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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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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是段景轩哪句话令他触动,又或是他真的有些害怕。安澜尽力配合,段景轩更是蹬鼻子上脸,哪怕是他放低了身态喊疼求他先出去,段景轩依旧如打了鸡血般朝他进攻,十指缝隙中都被塞进不属于他的指头。
安澜被揉得皱巴巴,如一张被潮水反复冲刷的薄纸,岌岌可危。
刚哭过的眼睛干涩,眨两下就黏成一条缝,意识刚要飘远,腰却被猛地捞起,被迫再次迎上那场急雨。待风雨暂歇,段景轩仍不肯退,胶着趴在他胸口,汗与呼吸搅成一锅糖水,黏得发腻。
“困了?”男人用指腹轻扇他脸颊,声音低而懒,“这事对你来说就这么无聊?”
安澜偏过头,一个细小的哈欠正好出卖了他。他屈臂去推那副沉甸甸的胸膛,掌心沾了滑腻的汗,像推一块热铁,纹丝不动。
“下去……”他声音哑得可怜,“太热了。”
段景轩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唇贴近他耳廓,宣布:“你今天干脆别回去了,这儿怎么又不如你意。”
“我才不要。”
安澜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响应,望着段景轩似笑非笑的眼睛才幡然醒悟,半扇眼皮耷拉看向另一侧,平白无故找起借口。
“我还有工作要忙……你的行程、发言稿,什么的……”
他不善撒谎,一骗人双目就游离,不跟人对视,实在不是什么当狐狸精的好材料。
安澜见段景轩没反应,还以为是自己借口找的不够充分,正搜肠刮肚,没想到段景轩会轻轻松松放过他。
他不喜欢戴套,冷不丁一抽出来溅出好些精|点,安澜吓得绷紧身体,段景轩赤着脚丫下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从床头柜边抽出几张湿巾丢在了安澜身上。
“那吃过晚饭再走吧,这个时间你也还没下班。”
安澜顾不上回嘴,三指捏着湿巾草草收拾,抱了衣服钻进浴室。水声哗哗,把羞耻和黏腻一并冲下,却冲不散胸腔里那股闷火。
推门出来,二楼栏杆正对着开放式厨房。段景轩套了件最普通的黑T,肩背把布料撑出凌厉的折线,腰线收进运动裤里,轻易勾勒出他健壮而颀长的身形,不得不说,男人身材很好,肩宽腰窄绝对称得上赏心悦目。
只可惜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只可惜安澜有喜欢的人,他们本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安澜有时候也觉得段景轩简直是个神棍,总是能用莫名其妙的方法知道自己的行踪和想法。就譬如此刻,他明明背对着自己,却气定神闲地又命令他,“看够了没?看够了就下来吃饭。”
搞得像是自己偷看他一样!
安澜耳根腾得烧红。他偏要反骨,弯一路腰,把楼梯口散落的衬衫、内裤、袜子全捡起来,抱到沙发叠成歪扭的一摞。
“过来吃饭。”段景轩一催再催,还添油加醋,“你知不知道,做饭这种事应该是你来做的,遇到像我这样的老板你就偷着乐吧。”
安澜无语,不想叫他对自己动手动脚,只好撤下衣服,去了餐厅。
就他们两个人吃饭,段景轩还凭空做出了一荤一素一汤。
他对段景轩会不会做饭、做饭好不好吃一点都不关心,只想快速解决一顿后赶紧下班离开。
偏偏段景轩又不吃,就这样撑着脸坐在他旁边看着,时不时还来上几句揶揄,简直叫安澜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碗塞他嘴里,堵住他乱嚼的舌头。
安澜的确是有些饿,午饭他没吃几口,情绪又是大起大落,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段景轩的厨艺算不上高超,可菜色清淡,给他吃绰绰有余。
安澜闷头扒饭。饿过头,第一口米饭下肚,血糖升上来,脑子才恢复供氧,也恢复了羞耻心——
自己竟被几句半真半假的哄骗逼出眼泪,还任人摆布成屈辱姿势。
安澜越想越气,越气越难受,当着段景轩的面把筷子砸在了桌子上,忍不住骂:“段景轩,你就是个流氓。”
他觉得自己骂得够出格,段景轩却只是微微笑。
“我是流氓这件事你早知道,骂也骂过不少次。”
他甚至懒得换一个姿势,还是那副关切的腔调,恶言恶语砸他脑袋上仿佛是夸赞,“那你还不是乖乖拿了流氓的钱,上了流氓的床,没见你铁骨铮铮一头撞死。”
安澜被他说到哑口无言,筷子又被他归拢好递回。
段景轩给他舀了半碗汤,“骂完没有,骂完就把汤喝了,早上看你冲了胃药,肚子不舒服?”
热气扑到脸上,安澜突然失语。
那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可下一秒又来关心他,安澜根本分不清他究竟想怎样,又听段景轩喋喋不休的安慰,“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现在才害羞,是不是晚了点?”
安澜白眼快要翻到天上,他才没有段景轩这样没皮没脸,掐着时间拎着衣服跨步就走,只临了到了门口换鞋才发现段景轩只是坐在餐桌边上,还没动筷。
段景轩位高权重,长相又风流,身边不乏莺莺燕燕,他自己似乎也乐在其中,常一副轻薄作态,现在看他安安静静坐在那儿,额发微微垂下,又有些安澜说不上来的萧瑟味。
不过也只匆匆一瞥,安澜就收回了目光。
坐在车上,安澜不禁想,他跟岑鹏祥聊的如果不是这个的话,那又是什么。
不过他没有让这件事占据自己思绪太久,和段景轩的所有情绪和关系都应该在他离开那栋房子的时候就清除。
回家还早,安澜简单处理了一下工作后就抱着枕头靠在了床上,几次三番拿出手机点开和江亦恒的聊天框,都没有刷新出新的内容。
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好几天前,那时候,他说他文章投中了一个国际会议,要跟着导师一起去参会,不一定有信号能回他消息。
安澜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只是他自己也分身乏术,于是发了个红包过去,还约了改天出去吃饭庆祝。
捏着手机,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睫毛也垂落下一截。他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更不知道走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没让他伤心太久,思绪很快被震动声打断,汇款如约而至,还没在卡里捂热,又被安澜转出。
几乎是同步时间,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个视频邀请。
对面那男人瘦得像一截晒干的柴,肤色深得发亮,手里捧只边缘有些生锈的铁饭盒,银白灯管一打,饭盒边沿泛着冷光。
“乖宝,吃饭了么?”
“今天下班早,就在外面吃了一餐,早点回来休息了。今天菜色怎样?”
“胡萝卜木耳、扬州炒饭、青椒肉丝,有菜有肉。”男人呵呵笑,又正色,“我那天刷抖音,看到人家说外卖员往菜里吐口水的都有,你可不能顿顿都吃外卖,那不卫生不健康。”
“哪有这么严重,现在人家都有监管的!”安澜趴在床上,为自己辩解,“是今天老板请客,不吃白不吃,再说了我平常都是自己回家做饭的,又不是没拍照片给你看。”
“好好好,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我看你那边降温了,记得换厚被子,别喝凉水,出门记得戴好口罩,听到没?”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伯,你别跟我说话就忘记吃饭了,都凉了。”
被安澜提醒过,皮肤黝黑的男人才嘿嘿笑了两声,抄起筷子扒拉了两口,又嚼着米饭问,“要不要把家里的袄子给你寄过去?”
“不用,我会自己买的,而且今年国庆我不是没回来吗,今年过年没什么事,我打算回来。”
“你工作忙,忙点儿也好……”
安澜扣扣手,又问:“我姨呢,她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样,就那样呗。”提到老婆,廖大龙双眉之间的纹路不自觉加深,一看到安澜,更是不自觉叹了口气。
“乖宝,你跟阿伯实话说,阿伯不怪你,你没在外面干坏事吧?我那天看,看他们说有人借网贷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这犯法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干……”
“我没有!阿伯你想什么呢……”安澜不自觉将手贴在脸上,却觉得手更冰,他又说:“我都跟你说了,我在跟项目,项目好了就有奖金啊。”
“好好好,你没在外面受委屈就好,就好。阿伯不是坏心,阿伯就是担心你,乖宝,你别生我气。”
安澜嘟嘟囔囔,“我没生气,我哪儿生气了,我就是想叫你对我放心点,我能干什么坏事。”
安澜还没想好怎么把话题翻页,视频那头已经炸开一声吆喝:“大龙,水烧开了!人呢!”
廖大龙闻声低头,两三筷子把盒里凝成一坨的冷饭扒拉进嘴,鼓着腮帮子冲屏幕含糊地抬了抬下巴,算道别。安澜一句“早点休息”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掉。
电视剧里有一搭没一搭念着的台词,足够哄睡一腔心思的安澜。时间轮转,他只当一切原样,照例洗漱,上班。
刚踏进大楼,就撞见段景轩,他正和几名同事聊着天,发丝精致,眼神明亮,好似昨天那一瞬间的萧瑟只是安澜的错觉。
安澜不想攀谈,侧身绕进电梯,去茶水间倒咖啡时才听说,”合作方换成了江城大学,政府审批一路绿灯。
知情者是说本来政府就倾向扶持本省大学,哪有给别人吃香饽饽的道理。
不知情者也跟着掺和,说这样合作本来就更好一些,他可不想临城南城跑来跑去,他恐飞。
又有人插嘴,说这件事是段总拍的板,可能是江大那边合作积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澜想起昨天那一段没头没尾的问答,脸带着脖子有些发热。
见安澜来了,几个人又凑近八卦,问他跟在段总身边有没有知道什么内情。
安澜脑子嗡嗡响,说他哪里知道老板心里在想什么,又借着段景轩的到来逃遁,叫他们别再说了,小心段总听到又小心眼给他们找不痛快。
片刻后,安澜端着咖啡、夹着文件,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
段景轩大步而来,一边解纽扣,一边说道:“去临城开会的人员名单上,把吴敏、罗宴泽替掉,换成张元和秦林木,我们早一天去,机票你改一下时间。”
“好的。”安澜飞快在纸上记录,同时不免心有疑惑。
这次去临城参加医药论坛的跟随人员名单早早定下,断然没有临时更换的理由,更何况老张老秦资历虽深,可简简单单一个会议也不需要让他们上阵。
安澜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揣测段景轩的心思,他好提前安排好所有的事情,确保不出错。
彭经理在昨天就已经带着团队去了临城和校方交涉问题,用不着他们。
难道是有什么其他的突发情况?
这事还没结束吗?那昨晚算什么,半场开香槟?段景轩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正神游,被段景轩逮个正着
“半天不吭声,又在想什么呢,再开小差,扣你工资。”
“没有。”安澜受制于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视线落在对方骨节分明、戴着腕表的手上,声音压得低低的:“段总,还有其他需要我留意的事吗?”
“嗯——” 段景轩拖长了语调,眼底藏着笑意,“还有件事,以后见到我不许再绕道走。” 明明看这小秘书表面波澜不惊,心里指不定早把他骂了八百遍,逗弄的趣味愈发浓厚。
他起身时,指尖轻轻拍了拍安澜的肩膀,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样,“安秘书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不着四六、装腔作势、油嘴滑舌、嬉皮笑脸!
既然他在工作时间手脚不干净,也别怪他蓄意报复。
安澜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冷哼,段景轩更得寸进尺,仗着身高优势弯下腰,凑得极近,摆明了就是想看清他气鼓鼓的模样。
可他没等来预想中安澜炸毛的可爱表情,先迎来了一阵钻心的疼。
安澜动作快得像道风,指尖精准捏住他腰侧那块软肉狠狠一拧。不等段景轩反应过来喊痛,他已然收势,像只得逞的猫似的飞快弹开,转身就朝门口大步走去,背影都透着股算你自讨苦吃的利落。
可就这样,段景轩都不忘捂着腰笑,安澜甚至听到他笑声,哼哼唧唧、窸窸窣窣,简直……!
安澜再也找不出能形容段景轩的词汇,握紧了拳头。
只能……
只能算自己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