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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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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引导她回来?为什么冷眼旁观?为什么现在又如此嘲笑她的徒劳?
黑影的笑声渐渐止歇,但那嘲弄的意味并未散去。
它“看”着状若疯狂的赵大花,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看待实验小白鼠般的玩味:
“为什么?你以为时空是什么?是你家后院,可以随意穿梭、任意修改的篱笆墙吗?”
“每一个存在的‘现在’,都是基于其独一无二的‘过去’而铸就。强大的个体,尤其是其命运与某些‘因果节点’紧密相连的个体,其自身的存在,就是对‘过去’最强大的锚定和保护。”
黑影飘近了一些,虽然依旧看不清面容,但赵大花能感觉到那目光落在了石屋内的小大花身上。
“她,”黑影指向屋内,“是‘现在’的你,是构成‘未来’你的基石。而你,”黑影的目光转回赵大花身上,“是‘过去’的她所衍生的‘结果’。结果,如何能去直接干涉构成自身的‘因’?尤其是如此核心、如此关键的‘因’?”
“这三尺禁区,并非我设下的障碍。那是时空自身的修正力,是因果律为了维持自身逻辑稳固而呈现出的‘绝对防御’。除非你能拥有凌驾于这片天地规则之上的力量,否则,你永远无法真正靠近她,无法改变那些已经深刻烙印在你命运轨迹上的、关键节点的事实。”
黑影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真理般的残酷:
“你回到这里,本身或许就是一个‘必然’。你的出现,你的干预(尽管是失败的),你留下的教导……这一切,或许本就构成了‘赵大花’成长历程的一部分,早就写在了你的过去里。你以为你在改变历史?不,你或许仅仅只是在……履行历史。”
履行历史……
这四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将赵大花彻底打入了冰窟。
她所以为的挣扎、努力、逆转,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要发生的环节?她所以为的“改变未来的机会”,可能只是让她亲身体验一遍“历史为何无法改变”的残酷教学?
那她这二十年,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到底算什么?!一场早就被安排好的、荒谬绝伦的戏剧?而她,既是演员,也是唯一的观众?
赵大花站在原地,身上的狂暴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的死寂。她看着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的、年幼的自己,又看了看那团充满了未知和恶意的黑影。
杀不了,救不了,改不了。
她存在的意义,在这一刻,被彻底掏空了。
黑影静静地悬浮着,似乎在欣赏她脸上那彻底崩溃的神情。
过了许久,它才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带着某种奇异诱惑的语气说道:
“不过……‘履行历史’,也并非全无意义。至少,你亲眼确认了‘不可改变’。那么,接下来呢?是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一切重演,直到彻底疯狂?”
“疯狂?”赵大花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意味。
她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泛着黑气的伤口,指尖能感受到那下面不属于人间的阴寒与侵蚀带来的细微搏动。
这伤口,是她一次次试图挑战规则、窥探禁忌留下的印记,是她二十年挣扎的证明,也是……某种力量的入口?
“是啊,”黑影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韵律,它模糊地举起似乎是两只手臂的东西,做出一个拥抱虚无的姿态,“你愿意为了你想救的人,颠覆这个时空吗?如果是,不成为疯子,怎么做的到?”
颠覆时空。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赵早已麻木的心湖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是改变,不是修正,是颠覆!是将这令人绝望的循环、这冰冷的规则、这注定的悲剧,彻底打碎!将棋盘掀翻!
“为了你一己之私,让这个时空毁灭,赵家坳的人值得吗?”黑影又抛出一个问题,语气中听不出是质问还是单纯的好奇,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选项。
毁灭?
赵大花的指尖在左臂伤口上停顿了一下。
毁灭……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时空,给了她什么?是五岁被迫离开父母的命运?是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惨痛?是二十年颠沛流离、茹毛饮血的苦难?是拼尽一切却徒劳无功的绝望?是这近在咫尺却永不可及的三尺禁区?
这个时空,用赵家坳数百条人命,用师父的含恨而终,用她二十年的青春和人性,浇筑了一个名为“命运”的牢笼。
赵大花是一只困兽,在里面冲撞得头破血流,最终发现牢笼的钥匙,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如果连牢笼本身都不复存在了呢?
赵家坳的人会同意吗?她几乎能想象到爹娘、赵石头、那些老哥几个,他们会惊恐,会斥责,会认为她疯了。也许他们宁愿自己化为白骨,也绝不会同意用整个世界的存亡来换取他们的重生?
可是……
他们都已经死了啊。
化为了白骨,沉默地躺在山下。
而活着的她,承受着这一切的她,为什么要被死人的意愿束缚?凭什么要她来遵守这该死的、不公的规则?
一种黑暗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念头,如同藤蔓,从她心底最深的裂缝中疯狂滋生出来。既然救不了,那便……一起毁灭吧。让这个承载了她所有痛苦的世界,为她,以及为她那无法安息的亲人们,陪葬!
黑影看着赵大花默然不语,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气息的变化。
那不再是纯粹的绝望和死寂,而是开始酝酿起一种危险的、混乱的、想要焚毁一切的风暴。
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不知道这个被它选中的、在绝望中浸泡了太久的灵魂,最终会走向何方。
不过,无论她怎么做,似乎都挺有意思。
毁灭的烟花,亦或是更扭曲的挣扎,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毕竟,它自己,被困在这片由执念和规则交织成的诡异时空夹缝中,也已经有不少枯燥乏味的日子了。
赵大花的出现,是她漫长囚徒生涯中,一个意外而有趣的变量。
虽然,自己也是赵大花的一种未来呢!赵大花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石屋。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痛苦、迷茫甚至那一丝赌徒般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一种做出了某种可怕决定后的死寂。
她不再试图靠近那三尺禁区,也不再去看屋内那个年幼的、注定要重复悲剧的自己。
她转过身,面向后山那深邃的、仿佛连接着世界本源的界限。那里的雾气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郁了一些,隐隐传来令人不安的低沉嗡鸣。
“规则……”她轻声自语,右手从左臂的伤口上移开,缓缓握成了拳。那道黑气缭绕的伤口,似乎与她心念相通,开始散发出更加阴寒的气息,与她体内那身经过千锤百炼、本就异于常人的神力开始以一种危险的方式交织、共鸣。
黑衣人教导她的,不仅仅是战斗和生存,还有一些触及世界底层能量运行的、禁忌的知识。那些知识,原本是为了让她更好地“守护”界限,理解后山的秘密。但现在,在她心里,它们有了新的用途。
既然无法在规则的框架内解决问题,那么,就打破这个框架!
颠覆时空需要什么样的力量?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后山的界限连接着什么——那是一片混乱、无序、充满了毁灭性能量的未知领域,是守村人世世代代镇压的东西。或许,钥匙就在那里。
“你想做什么?”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它感觉到赵大花身上的能量正在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汇聚。
赵大花没有回答。她只是迈开脚步,不再是走向石屋,也不是走向山外的世界,而是径直朝着后山那被视为绝对禁区的界限走去!
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落下,身上的气息就狂暴一分,左臂伤口的黑气如同活物般蔓延开来,与周围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规则之力发生着剧烈的摩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
她不再考虑赵家坳的人是否同意,不再考虑后果,不再考虑自己是否会在这疯狂的行动中彻底湮灭。
她只想做一件事——用尽她的一切,去撼动这该死的命运!哪怕最终引来的,是彻底的毁灭。
黑影无声地跟随着她,像一个期待着盛大演出的观众。
望崖石上,晨光依旧,却仿佛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石屋内,年幼的赵大花对窗外正在酝酿的、可能颠覆她整个世界的风暴,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心头莫名地更加沉重了,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赵大花的身影,在界限那翻涌的灰黑色雾气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令人恐惧的力量。
她站在了界限的边缘,再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或者……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新生”。
她抬起手,蕴含着狂暴力量与禁忌黑气的手掌,缓缓按向了那道无形的、分隔了两个世界的屏障。
这一次,不是为了守护。
而是为了……毁灭与重生。
——
“嗯,毁灭不了,只能重生了。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会以为我是自恋还是自虐呢?”
赵大花也不想去通知村民了,得先考虑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才是,而且,赵大花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废掉的那些切片剧情会时不时地冒出来,怎么也得有个几十上百次吧?
妈呀,好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