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归宗言(上) ...
-
从花海折返之际正值午时,上午的寻常修炼已暂告一段落,宗内弟子各自散去休息。
没走几步便听有人唤他一声隋师兄,顿步循声就瞧见那如常冷着张脸的玄翎,那双红眸中略微闪烁着某种庆幸又意外的神色,似是死而复生的喜悦,不过张口眨眼便没于他平静又干巴的询问中,“师兄整个上午都不在,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隋离先是颔首应声,扫视了眼四周,陆续有弟子从他们身旁经过,见着他们便礼貌唤一声师兄师弟。
两人对此皆是颔首回应,其神色气度当有几分相似,末了有走远的弟子凑在一起说着两人同样冷情难怪能聊到一块儿云云。
玄翎虽听不真切其余弟子的窃窃私语细节,但看他们的眼神也知晓将他们划为同类人。
但他只是不知用何种表情何种语气与人交谈,怎么可能和隋师兄这种真正不近人情相提并论,早些时候他还会干巴巴纠正一两句,但后来也随他们调笑说去。
只是这当初设想的涤尘涯修了无情道的人都少言,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玄翎闻言,敛神应声,心里松口气,他只是奇怪若真是重生,原来这个时辰隋离早已回宗门监督他们练剑,结果等到日到中天也不见人影,不止他觉得奇怪,在练剑场时他明显发现部分弟子也对这种情况有相同的反应,虽说隋离平日严苛且不近人情,但更多时候是问有所答,求有所助,除去一些不合时宜的说教和被加练的风险,大多都能从他这里得到想要的结果。
只要是他能做到的,好像都能交给他,上到剑法道心,下到缝衣种地,几乎都能帮上忙。宗门里几乎所有弟子都曾主动被动与之对练过一遭,他也一样,且过招之后总会就着当下剑术论长短补足,每每总会有所感悟精进。
他当时还想着是否重生的人不止他一个,说不定隋离也一样,所以今日才和前世行动轨迹对不上,又怕是在外出事,犹豫许久才禀明宗主,宗主对此也只是阖眸一句该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这不刚刚出来准确下山去吃饭顺便打听一二就遇见还活着的本尊了,怎么能不激动?
但他也不可能直问隋离是否重生,此事说出口不仅骇人听闻,一个不好还被认作道心有歧,定是一个罚抄罚练局面,还是少言为好。
因此他只能旁敲侧击……旁敲侧击要说些什么?玄翎心中尚不明朗只知对上那双平静的眸子后不能沉默,便扯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质问,偏偏此人听得认真,一灰一绿的眸子中在听完他的询问后只是看着他,似是在考虑,不过两息便得到回答,“具体事务待我禀明宗主。”
不是回答他的问题,但也足够解他心中惑。
严重到需禀明宗主的地步,难道他真是重生了?
隋离触及他眸色略有纠结,语气一顿,“刚才回来是涤尘涯周遭有魔修的痕迹,若要下山,万事小心。”
“若是用饭,昭师弟这时候也要寻吃食,你们一同行动为好。”
玄翎跟着他视线往瞧去,就见正是被点名的昭师弟昭云本尊往这边走来,手中还攥着一张地图,脸色沉沉,口中念念有词,正看得极为认真。
似听到有人唤他才抬目看来,见着是他们后将手中地图利落塞回怀中,快步走近,腰后别着的两把双刀随之撞出闷响。
“隋师兄。”昭云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玄翎也在。怎么说,是要去吃打边炉吗?”
玄翎颔首应声,有些不解的看了眼面前青年,只见他眉目似放松些许,点头应声,“你们同行算互有照应,用饭注意时辰,莫要晚归。”
昭云虽不知为何要突然结伴同行,但吃饭一个人自在,两个人热闹,倒也干脆应下,一旁玄翎被抢了话头也不好再多言,同样是跟着应声。
隋离见状也不再多留,径直往宗主住所去。
“那个方向是宗主洞府吧。这样急匆匆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昭云看了眼人离开的方向顺嘴一问,玄翎只消是抿唇敛目,肚子的叫嚣压过了纷杂的思绪,对他的询问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后就往山下去,“师兄说要结伴而行,你刚才说打边炉是要去哪儿吃?”
昭云闻言也将心思收回,同玄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下山。
隋离径直一路寻去宗主洞府却未见人便脚步转去静心院,此时正是休息时分,弟子大多在刚刚散去,往静心院去正好能过练武场,照理说此时应无人在内,只是余光瞥见一抹绿色的身影蹲在那剑架前,手中抱着长剑,面色郁郁似在嘀咕着什么。
“祈师弟,”他记得这个师弟,勤勤恳恳并无惰性,虽说用剑,但曾被滴星师妹夸过两句在炼丹炼器上的天赋,但却始终持剑,所谓所想不是剑道也非欲望,而是更加纯粹难寻根定念的自在缥缈心,即使剑之一道悟性缓慢,在他的身上自己也能学到许多。
这就是他为何对祁临渊有如此印象的原因,也是他搭话的契机,“修炼也要劳逸结合,为何不去休息?”
“啊、是隋师兄,您回来了!”原本在地上蹲坐一团近乎发呆的少年闻声抬头,见着是熟悉的青年顿时窜起,脸色一扫阴霾,再张口就是滔滔不绝的关切和好奇,“今日不见您在练武场,其他师兄们有的说是您外出游历,还有的以为您出事了。”
“不过现在看见师兄平安无事临渊就放心了!我就说了嘛,师兄怎么可能在知道一个月后举行仙门大会的情况下离宗游历,更何况在当时师兄明明也在仙门大会上和我们一起……”
见着少年明显松了口气,可越往后说越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的血色也跟着慢慢褪去,明朗的声音到了最后犹如歇停的狂风,倒让人有些不习惯。却也让隋离彻底明了当下境况。
现在的时日是三零零一年,仙门大会前一个月。他们死于那场大火前的一个月。
见少年嘴唇翁张最后只是紧抿不语,那没有被布条遮住的翠色眸子中尽是翻涌着恐惧和迷茫,隋离暗叹一声,上前两步屈指点其承灵穴,“凝神。”
言毕,周遭的清风似也缓和下来,祁临渊只听耳边有风声送入,自耳中到肺腑,他平日里修炼多有听隋离点拨,如今更是闻言盘腿而坐,阖眸吐纳。
有灵力自承灵穴至经脉,竟是将滞阻的灵力顺通,推入丹田运转,待运转一周后那股莫名的恐惧和似残留的痛苦都入云烟而散,竟有一瞬进了心净明台天地独我的悟境之中。
这也太帅了吧。
祁临渊眨眼,这奇妙的感觉就伴随着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再抬头见青年脸色如常地收回手,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只是颔首,“观祁师弟识海灵力比之前有进步,现在回屋好好休息,下次对练可见成效。”
祁临渊闻言又眨了下眼睛,终于是瞧见那双异色眸子中的询问才回过神来,利落撑地起身,作礼应声,“临渊知晓了,多谢隋师兄。”
在青年再次点头后祁临渊也顺而离开此处,只是走出没几步就又扭头看了眼那墨绿的身影,已是再抬步径直往静心院走去。
果然绿色就是君子之风的气度怎么看都很帅气啊……
祁临渊再次忍不住嘀咕,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绿色衣袍,开始考虑要不要再多置办两身不同绿色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