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锦红

2、二

　　自那日我将贺鑫大骂一顿后，他倒是消停了许久，再没来寻我的晦气。

　　但这日我抱着书卷经过藏书阁，又撞见了他。

　　他和一干男弟子正倚着书架，交头接耳，下巴齐齐朝我这边扬着，神态暧昧。

　　我合上书，信步走了过去：“有话就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贺鑫一挑眉，从书架上直起身子：“哼，你以为你拿了魁首，墨临就会高看你一眼？人家只会更厌恶你。本来懒得告诉你，但谁叫你是我师妹呢，我就大发慈悲地提醒你一句：你的头上，早就绿油油一片了！”

　　他如此得意，想必是墨临和林鸢有了什么进展。

　　原作中，墨临本就不满原主的刁蛮，与柔弱善良的林鸢暗生情愫，倒也正常。

　　说曹操曹操到。

　　阁门处光影一暗，墨临走了进来，一眼便发觉我们这边的气氛不对。

　　他有些狼狈地别开脸：“林鸢师妹想要习剑，我只是教她一二。她上次被妖兽吓破了胆，提剑总有阴影。”

　　“云天派上下这么多剑修，就你最闲？”

　　“若不是你抢了天山雪莲，又那般戏弄她，我何必……替你还债？”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呵地一声笑了出来：“替我还债？我抢她的，我欠她的？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墨临垂下头，避开我的诘问：“我们是清白的，你若非要猜忌，我也没有办法。”

　　“嗯，我确实心胸狭隘。”我大大方方应了，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要做我的男人，必得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但凡沾染了别人，脏了，我堂堂云天派的仙姝，是万万不会要的。”

　　我拂袖转身，徒留他一道雪白的侧脸。

　　当晚，更深露重。

　　我刚躺下，隔壁便传来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林鸢的夜间活动，可真是频繁。

　　今日，我跟上了。

　　月色如霜，我跟着她一路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林间空地，寻了棵大树坐下，施施然打开了记录影像的玉简。

　　果不其然，不多时，墨临的身影便出现在月下：“林师妹。”

　　“墨临哥哥。”

　　“林师妹，我不能再教你练剑了。”

　　“啊……”林鸢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李棉亿不许我再同你来往。”他听起来有些疲惫。

　　“可是我们在一起，只是习剑而已啊！”

　　“是，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她毕竟是我的未婚妻。”

　　正当这时，林鸢猛地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肩膀：“可是她好凶！她总是针对我，我一个人在山上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她对我做什么。墨临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天涯海角，我都跟你走。”

　　墨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推开她：“林姑娘！请自重。”

　　他如避蛇蝎般疾步后退，留下林鸢一人，怨毒地盯着他消失的背影。

　　我微微歪了下头。

　　好奇怪。

　　原作里，他们不是此刻就该心心相印，你侬我侬，墨临还会把他的贴身玉佩送给林鸢作为定情信物吗？

　　怎么这回，怂得这么快？

　　当然，这并不关我的事。

　　我收起玉简，起身回家睡觉。

　　第二日，我直接闯进了议事堂。

　　父亲正与光明门的盟主会谈，见我进来，神色一凛。

　　我没管那些繁文缛节，开门见山：“父亲，我要退婚。”

　　满堂皆惊。

　　墨临就站在他父亲身侧，闻言立刻起身，对着两位长辈一拱手，姿态倒是做得十足。

　　“最近我与棉亿有些误会，她闹小脾气呢，父亲、岳父别听她胡闹。”

　　他父亲光明门主哈哈一笑：“这怕不是吃了哪家女子的飞醋吧？”

　　我父亲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

　　“我知道你素爱猜忌，”墨临转向我，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过来，“一点小事，就觉得我不要你了。”

　　那玉佩通体温润，是上等的暖玉，上面雕着繁复的阵法纹路。

　　“这是我家传的古玉，能挡灾消劫。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光明门的媳妇。”

　　他凝视着我，眼底盛着星光点点，仿佛情深不悔。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把这本该给林鸢的玉佩送给我。

　　但这并不妨碍我收下玉佩，然后从袖中掏出了另一块玉简。

　　“我可没胡闹。”

　　话音刚落，我便催动了玉简。

　　一道光幕在议事堂中央展开，后山月下的影像清晰浮现。

　　因为我离得远，没有录进声音，所以当林鸢猛地扑进墨临怀中时，那无声的画面更具冲击力。

　　影像就停在他们紧紧相拥的那一刻。

　　我故意没有录下后面墨临推开她的动作。

　　“我是不是胡闹，大家都看见了。”我垂下眼，声音平淡无波。

　　墨临的脸瞬间煞白。

　　“昨天你在那儿……你……你明明晓得我没有……”

　　“夜深人静，私会女子，你还要有什么才肯认？”我厉声打断他。

　　墨临猛地朝我爹跪下：“掌门，我只是在替她提升剑道！”

　　“小女的剑也练得不怎么样，我怎么从没见你教过她？”我爹气得发冠都歪了，“难不成是你觉得她的剑已经够利了？还是说，你们光明门的剑法，非得双修才能练？”

　　“我……”

　　“闭嘴！你这个不肖的东西！”光明门主霍然起身，对着我爹深深一拜，“犬子无礼，听凭掌门、仙姝发落！”

　　“我说了，我不要不干净的男人。退婚吧。”我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轻飘飘地说，“你我好歹订婚一场，有缘无分，我也不恨你。这法宝，就当是祭奠我们逝去的爱情好了。”

　　墨临双眼通红，死死地瞪着我：“是你……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剑是你自己要教的，人是你自己要见的，这也能赖我？”我呵地笑了，“墨临仙君，你可真会说笑。我知道但凡出了错，你都喜欢先怪我，什么都是我的不是。但我们马上就没关系了，你这个毛病，得改改。”

　　“我还有很多儿子，他的弟弟们也很英俊有为，改日我让他们都来，给仙姝相看相看。”光明门主倒是豪爽。

　　他确实有很多儿子。

　　墨临只是其中之一。

　　没有我云天派的支持，他与其他兄弟就没什么两样。

　　纵然他天资聪颖又如何，我云天派的势力，是光明门献祭哪个儿子都想攀上的。

　　我爹却摆了摆手，神色莫测：“小女刚刚经历婚变，想必心情不愉，联姻之事，他日再议。”

　　墨临下山了。

　　他走之前，还是来找了我。站在我院门外，一身白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人却失了往日高高在上的仙气，显得有些单薄。

　　“你当真如此无情？”

　　“我修无情道，心怀大爱，普渡苍生，”我拨弄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花，头也不抬，“怎么能叫无情呢？”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透着一股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我。”

　　“你值得吗？”我终于停下手，抬眼看他，“你扪心自问，在林鸢这件事上，你心中没有过半分动摇？你不是一向对我冷若冰霜，怎么偏偏对另一个女子那般关切？不就是仗着我从前对你的那点心思，笃定无论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我都会带着云天派的法宝，哭着喊着非你不嫁。”

　　我轻笑一声，站起身。

　　“可惜了，你没这个福气，做我的道侣。”

　　墨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神色恍惚地走了。

　　他曾是天之骄子，被无数女人捧在手心，何曾被人这般弃若敝屣。

　　他走后，贺鑫又开始上蹿下跳，四处宣扬我的“恶行”。

　　“诶呀，我们大小姐真是了不起，连墨临那等品质高洁的仙君都看不上，非要退婚，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听说是墨临仙君爱上了别人，宁可不要李棉亿的万贯家财，也要和心上人双宿双飞。这么看，她也挺可怜的。”

　　“原本我们大小姐只是窝里横，这下好了，名声彻底臭了。一个善妒休夫的女人？这十洲三海，还有哪个男人敢要她。”

　　“就是，以墨临仙君的人品才华，将来有三妻四妾不是理所应当？偏她容不下。”

　　我抱着书箱走过演武场，这些污言秽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头顶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黑压压的乌云翻滚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倾倒。

　　我脚步一顿，随手丢下书箱，就地盘膝坐下。

　　周遭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众人不解地围拢过来。

　　“她这是怎么了？受不了刺激，疯了？”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撕裂天穹！

　　“轰隆——！”

　　紫色的电光照亮了每个人惊恐的脸，恐怖的气浪以我为中心轰然炸开，声震寰宇，将周围七嘴八舌的人全都掀翻在地，狼狈地匍匐着，哀嚎一片。

　　这是我的劫。

　　我的境界早已圆满，只差这临门一脚。

　　风停，雷歇。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眉间一点红印灼灼如火，周遭的世界在我眼中纤毫毕现，八方风声尽数涌入耳中。

　　——我突破至元婴境。

　　——不到二十岁的元婴，刷新了云天派有史以来的记录。

　　“你怎么……突破了？！”父亲和师尊闻讯赶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我抖了抖衣袖，站起身。在一群灰头土脸、惊魂未定的人当中，我鹤立鸡群，姿态悠然。

　　“众人谤我，我心念动荡，后来转念一想，心外无物，莫向外求，便悟了。”

　　那些曾经对我指指点点的人，此刻看我的神情第一次有了畏惧。

　　他们原以为，我的宗门第一是投机取巧。

　　但现在，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渡劫成功，成了元婴大佬。

　　人群中，我哥哥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望着我。

　　我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现在，我们一样了。”

　　我是元婴。

　　他，也不过是元婴。

　　……

　　我大哥向来很宠爱我。

　　那种宠爱，就像对一头养在院里的小猫小狗。

　　他总是用一种看蠢材的眼神看我，每当我闯了祸，他就微笑着替我善后，顺便收获一波贤良的美名。

　　但最近，他看我的神情变了。

　　从我登临元婴的那一刻起，他对我起了警惕心。

　　这天，大哥来了我的金宫，提着一盒棋子：“你与墨临解除了婚约，往后打算找个什么样的男子？”

　　他落座在棋盘对面，金丝云纹的袖口下，手指修长，慢条斯理地分着黑白子。

　　“不着急。”我应着。

　　“女大当嫁，你都快二十岁了，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家里。”

　　“为什么呢？”我执起一枚白子，在指尖轻轻一旋，“哥哥你就会一辈子待在家里呀，我怎么非得要出嫁？”

　　“我是少主，日后云天派的主人。你难道要一直在哥哥的屋檐下，做个孤孤单单的老姑娘？”他的声音很温和，话里的意思却像淬了冰。

　　“怎么是哥哥的屋檐？”我抬起头，“我也是此间的主人呀。”

　　啪。

　　我把白子敲在棋盘上，棋子与玉石盘面相击，发出一声脆响。我哈哈笑起来。

　　“中盘杀大龙，哥哥，你输了！”

　　黑子先行，但白子亦可后来居上。

　　哥哥那天回去的时候，背影都是僵的。

　　我想他从来没有设想过，我会做他的对手。

　　我有这样的野心，本身就是一种大不敬，一种挑衅。他气疯了。

　　林鸢见状，莲步轻移，忙追出去安慰他。

　　她最近总是侍立在他身边。

　　本来嘛，她勾引墨临的事，在山上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对她改观，觉得她并不像表现出来得那般清纯可人。

　　只是我哥哥庇护了她，与她同进同出，那些流言很快就变了味道。

　　“是墨临仙君自己倾心于她，与林鸢姑娘有什么相干？”

　　“她明明与少主情深义重，少主是什么人品家世，她哪里看得上墨临仙君？”

　　“那些骂她是□□的话，肯定是大小姐气不过才四处散播的。自己的未婚夫喜欢林师妹胜过她，还退了亲，她就口出恶言，诋毁林师妹声名。”

　　“大小姐真是心肠歹毒……”

　　我拈着棋子，眼瞧着不远处，林鸢在我哥哥怀里与他狎昵。她要找另一棵大树靠一靠，这很合理。

　　只是我哥哥，又为什么接过了她的橄榄枝呢？

　　答案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

　　没过几天，一个仙侍匆匆跑进金宫，气都喘不匀。

　　“大小姐……常梧君上山了！”

　　常梧君。

　　一个光听名字就让人遍体生寒的魔头。

　　此人暴戾成性，最爱拿活人炼丹，以玩弄炉鼎为乐，传闻给他侍夜的女子，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他的洞府。

　　议事堂内，气氛凝重如铁。

　　“可以把妹妹嫁给他。”我哥哥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父亲手里的茶盏“砰”地一声砸在桌上，滚烫的茶水四溅。

　　“你疯了？！”

　　“他给的聘礼极多，件件都是寻常人求而不得的天材地宝。”我哥哥眼底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妹妹与墨临退婚，名声已然受损，加上她那脾气，这十洲三海，还有哪家儿郎真心愿意娶她？常梧君虽说年纪大了些，可修为高深，与他联姻，对父亲您也是一大助力。”

　　“不行！她是你亲妹妹！”父亲气得浑身发抖。

　　我哥哥立刻躬身拱手：“父亲息怒，儿子也只是为妹妹的将来着想。若父亲觉得此法不妥，那打发常梧君时可要千万小心，免得两家撕破脸皮，徒增祸端。”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父亲的怒火。

　　他颓然坐下，神色变幻：“不错，请神容易送神难……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他客客气气地送下山。”

　　“不妨先留他住上几日，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我从席位上起身，踱到哥哥面前，对他粲然一笑。

　　“真是谢谢哥哥了，这么费心地张罗我的婚事。”

　　“常梧君指名道姓上山求娶你，给家里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我身为兄长，自然要操心。”他面不改色，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当晚，夜色如墨。

　　林鸢提着一盏孤零零的灯笼，敲开了我的殿门。

　　“师姐，集贤殿设宴款待贵客，掌门请您前去。”

　　“是吗？”我放下手里的书卷，慢悠悠地换了身衣裳，“走吧。”

　　可走近集贤殿，却发现四下无声，一片死寂。

　　“不是有宴会吗？怎么黑黢黢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是家宴，只邀请了寥寥几位贵客，就在前头。”林鸢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蚋，灯笼的光映得她脸色有些发白。

　　我跟着她，穿过空旷的正殿，来到一处偏僻的暖阁外。

　　阁楼的窗纸透出融融的暖光，隐约有花曲春弦之声传来。

　　林鸢在门口停下，侧身让到一边。

　　“师姐，里面请。”

　　“你怎么不进去？”

　　林鸢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后退半步。

　　“我……我身份卑微，怎有资格参加这种宴会？”

　　我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冲她笑得愈发和善。

　　“你现在就住在我的金宫里，又与我哥哥打得火热，早晚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来呀，一起进去热闹热闹嘛~”

　　林鸢脸色大变，拼命想挣脱我的手。

　　我立在门口，松开她，闲闲一笑。

　　“诶呀，瞧你这紧张的样子，这里面怕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去无回吧？”

　　看我识破了她的计谋，林鸢目光一沉，再无伪装，突然抬手一掌，携着凌厉的劲风朝我心口拍来！

　　电光石火间，我的身影原地消失。

　　她一掌打空，整个人收势不住，踉跄着扑进了门里。

　　身后的殿门“轰”地一声，应声关上。

　　里面靡靡的乐声一停，随即传来一个男人粗野的笑声和林鸢惊恐的尖叫。

　　我从门边的阴影里踱步而出，瞧着那扇紧闭的门扉上，淫靡的红灯笼摇曳不定，微微歪了一下头。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两道裹挟着怒气的身影撕破夜色，直奔暖阁而来。

　　“砰！”

　　阁楼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常梧君胆大包天！竟敢在我云天派的地盘上淫辱我派弟子！”

　　我哥哥的声音义愤填膺，饱含雷霆之怒，仿佛下一刻就要替天行道。

　　他提着剑，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却在看清门外廊下的人时，骤然刹住了脚步。

　　“……你怎么在这儿？”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在他精心准备的戏文中，此刻我应该在里面哭喊求饶，而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阴影里，像个看戏的。

　　我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我宫里丢了个人。”我淡淡道。

　　我哥哥面皮抽搐，提着剑冲进内室。

　　紧接着，一个衣不蔽体的身影哭着扑向他，正是林鸢。

　　“少主……少主你要为我做主啊！”

　　那身平日里仙气飘飘的矜衣，此刻像块破布。上面新旧交错的红痕，还有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她想抓住我哥哥的衣角，却被他嫌恶地避开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父亲跟在后面，只扫了一眼，便不耐地叹了口气：“把她带走。”

　　“是。”

　　我领了命，将林鸢带回我的金宫。

　　一进殿门，她就疯了。

　　“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她张牙舞爪地扑来。

　　我周身的气劲自动凝成护体真元，她费尽力气，也无法靠近我分毫。

　　“局是你布的，门是你进的，那一掌也是你打的。”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从头到尾，可曾动过你一根手指头？怎么这会儿，倒成了我的不是？”

　　“他想要的是你！他想要一个元婴期的炉鼎！”她崩溃大哭，“今晚躺在他床上的人，明明应该是你！”

　　“可送上门的你，他也很满意，不是吗？”我走到她面前，手指轻佻地勾开她破碎的衣襟。

　　她尖叫着裹紧身体，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林鸢，我给过你机会。”

　　“进门前，你但凡对我存了半点善念，都不至于此。可你偏要打那一掌，非要置我于死地。”

　　我俯下身，凑在她耳边。

　　“所以，自己造的孽，就自己受着吧。”

　　“你……你从一开始就全都……”她疯了一样地尖叫，“你明明可以救我的！你为什么不救我！”

　　“笑话。你挥刀砍向我，我凭什么要以德报怨，替你挡刀？”我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她，“这是你自己的因果，与我何干？难不成还要我普度你？”

　　“我们不一样！”她突然嘶吼起来，“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你就算失了贞，也能风风光光地做常梧君的夫人！我呢？他会娶我吗？！”

　　“呵。”我轻笑一声，伸手撩起她汗湿的长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宠物。

　　“常梧君有什么好？”

　　“你为我哥哥做了这么多，他那么疼你，说不定，他会娶你呢。”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眼中猛地迸发出一阵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