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BOSS后想跑路了》九星九紫

2、第 2 章

　　段则安在院外纠结，银珠在屋内纠结。

　　之前躲柜子里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屋子里全是姑娘家的衣物，里面基本都是一些粉红、鹅黄色的衣服，要多娇嫩就多娇嫩。

　　这类颜色的衣服，如果是刚上大学的银珠，她肯定喜欢。但是，她工作都快两年多了，两眼一睁就是上班，压根没心思打扮自己，穿得低调且随意。

　　借着从纸窗透进的月光，银珠东找找西找找，最后在一个木箱的压箱底里找到一套陈旧的暗青色衣物。

　　款式简约，料子摸上去很粗糙，正合她意。

　　换下因雨水的浸泡而散发臭味的衣物，银珠穿上干净衣物，还特意花了一些时间清理头部。

　　让银珠颇为惊讶的是，后脑勺的血已经止住了，血迹干涸，也没有了痛感。不过，她还是找了根粗布发带环住脑袋，以免伤口裂开出血，把她千辛万苦擦得半干的长发弄脏。

　　换下来的衣服已经废了，里面没藏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有一个染血的粉色荷包。银珠拆开荷包，只在里面发现了一颗圆润的白色石头，摸上去一点不冰，反而暖乎乎的。石头里面有一块红色晕染物质，像是血液，很暗淡。

　　石头很漂亮，银珠看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重新找了个干净的荷包把石头装上，挂在了裙带上。

　　段则安敲门时，银珠已经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正满屋子找银钱，压低声音喊了一声：“门没锁，进来。”银珠不相信这偌大的地方找不到一个铜板，肯定是那两人没找仔细，所以才一无所获。

　　段则安推门进来的时候，银珠正背对着他，毫无形象地弯腰在柜子与墙角处的犄角旮旯里摸索着。

　　段则安实在没忍住，疑惑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找银钱。”银珠一边回段则安，一边使劲将手往缝隙里够。忽然，她摸到一点布料，使劲一扯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布包，她举着手里的东西，脸色涨红异常兴奋：“......看来我已经找到了。”

　　银珠快速打开了小布包，结果发现里面是几块红色的糕点，大失所望。轻微叹了一口气，她拿起一块糕点，又将整个小布包递给了段则安：“饿吗？给你，吃点东西。”

　　段则安看着伸到眼前的糕点愣了一秒，随后看向银珠：“都给我？”

　　“嗯。”银珠咬了一块，发现是红豆味的，随口解释：“我不怎么饿，看你瘦成那个样子，多吃点总没错。”

　　屋内并不明亮，站在窗边，段则安只能看清银珠的小半边脸。明明还是之前看过的那张脸，却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他从来没有被人关心过，只觉得心脏暖洋洋的，又觉得有些酸涩，还带点因灼烧而诞生出来的疼痛。

　　这种感觉陌生，却很有力量。段则安将手缓缓握成拳，低声说：“我还没有回答你，要不要跟着你。”

　　银珠：“我还以为你来找我，就是决定好要跟着我生活了。”

　　段则安沉默几秒，最后接过了银珠手里的小布包：“嗯，我想跟着你。”

　　“你先慢慢吃，我去给你收拾一点衣物，再去各个角落找找银钱。”

　　银珠正要转身出门，段则安忽然叫住她：“银珠......”

　　银珠停下脚步，弯腰平视段则安的眼睛，认真地教育他：“我比你大很多，以后叫我银珠姐姐，不准直呼我的名字。”

　　段则安没说话也没点头，但银珠通过他错愕的面部神情明白他应该是记住了。随后，她问：“叫我什么事儿。”

　　“我......藏了一点私房钱。”

　　“真的假的？你还能藏住钱？”银珠扫了他一眼，一脸震惊。

　　段则安点头：“不多。”

　　后面，银珠拿到了段则安口中所谓的私房钱，有点重量，大约有三十八两碎银，外加十三个铜板。

　　“说实话，这真是你藏的私房钱？”银珠抱着手臂盘问段则安。

　　段则安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这是刘妈妈藏起来的，我知道地方，从那里翻出来的。”事实上，这是刘妈妈的遗物，她带着东西准备逃跑，这东西最终落到了段则安手里。

　　银珠点头，也没想过段则安这种情形下还会不说实话，没多说，当着段则安的面把银钱分成三份。一份放进了段则安的小包裹里，一份放进了自己的包裹里，还有一份放进了钱袋里，随时取用。

　　她嘱咐说：“你可得看好这些银钱，别让人偷了，以后我们两个安家全靠这些了。”

　　安家。

　　段则安心里盘旋着这两个字，抱紧自己的小包裹，仰头道：“我会看好它们的......银珠......姐姐。”

　　银珠没有亲人，听到段则安叫她姐姐，有种当起了家长的感觉，精神抖擞。她很快适应了这个角色：“我都是你姐姐了，总不能叫你段则安吧。难道叫你......安安？”

　　“玉郎。可以叫我玉郎，这是我娘生前给我取的小名。”段则安脸上忽然暗淡了。这个小名是刘妈妈无意中说出来的，当时她因家中琐事心气不顺，拿着他出气，看着他讽刺道：“你娘给你取名玉郎，却没想到你担不起这个名字。你哪里是什么玉，明明就是块人人可踩的泥。”

　　银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拖长尾调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玉郎。”

　　段则安仰头看着银珠，像是看到了他从谋面的娘亲，回应性的“嗯”了一声。

　　*

　　尽管银珠知道府里的人都死完了，却没有去其他院子搜刮钱财的打算。她已经有充足的启动资金，不需要再去发死人财。而且，这灭门案才发生不到半天，她也不确定会有会哪个闲得慌的人再跑来搜刮一遍。

　　趁着月色正好，亮度足够。银珠在段则安的指路下去了离得最近的厨房。据段则安说，这是全府上下的吃食多是从这制作的。厨房内外都有不少尸体，很多灶台和蔬菜上都染了血，看着触目惊心。

　　环视四周，银珠发现很多熟食都被人糟蹋了。她挑挑拣拣，从蒸笼上打包了七个冷掉的包子，又装了些米面。

　　至于，段则安也有事儿要做。

　　银珠打包食物，他就搜刮下人的尸体。年纪虽小，一点不怵死人。仔细摸索下来，真让他搜刮了不少银钱，零零碎碎加起来有一小袋铜钱，七两银子。

　　两人没有贪多，见好就收，一大一小背着包裹悄悄出了后门。

　　江陵城没有宵禁，不过大半夜绝大部分人都在睡觉，鲜少有人在街上夜游。

　　段则安对于他家附近显然熟悉，三两下的功夫，就带银珠走进一处废弃的宅院，门是破的，屋顶是破的。据段则安说，这里少有人来。

　　条件有限，银珠将一处木床收拾干净，和段则安直接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结束了繁忙的夜晚。

　　身心俱疲，加上已经脱离了危险，银珠不管不顾的枕着包裹睡了过去。

　　一旁的段则安侧躺着，并未睡着。他的眼前浮现了今天发生过的事情，唯一得出的结论是，他以往的生活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未知的、新奇的生活。

　　他想，银珠大概真的换了一个人，大概就像茶馆里说书人说的那样，借尸还魂。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身上的变化。

　　银珠是他生活中的唯一变数，明明对生活无感的他，居然开始期待起了未来，一个崭新的、未知的未来。

　　就这样，他睁着眼睛看着银珠的背影，直到天明。

　　银珠完全不知道这个事儿，一觉睡醒，腰酸背痛。她过得艰苦，没刷牙，没洗脸，将彻底干掉的长发绑了个大辫子，又在头上包了个头巾，跟个村姑一样。不过，她是个水灵的小村姑。

　　快速拿出昨晚准备的包子，银珠和段则安简单填了肚子，简单交谈了一下重要信息。

　　最重要的就是身份证明了。现代社会，一张身份证走遍天下。而如今，段则安是少爷，银珠是丫鬟，存在主仆关系。段家人都死绝了，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很关键。

　　段则安脑瓜很灵，想了几个解决办法。出城盘查不严，不需要任何身份证明。他们可以专门跟着一些因战争而流亡失所的难民一块前往某个偏远小城，在那边重新办理身份证明。或者，也可以重新找个富饶小村，花点银子买块地，再打点一下里正。

　　银珠觉得两个主意都还不错，唯一比较麻烦的事是，两人需要即刻动身出城，并确定目的地。

　　按照昨晚两人的对话，城里肯定不止一家会被发生灭门惨案，官府知晓这几桩命案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官府得知此事，必然能发现段府少了她和段则安的尸体，说不定到时还会张榜找人。

　　银珠不愿意陷入官府的案子里，能灭首富家的人，必然背后有人撑腰。如果出庭当证人，极其容易被人杀人灭口。

　　她好不容易得一条命，惜命得很。

　　不过......银珠坐在床上，扭头问段则安这个极具存在感的主要当事人：“你想去报案吗？或者说为你爹报仇。”

　　“不去报案。”段则安背上自己的小包裹，噔的一下跳下了床，“我会报仇，但不是现在。”

　　听了这个回答，银珠愣住，误以为段则安对他那个不爱他的爹还是有感情的，生了几分怜悯，说：“你真是个......傻孩子。”

　　段则安不懂银珠脑补了什么，有些疑惑，但没说话，默认了下来。

　　他当然要报仇，但不是为段府那些人报仇。

　　原本，段府的很多人都应该由他亲自动手处理，偏偏被昨夜那些人给毁了。他们着实可恨，该杀！

　　*

　　出城前，银珠决定奢侈了一把，毕竟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苦要吃。

　　江陵城的集市在一处很宽阔的十字路口，路面铺了青砖，每条道能容纳两辆马车。人最多时，马车压根过不得。

　　银珠先花了三十个铜板买了十五个巴掌大的玉米饼和两个水囊，随后带着段则安来到一家露天面铺。面馆人不算多，有好几张空桌子。她点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花了十个铜钱。

　　摸着重量骤减的钱袋，银珠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毕竟有出无进，总会觉得心慌。不过，这钱又必须花。

　　段则安太瘦太小，需要适当补充营养。而且，她还没吃过这边的面，总想尝尝味道。

　　面馆能在这集市上开下去，让银珠开始怀疑人生。普通一碗面，咸淡适中，又那么一丝肉沫，其余全是白面条，看着油水不多，几乎没有食欲可言。

　　然而，段则安吃得很快，像是吃什么美味的东西，碗都要空了。

　　银珠笑着问他：“好吃吗？”

　　段则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上下点头，摇着银珠给他绑的丸子头，回：“好吃。”

　　银珠心里哀叹，这孩子实在是没吃过什么好的。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刚把碗里的面条消灭掉。忽然，隐约听到了嘈杂声。

　　扭头一看，一个士兵打扮的人策马狂奔，手里拿着一面绣着黑色老虎图案的红旗，大声喊道：“金州失守，江陵危。奉北陵王口令，即刻起，城内百姓速速按照城门守卫指令有序往南撤离。”

　　马匹呼啸而过，银珠被那带过的风吹得一片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