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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瀚水是天江最大的支流,于天江中段起源,由西往南,流经邳国、申国,转而向北流入郯国境内,灌溉了东南大部分的土地。数十年前,乃至更早的时候,它所孕育的国家还要更多,然而沧海桑田,光阴荏苒,那些小国、弱国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被大国、强国兼并、融合,直至今日,整个东南逐渐被郯国所吞并。

      众人至瀚水北岸后,沿岸收集船只,然后分批渡过瀚水,一路潜行。
      三日后众人终于抵达肥阴地界。
      虞瀚东主张先摸清楚情况,詹越、娄必安、酆庄主等人没有异议。于是由虞瀚东、娄必安、斛勒、酆奇、巨奴带领着三百多名精锐之士组成的哨探小队秘密潜伏至肥阴城下。
      肥阴城北靠瀚水,水运便利,南近申国都城稽沃,可确保都城粮食无虞,实是申国最重要的城市之一。此次郯国举全国之兵同时攻打邳、申两国,首要打击目标自然是两国的军事力量,因为只有将两国打残了,接下来他们才能轻松占领两国的领土。虞瀚东等人笃定此刻郯军还在消灭各地的抵抗力量,或许还无暇顾及这座用来储存粮食的城市。
      可惜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当虞瀚东等人到达肥阴城下时,赫然发现城头已经换上了郯国的旗号。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退入附近的山林,再作计议。
      在一座能够远观肥阴城的山头上,几人愁眉不展,只因连日奔波,他们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再这么耗下去,不用等敌人来,他们都将活活饿死。
      娄必安望着那座可望不可及的肥阴城,黯然道:“现如今已经无能为力了,唯有化整为零,各自寻找出路,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保全更多人。”
      虞瀚东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或许只有散伙才是最佳出路了。他踌躇许久,最后只得无奈道:“我们先回去跟詹老将军、酆庄主商议下,再做决定吧。”
      娄必安点了点头。
      一旁的酆奇忽然道:“这附近猎物极多,我和斛勒、巨奴带些人打点猎物回去。”
      虞瀚东看天色尚早,于是同意了。
      酆奇、斛勒、巨奴立即带着几十名酆家庄的好手钻入山林里打猎去了。
      过了两三个时辰,虞瀚东、娄必安见他们还没有回来,不免有些担心。两人商议了下,决定由虞瀚东带着二三十人去寻找酆奇他们,娄必安则带剩下的人回去汇报情况。
      虞瀚东循着酆奇等人留下的痕迹,带人一路寻去。没想到他们一连翻过两座山头,还是没有找到酆奇等人。正当虞瀚东焦急之时,附近的山顶传来打斗声,他连忙带人上山查看。
      山顶周围草木繁盛,依稀还能看到几个山洞,山洞前是一块空地,一只鼎正矗立在空地上。
      然而这片看上去祥和安宁的地方此刻正经历着一番惨烈的厮杀,地上伏尸处处,血流遍地,山洞中还有火光冒出。虞瀚东带人就近查看,立刻发现了酆奇、斛勒、巨奴的身影,只见酆奇站在一棵巨松的树干上,居高临下不停放箭,射出的箭矢无有不中;斛勒手中的弯刀更是饮满了鲜血;巨奴带着酆家庄的好手护着一群布衣平民,其中一位老者童颜鹤发,很是醒目,此刻他正抱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发呆。围攻的敌人足有两三百人,他们俱都身穿黑色软甲,酆奇等人虽然骁勇,奈何敌人实在太多,此刻只能勉强支撑。
      虞瀚东执剑出鞘,带人上前助战,他们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扑向敌人。酆奇等人看到虞瀚东及时赶来,呼喝一声,众人打起精神,发起进攻,两方人马一前一后,夹击敌人。
      场上顿时攻守易型,敌人阵脚大乱,不消片刻便颓势尽显。
      虞瀚东见敌人想要逃跑,立即给酆奇他们打了个招呼。
      酆奇会意,带领酆家庄的人堵住去路。
      敌人护卫着一名面容苍白的年轻人步步后退。虞瀚东早瞧出此人身份不简单,他瞅准时机突入人丛中,杀退数名护卫,须臾间,手中长剑已经抵住了年轻人的咽喉。
      身周众多护卫见年轻人被制住了,顿时心如死灰。
      虞瀚东大声喝道:“全都住手!否则我让他人头落地。”
      敌人一个个瞬时呆住了,不一会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
      虞瀚东正要询问他们的身份,没成想一名老者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剑冲了过来,对那年轻人怒骂道:“天杀的畜生,还我徒儿命来。”说着举剑劈向那年轻人。
      年轻人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要不是虞瀚东及时将他拉开,早就被老者一剑劈死了。
      老者挥剑接着劈向年轻人,虞瀚东一把擒住老者的手腕,道:“老先生请容我片刻问他几个问题。”
      老者气鼓鼓道:“有什么好问的?这畜生带人闯进我的清修之地,我徒儿跟他理论了两句,就被他一剑杀死了,我要他赔偿我徒儿的命。”
      虞瀚东大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这时年轻人抱着虞瀚东的大腿,求饶道:“壮士饶命!求求你放过我,只要你肯放我回去,我父亲必有重赏。”
      虞瀚东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父亲是谁?”
      年轻人连忙回答道:“我叫陆班,我父亲是武卫将军陆晖。”
      虞瀚东心想,这么巧!这回可捡到宝贝了。
      老者仍不依不饶,准备再次举剑刺向年轻人。
      虞瀚东连忙叫人将所有俘虏捆绑起来,他则将老者拉到一边,耐心劝道:“老先生!这人有点利用价值,现在还不能死。不过我向你保证,他定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老者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就是不答应。
      虞瀚东见其虽然一把年纪,行为举止却像个长不大的倔强孩子,心中暗觉好笑。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自己所面临的困境一五一十地跟老者说了。
      老者冷静下来想了想,道:“比起你们几万条性命,我徒儿的仇确实不值一提。”他看向不远处的陆班,难忍心中恶气,道:“不能便宜了这畜生,需得让他付出点代价。”说完拎起长剑朝陆班走去。
      虞瀚东暗叹一声,跟了过去。
      陆班见老者提剑怒气冲冲而来,想要躲避,却被斛勒一脚绊倒在地。
      老者到陆班面前,二话不说举起长剑削向他的脑袋边。
      一声惨叫,陆班的一只耳朵被削了下来。
      老者捡起地上的耳朵,道:“就让这只耳朵给我徒儿陪葬。”
      虞瀚东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帮老者埋葬完徒儿后,虞瀚东问老者道:“不知老先生是继续在此清修,还是另寻他处?”
      老者默然许久,叹了口气,道:“世道纷乱,恐怕难以找到一块真正的清净之地。”随后面向虞瀚东,柔声道:“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虞瀚东恭敬道:“不敢!小子虞瀚东。”
      老者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年少时求学于天都雍京的太学院,因不务正业,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被人称呼为褚老怪,以致于后来将自己本来的名字忘记了。现在我的徒弟们也都叫我褚老怪,你也可以如此叫我,不妨事。”
      虞瀚东爽快拱手道:“见过褚老怪!”
      老者再次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山洞,道:“这里待不下去了,我打算回雍京看看那些师兄弟是否还健在。”
      虞瀚东带人一起帮他将山洞内的生活物品、书籍、杂物全都打包搬出来。褚老怪的东西确实很古怪,他有许多木制的机关巧器,还有自己锻造的金属器具,五花八门,让人大开眼界。
      众人忙乱之际,褚老怪的两名徒弟正将一筐石头搬运出来,这时筐中一块石头掉落在地,虞瀚东上前捡起来一看,顿时愕然。
      褚老怪发现虞瀚东拿着那块石头神色有异,于是问道:“你识得这石头?”
      虞瀚东随口道:“这硝石你是从何处弄来的?”
      褚老怪接过虞瀚东手中的硝石,疑惑道:“这叫硝石?”
      虞瀚东愣了下,问道:“你不知道吗?”
      褚老怪皱着雪白的眉头,道:“这石头是我胡乱收集的,并不知道它叫什么。”
      虞瀚东顿时无言以对,过了半晌,他提醒道:“今后还是将它单独存放吧,最好放在通风阴凉之处,切记不可与易燃之物接触。”
      褚老怪大感兴趣,连忙问道:“那此物有何用?”
      虞瀚东暗忖,我总不可能告诉你这玩意能制作炸药吧。于是胡诌道:“这石头现在未必有用,等几百年后或许能派上用场。”说完他告罪一声,离开了。
      褚老怪站在原地呆愣半天,始终无法理解虞瀚东话中的意思。
      帮褚老怪搬完家后,虞瀚东等人押着俘虏回驻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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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驻地,虞瀚东见柳樱等人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这才反应过来,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陆班被押到众人跟前。自从他被虞瀚东俘虏、又被褚老怪割去一只耳朵后,嚣张跋扈的气焰顿失,现在他只想着求饶活命,根本就用不着大刑伺候,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老实交代了。
      原来陆班作为陆晖的独子,自成年后,一直被其父带在身边栽培,这次郯国发动灭国战争,陆晖自然要带上儿子,好积累军功为今后的前程铺路。
      二十天前,陆晖所部攻下邳国的武梁后,便接管了这座城市,他们原本是要休整半个月的,后接到大将军孔俨的军令,命其所部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肥阴。于是陆晖结束休整,领军直奔申国的肥阴。
      五日前,陆晖顺利拿下肥阴后,开始将城中存储的粮草分送至菑城一带,供应附近的郯军。最近郯军又攻克了申国的都城稽沃,陆晖亲自运送一批粮草往稽沃慰劳郯军,陆班则被留在了肥阴。陆班难得不受管束,这天看天气晴好,他便带着一帮随从往山里打猎去了,不想却在褚老怪隐居的山顶上遇到了虞瀚东一伙人,最后被抓了回来。
      待陆班交代完后,虞瀚东直接问道:“现在肥阴城内共有多少郯军?”
      陆班跪在地上,苦瓜着脸想了想,答道:“三万左右。”
      娄必安接着问道:“现在城中何人主持?”
      陆班忙不迭回答道:“是我父亲的亲信,鲍涣。”
      詹越问道:“城中还有多少粮草?”
      陆班显然对此不是很关心,支吾了半天,只知道还有许多,却说不出还有多少。
      众人问了半天,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将他押下去了。
      詹越愁道:“我们能战之士不足两万,肥阴城里却有三万郯军,即使是在平原上也不一定是其对手,何况对方还有一座坚城。现在我们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再不解决,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娄必安皱眉道:“鲍涣这人我颇有耳闻,他从军多年,为人守正持重,虽无大功,也无大过,是一个不易上当、坚定服从命令的人。陆晖留其守城,恐怕正为此点。我原想押着陆班去骗开城门,现在看来难以实施。”
      酆庄主道:“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这如何是好?”
      虞瀚东沉吟片刻后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闻言,俱都望向虞瀚东。
      虞瀚东看着娄必安,意味深长道:“娄兄还记得郯军是怎么拿下离石城的吗?”
      娄必安似有所悟。
      虞瀚东不再卖关子,他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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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约二更,月不甚明。
      一伙约四五百人的队伍出现在肥阴城下,有人大喊:“快将城门打开。”
      守城的军卒在城楼上看不清下面的情况,高声回道:“你们是哪里的?”
      城下一人怒喝道:“是少将军回来了,还不把城门打开。”
      军卒一听是少将军回来了,顿时为难了。只因鲍涣早已明文规定,一入夜城门不得打开,违者斩首。他既害怕违禁砍头,又害怕得罪少将军,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城下换了一个人喊道:“我不为难你,你去将金升叫来。”
      金升是武卫将军陆晖帐下的一名偏将,平时喜欢溜须拍马,自认识陆班后,两人“情投意合”,他现正负责守卫城门。
      军卒如闻大赦,立即跑去禀报金升。
      少顷,金升来到了城楼之上,他探头往城门处看了一阵,实在看不清楚,于是喊道:“是少将军吗?”
      城门口处的陆班立即回道:“正是我。”
      金升又问道:“少将军为何这么晚回来啊?”
      陆班怒道:“你不明知故问吗?金升,你快将城门打开,放我进去。”
      金升平时虽喜欢讨好陆班,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他踌躇了一阵,为难道:“少将军对不住,鲍将军几番严令,天黑不得打开城门,还请少将军委屈一晚。”
      陆班顿时大怒,吼道:“姓金的,你要是真敢将小爷我晾在外面,等我回去定不让你有好果子吃。”
      金升一听此话,瞬时手足无措,毕竟陆班的父亲陆晖才是真正的顶头上司,如果得罪了陆班今后势必前程尽毁。一想到这,他不敢再坚持了,立即妥协道:“少将军勿恼,我即刻将城门打开。”说完他一路小跑着下城楼,亲自指挥士卒打开城门。
      城门一打开,数百人一同涌了进来。金升还以为陆班等人着急进来,并未起疑,等到明晃晃的兵刃架在脖子上时,他这才知道糟了。
      巨奴押着陆班进入城内,虞瀚东、斛勒、酆奇、公冶子源各自带人冲了进来,他们分作四队,分别控制了城门、城楼及附近的卫所。
      不一会,城楼上燃起了一盏明灯,隐藏在附近的詹越、娄必安指挥军队冲入城中,他们迅速控制了所有城门,最后兵不血刃地拿下城守府,活捉了刚刚惊醒的鲍涣。
      这一晚,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损伤便拿下了肥阴城。
      天蒙蒙亮的时候,接到通知的酆庄主与柳樱带着百姓们走进了肥阴城。按照计划,让百姓们在城中好好休息了两天,这段时间他们将城中一部分的粮草运往城外的羑山秘密隐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另一方面,他们收缴了郯军运粮的官船,又四处收集船只,准备在郯军反扑之前,坐船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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