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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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迟迟不归，金万山便猜到这二人多半迷在宅院里头，故派了两名丫鬟出来寻。
小丫鬟一见二人，原本焦灼的脸色才算舒缓，欣喜道：“花姑娘、孟姑娘，可算找到你们了。”
孟阿沅走上前，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我们俩本想着在西院近处走走，没曾想走岔了路，误打误撞跑来了这里。”她无声呼口气：“你们这金府未免也忒大了。”
丫鬟道：“不瞒您说，奴婢才来时也时常迷路，足足过了半月才摸清这里头的布局，二位无恙便好，适才奴婢们还担心别再因天色昏暗，一时没看清失足掉池子里了。”她顿作难为情：“那样奴婢们真要难辞其咎了。”
花漫天宽慰道：“难为你们为我们劳心了。”她朝前走半步，“那便劳烦二位在前头带路了。”
回去的途中，孟阿沅有心记路，故留心了这路上的花草摆设，虽说是个路痴，但仔细留意后，仍记了个大概，下回再来多摸索几回便也能摸回去。
才跨进西院的海棠门，便听得暖阁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声——
“哈哈哈，韩大人肯屈尊住到寒舍，那才是给足了金某脸面，今日你来时，金某在后头跟着，您前脚才踏进来，我瞧着这门楣都亮堂了几分。”
“金老板这话可真是折煞韩某了，分明是您仗义，不忍我住在那狭小的客栈，再三相邀，韩某心里着实感激，再说，您这院落雅致，可比客栈外头车马喧闹声舒心百倍，该是我谢您才对。”
又听二人同时哈哈笑着，再便是杯盏碰撞声，听着是二人又互相敬了一杯。
孟阿沅拧眉半眯着眼，垂在腿侧的双拳不由紧握，这人的脸皮比天厚，她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他都要住进人家家里去了，不是，他不知道客气话么？有没有边界感啊？
察觉到身后没跟上，花漫天停下步子回身看她，却瞧见一幅横眉冷竖的模样，她当是孟阿沅身子不舒服，担忧道：“孟妹妹，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闻声，孟阿沅瞬间变脸，笑脸迎上去：“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明日铺子里有一堆事要忙，心里头有些不快罢了。”
花漫天牵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指尖，歪头温柔看她：“忙点才好呢是吧？”
——“漫天，孟老板！快坐！”金万山瞧见两人后，挥手招呼道：“你们来得正好。”
桌上的菜周正整齐，显然还未动筷。
韩亦行明显喝高兴了，孟阿沅在他身旁坐下时，他都没抬眼客气一下，手里提着酒壶就要往金万山杯子里倒。
酒过三巡，两人已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也都渐入微醺，可韩亦行却觉得这酒不够烈，拉着金万山道：“都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你我当不醉不归，只是这酒虽醇厚，却不醉人。”
金万山立即领会，他摆手招呼丫鬟：“去酒窖把‘断云烧’取来。”
“是。”丫鬟得了令，立时躬身退了出去。
金万山面上已带红晕，说话有些不利索，“韩、兄，这‘断云烧’可是整个灵州最烈的酒，待会儿切勿多饮，牢记！牢记！”
韩亦行却是神色如常：“金兄放心，早年我曾随兄长在漠北军营待过一段时日，军营的酒你也清楚，不胜酒力的只需闻上一口便要晕头转向，可我曾抱着酒坛连醉十几日，醒来照样策马驰骋，你这点酒，不算什么！”
他性子张扬，在这个场合下依旧没敛着。
闻言，金万山只是笑盈盈，半眯着眼睛说：“待会儿你一尝便知，我这‘断云烧’可不长眼，管你是谁，喝上一盏，不醉也得走不动道，我可提醒你了，莫要不听劝，在姑娘面前丢了面子。”
正说着，丫鬟已抱着酒坛进了门，金万山撑着桌面起身，步伐不稳地迈了两步，从丫鬟手里接来酒坛。
怕他摔着，花漫天立即起身扶他。
他拆了酒封，“哈哈”笑着，又从另一丫鬟手里接来两个粗碗，嘴里口齿不清说着：“喝这种酒，就得用这种碗嘛。”
他臂力惊人，一方怀抱着酒坛，另只手将粗碗并齐，酒“哗啦啦”倒进去，溅得桌上、地上尽是酒滴子。
“来！”金万山将其中一碗推给韩亦行，“韩大人，您尝尝味儿。”他说话黏糊糊的，看样子真喝懵了。
韩亦行伸手接过后便径直端起，手腕一扬，像喝水一般将“断云烧”倒入喉中，一口喝掉半碗。
真要论起来，他酒品尚好，说喝就喝，从不含糊。
金万山当真是看愣了，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喝“断云烧”，着实有点牲畜了……他虽醉着，但意识尚存，见韩亦行喝罢跟没事人一样，心下有些不自在，手里端着酒碗，硬是愣了半晌，偏偏花漫天压着他的手腕，轻言细语道：“这酒莫要再喝了，当心身子。”
花漫天的话语就跟催命符一般，只见金万山眸光一定，抓着酒碗仰头一饮。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花漫天压根来不及阻拦。
意料之中，金万山端着酒碗的手蓦地下垂，酒碗瞬间砸在地面上碎了一地，他眼眸失色，倏然往后一仰，好在花漫天和丫鬟眼疾手快，伸手从他腋下穿过，及时抵住他将他往回一带。他踉跄站稳，却仍醉得厉害，顺势一歪倒在花漫天肩上。
再看另一边，孟阿沅歪头凑近，仔细查看韩亦行的状况，她的眼睛睁得滚圆，不禁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你是这个！”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韩亦行竟毫无预兆般翻了个白眼整个人朝桌上趴去——
“哎——”孟阿沅反应极快，伸手挡住他的脸，不至于让他一脸扎桌上。
这都什么事啊！孟阿沅在心中狂喊，你说你没事逞什么能？这下好了，醉成这幅鬼样子，今日听风听雷都不在这，在旁人眼里他们二人又这般亲密，难不成她要留下照顾这个醉鬼一整宿吗？
孟阿沅一边腹诽，一边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摆正，许是气急了，小声嘟囔道：“最讨厌醉酒的人啦。”
“扶我出去。”
孟阿沅似乎听到韩亦行小声说了什么，但她正顾着骂人，没听太清，于是她附身问道：“你说什么？”
只见韩亦行瞟了她一眼，小声道：“扶我出去。”他伸手指了指嘴，眉头拧得厉害。
孟阿沅顿时心头一凛，她一把将韩亦行从椅子上薅起来，着急忙慌朝着院里走去，嘴里说着：“你，你先忍住啊，我马上带你出去。”
到了院里，孟阿沅左顾右盼，愣是没瞅见个方便吐酒的地方，这金府的每个角落都如此精致，她真的不忍破坏啊。
倏然，她想起先前丫鬟寻她们回来时，她留心记路，曾见着个茅房，离西院不远，便想着带韩亦行去那边。
“花姐姐，韩大人喝醉了，我带他去院里透透气。”她朝暖阁内喊道。
花漫天立时回了音：“妹妹快些去——”
凭着记忆，这回倒还顺利，没有走到岔路上。趁着灯光，终于瞧见不远处的茅房。由于韩亦行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所以当下她走着有些艰难，声音都带着颤：“韩亦行，你撑住啊，千万别吐路上，怪不得劲的。”
话音刚落，只听“噗嗤”一声——
身边人忽地站直了身，身上重量蓦地消失，孟阿沅惊愕转头，却见韩亦行双手抱臂，悠闲自得地望着她。
方才那一下吐的正是藏在口中的“断云烧”！好啊，适才在酒桌上她还在心里夸他酒品好，原也是个狡猾的！
看他那一脸狡黠模样，这哪里有醉酒的样子？怕不是一口没喝，全偷摸吐完了吧！
孟阿沅忽然就明白了，合着他是装的啊！她此刻怒火中烧，想到自己跟猴一样被他戏耍，她便气不打一处来，“韩！亦！行！”她这声爆喝如平地惊雷般炸响，这家伙看着瘦弱，却跟死猪一般沉，扛着他走了一路，她容易吗？
韩亦行却忽地变了神色，他躬下身，那双锐利的瑞凤眼瞬时耷拉下来，双手合十可怜求饶：“妹妹，妹妹，你今日饶了我罢，改日我定登门谢罪。”
适才孟阿沅那声怒吼引来了两名夜间值守的护院，那护院闻声急匆匆赶来，韩亦行立时弯下腰一脸要死不活。
“二位贵人，可是遇到何事了？”护院瞧见拧眉缩成一团的韩亦行，关切问道：“可是需要小的搭把手？”
孟阿沅瞟了韩亦行一眼，回首对着护院道：“不劳烦你们了，韩大人酒喝得急了些，这会儿胃里翻腾，不大好受，我陪他在这透透气，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胡闹的，定不会坏了这院中景致。”
护院谦卑道：“不碍事的，二位是老爷请来的贵客，该随意些，事后小的们稍作拾掇就好。”
这两名护院倒是个会办事的，孟阿沅微颔首，正要再客气一番，脚踝却忽地被韩亦行抓住，她蹙眉低头正要发作，却见韩亦行向她使了个眼色。
孟阿沅稍作停顿，便转了目光，对着护院说：“那我和韩大人就不耽误二位了，待会儿等韩大人好些了，我们便也回西院了，想来你们应当在值夜，快去忙吧，不用劳心这边了。”
出于规矩，两名护院不好主动开口，既然孟阿沅先提了，他们便躬身离开了。
见他们走远，韩亦行从地上站起，二话不说拉着孟阿沅疾步往北边走。
孟阿沅忽地被拉着走，急声问道：“韩亦行，你做什么？”
韩亦行“嘘”一声，低声道：“别惊扰到其他人，随我来。”
孟阿沅想到他适才说的“要事”，便不再吭声，任由他引着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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