
“唉，就前几日发生的事。天不是冷么，之前的大当家就带着几个兄弟去附近村子抢点儿物资，唉，谁曾想，不知从哪来的王八羔子，竟暗中偷袭，兄弟们全搁那了。”
他口中的“王八羔子”听他说完后惊得“啊”了一声，“竟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李二牛又压低声音说：“悄悄告诉你，上回派出去的兄弟都是身上背着人命的，也就他们敢提刀杀人，这下好了，他们死了，除了大当家，再没有胆大的了，哎哟，咱们寨子算是没落了。”
“啊？”这回孟阿沅是真情实感的惊叹，“你......”她上下扫了李二牛几眼，不可思议问道：“你是胆子小的那类？”
闻言，李二牛挠头“嘿嘿”一笑，“大哥，瞧不出来吧？实话告诉您，没进寨子之前，我就是个杀猪的，后来也是因战乱家破人亡，才被当家的收留，您瞧瞧我这脸上的刀疤，得亏它们，我才能在这里横着走，其实上回大当家也要带上我来着，还好我机灵，装作吃坏肚子才躲过一劫，哎哟，这么一想还真是后怕，差点丢了小命。”
也就是说，孟阿沅一不小心一锅端了土匪窝的“顶梁柱”。嗯，她很欣慰，原本她还担心土匪会卷土重来，还想着过段时间往村子里送些火药。这下她便安心了，苍云村的乡亲们终于能过上安生的日子了。
想到这，她沉沉呼了口气。
却听见旁边“嘿嘿”笑声，李二牛天真道：“大哥真好。”
“啊？”她疑惑了，刚刚漏听了吗？
李二牛露出微黄整齐的门牙，笑着道：“大哥也为我松了口气罢，我多机灵啊！”
他说罢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前走，肩上背的两筐铁轻飘飘的恍若无物。
孟阿沅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望着李二牛轻快的背影，她轻叹一口气，让他误会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啊——”
孟阿沅心中一惊，轻轻拍着受到惊吓的心脏，蹙眉张望道：“不是，又怎么了？”
两百多斤的壮汉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
只见李二牛转身朝她飞奔而来，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她身后，他抓着她的肩膀，颤抖着说：“鸡......野鸡，好吓人！”
“啊？”孟阿沅再次发出今日不知道第几回的震惊，“野鸡？正好，你去抓来，明日给大伙加道菜。”
他立时抗拒道：“啊啊啊！我不敢，我怕尖嘴鸡。”
“......”
孟阿沅擦了把汗，好在周围没其他人，否则李二牛的人设要彻底崩塌。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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