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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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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李晶家,金勘抬手挥了挥空气:“我去,这也太香了。”
走到电梯门口时,杨钦禹鼻尖微动,只觉那股清幽独特的香味比刚才更甚,和时遂身上的一模一样。
杨钦禹从口袋摸出他在遥香渡买的记忆香水,研究所取样后便还给了他,此时瓶口压的很紧,并没有泄露。
金勘不解看着他的举动:“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气?”
“……”金勘又挥了挥空气,“闻到了,你指的是哪种?”
“时遂身上那种。”杨钦禹看了眼手机,时遂还没回消息。
“啊?”
金勘一脸‘你在说什么’的看着杨钦禹。
杨钦禹没再说话,顺着味道走到401门前,那香味越来越明显,还裹挟着血腥气。
他给时遂打去电话,几乎是同时,屋内传来了时遂的手机铃声,几秒后,电话被挂断。
杨钦禹心知不好,抬手去敲401的门,里面好久才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给金勘使了个眼色,金勘立刻会意蹲到猫眼盲区。
就在金勘躲好的下一秒,杨钦禹感到一阵阴冷的注视从猫眼传来。
几秒后,屋内传来一个男声:“谁?”
杨钦禹言简意赅:“开门,我找时遂。”
屋内恢复了沉默,似乎里面的人在观察周围,又过了几秒,门锁响动。
就在门打开的下一秒,一把刀从门内插了过来,杨钦禹侧身躲过,反手劈在这人手腕,打落刀的同时将人扯出了门外,自己侧身进了屋。
男人倒地后还想捡起刀去追,被躲在门口的金勘一把擒住摁倒。
“老实点儿!”
刚才门一开,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杨钦禹面皮紧绷,几步冲进屋内,客厅的场景看的他呼吸一滞。
只见时遂躺在阴影处的手术台上,脸色煞白,眼睛紧紧闭着,嘴唇都失去了颜色,一根一米多长的软管连接着他的手腕和一个白色瓷盆,血液顺着软管一滴一滴滴入盆中,将盆里的土都染成了暗红。
杨钦禹心脏发紧,快步上前,将手指贴在时遂的颈动脉上,确认人还活着,他小心撕下时遂嘴上的胶带,拍着时遂的脸喊他的名字。
时遂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杨……”
“是我,”杨钦禹声音颤抖,“时遂,保持清醒!”
他将右手化为狼爪,几下划断时遂四肢和腰部的束缚带,用一旁的胶带勒住时遂的小臂,将软管盘成圈固定好后一把将时遂抱起。
门外,男人已经被金勘死死摁住,见杨钦禹抱着时遂出来愤然喊道:“不!你把他放下!”
杨钦禹眼神冰冷的扫向男人,猛然一脚将他踢的晕死过去。
“你留下处理。”
杨钦禹对金勘说完,又转向探出脑袋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李晶:“会开车吗?”
一片混沌,随后有声音由远及近,时遂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水里,耳边不知名的滴滴声、模糊的交谈声、自己的呼吸声,都仿佛带着空洞的回响。
我还没死吗?
时遂脑子里缓慢的出现疑问,随即记忆碎片式逐渐浮现,他想起一片浑噩中自己好像看到了杨钦禹,之后似乎是在车上,杨钦禹在他耳边不断跟他说着话,让他保持清醒。
时遂喉结滚了滚,只觉得嘴巴干的厉害,也没心思接着去回想,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妈妈正在床边看着他。
时母见儿子醒了,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一旁的时父赶紧去叫医生,一时间病房里忙成一团。
等一切结束,时遂才在和父母的交谈中理清了头绪。
现在已经是事情发生的第三天了,那天晚上杨钦禹将他救出来后立刻送来了非人医疗所,并通知了他的父母。
谭格被金勘带回了调查组,审讯时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已经被关押等待司法审判。
“谭格这孩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亏得我之前还觉得他没把非人的事儿到处说,还算仁义!”时父紧皱眉头愤然的说。
“就是说啊,简直混蛋!”时母见时遂脸色还是不好,心疼的摸摸他的额头,“幸好小禹到的及时,不然我一定要亲手砍了那个混蛋!”
时遂听到这个称呼呛了一下:“妈妈,你跟队长聊过天了?”
“啊,怎么了?”时母疑惑的看了眼儿子,一下反应过来他在紧张什么,不由得笑了,“哎呀放心了儿子,你老妈不会多嘴的。”
时遂不好意思了:“妈妈……”
“哦对了,儿子,”时母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再在医院多住几天,我和你爸要出差一周,已经给你订好了做饭的阿姨,到了饭点会给你送来。”
“到时候出院让小禹送你回家,我和你爸正好晚上七点多回天城,你这失血过多医生说至少得养一两个月,租房的事儿等你好了再说,啊!”
时家父母在医院陪时遂用过了晚饭,晚上七点多,病房被推开,杨钦禹走了进来。
“晚上好,叔叔阿姨。”
“小禹来啦,”时母笑呵呵的问,“下班啦?”
杨钦禹点头:“嗯,刚下班。”
“那成,我跟你叔叔也要回去收拾行李了,遂遂这个星期就得拜托你了,等我们回来再请你来家里吃饭!”
“我会照顾好时遂的,阿姨放心。”
时遂在病床上坐着,愣愣看着父母把自己交给了杨钦禹,半晌后又愣愣的跟父母说了再见,看着他们出了病房。
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杨钦禹走到时遂床边坐下:“感觉好点了吗?”
“还成,就是不能大幅度动,会很头晕,”时遂眨眨眼,“队长,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杨钦禹摇头说不用,时遂隔了几秒问他:“队长,谭格…之后会怎么样?”
“非法囚禁,杀人未遂,且手段残忍,大概率会判无期。”
杨钦禹语气十分冷淡,想到时遂当时了无生气躺在那里的场面,他只觉判无期还是太轻了。
“哦……”
想到那天中午他还在和谭格交谈甚欢的吃饭,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和谭格重拾友谊,结果当天晚上就差点被谭格喂了女朋友,时遂心情十分的复杂。
有被朋友欺骗的伤心失望,有对谭格想以命换命的愤怒,有差点死掉的后怕恐惧,也有对谭格与他女友的同情。
但想到或许几个月后这人就会接受法律的制裁,永远被关在牢里,永远不可能再有未来,他又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队长,乐芯…她怎么样了?”
杨钦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谁:“你是说那个瓷盆里的种子?”
时遂点头,杨钦禹说:“发霉了。”
时遂一愣:“什么?”
杨钦禹解释道:“当时金勘把瓷盆和其他物证一起带回了调查局,第二天审问谭格才知道里面有植物非人的遗留,等挖出来时种子已经发霉了。”
他的语气似乎带上了几丝感慨:“植物非人死后只有小概率会留下种子,一般来说只要把种子种下,新长出的植物有很大概率再和自然灵气结合,重获新生,但谭格用血去泡那种子,一晚上过去,已经腐败变质了。”
时遂听得有些懵:“可是,谭格不是说种子会吸收我的血……”
“那是假的,”杨钦禹淡淡道,“我们去查了告诉谭格这个方法的人,那是一个M国狼人,多次教唆别人犯罪,在多个国家都有犯罪记录,已经在一天前被逮捕了。”
时遂听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就是说如果谭格按部就班将种子种下,或许在未来的某天乐芯是真的能够重生,但因为谭格的一念之差,复活乐芯、与她结婚的愿望都成了水中泡影,是谭格亲手破坏了一切可能,斩断了他和乐芯的未来。
时遂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事与愿违,什么叫阴差阳错,心中翻涌的情绪让他有些头晕,捂着胸口想呕吐。
杨钦禹忙上前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又倒了温水喂他喝下:“你才刚醒,不要想太多,再休息一会儿吧。”
时遂摇摇头:“我想去卫生间。”
晕过去另说,平时他早晚都要洗漱,不然根本睡不着。
时遂刷牙时突然想到,其实谭格早就有些地方不太正常。
比如莫名其妙问自己会不会祝福他,比如为什么要在离父母家这么远的地方买房,明明他父母那边的创业环境更好,再比如当时自己说要回家,他竟然直接送到了景榆小区门口,他至少在动手前几天就在观察自己了。
这些细节此时是如此的明显,但当时自己沉浸在重拾友谊的喜悦之中,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时遂感到一阵心惊的同时又隐约有些愧疚,如果他能早点发现不对,是不是就能及时阻止谭格,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他看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自己,沉默良久。
半夜,睡在陪护床上的杨钦禹听到一阵细微的呜咽,他立刻睁眼翻身下床去看隔壁的病床。
时遂正平躺在床上,并没有醒来,但却眉头轻蹙,眼睫颤抖,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没入鬓角,在枕头上洇湿了一小片,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偶尔泄出一两声模糊的、带着泣音的呓语。
那种细微带着哭腔的声音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杨钦禹的心脏,他微皱眉头,犹豫着要不要去读时遂的梦境。
杨钦禹手指在时遂眉心上停了良久,最终只是轻轻帮他抚平眉头,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时遂的表情渐渐缓和,杨钦禹又守了一会儿,直到时遂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才回到陪护床上继续入睡。
第二天杨钦禹提交完报告,回办公室时只看到金勘在无所事事的转着椅子。
杨钦禹微挑左眉:“没事干了?”
“有事有事,我是在等消息,就休息了这一会儿!”金勘嚷嚷了一句又问,“哎,时遂现在怎么样了?”
“醒了,”杨钦禹蹦出两个字,想到昨晚时遂的样子,又加了句,“他情绪似乎不太好,昨天做了噩梦。”
“这不废话嘛,”金勘手一摊,“闹掰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重逢,本来以为是冰释前嫌重修旧好,结果差点就被这个好朋友放血放死了,这搁谁能受得了?”
“哎,时遂一看就是个心软的人,估计更不好受了,再加上又是死里逃生,魂儿还没定呢,唉我说你也别老闷着不说话,多跟他聊聊天,安慰安慰人家!”
杨钦禹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
时遂现在醒不了多久就会累,吃完饭就犯困,但他又不想睡觉,眼睛一闭就会回到谭格家的手术台上。
昏暗的客厅,身边漆黑静坐的影子,手腕隐约传来刺痛,而他只能无力的躺在哪儿,听着耳边血液滴落的声音,感受自己生命的不断流逝。
好在还有手机可以玩,医院的网速不错,时遂右手包的像个粽子,只能用左手划动屏幕,刷到天城游乐园万圣节预热的视频,时遂已经好多年没去过游乐园了,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去玩。
下午陈嘉听到消息来看过他,听时遂讲了谭格的事,也有些唏嘘。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想害人的报应了,时遂,你是受害者,不要有多余的心理负担,听到没有!”
时遂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陈嘉看他情绪低落便换了个话题:“这么说又是你那个队长救了你?怎么样,当时是不是很帅?”
时遂撑着脑袋,听到陈嘉这话,突然又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感觉快要死的时候最后见到的画面,当时被杨钦禹叫醒,他睁眼又看到了昏暗中那双闪着光的绿眸,一时竟分不清是梦是醒,只是凭本能的不想移开视线。
那时候杨钦禹脸上满是对他的担忧,似乎叫他名字的声音都是抖的,那种疼惜带着愤怒的眼神……
等他回神,就看到陈嘉正一脸揶揄的看着自己。
时遂脸一红:“咳,看我干啥!”
陈嘉倒没去调侃他,只是语重心长的说:“你还是早点去搞搞清楚你那位队长到底是不是直男吧!”
时遂嘟嘟囔囔:“也没必要那么急吧,搞得跟电视剧里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似的。”
陈嘉只是笑而不语看着他,时遂顶不住他这种眼神,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