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的业绩又失败了》木土呦呦

44、筑巢本能再现

　　莱恩的府邸，或者说，是分配给帝国上将的官方宅邸，其风格与它主人的气质如出一辙——冷硬简洁高效，充满了秩序感。
　　灰与白的主色调，线条利落的金属家具，光洁如镜的地板，以及墙上悬挂的星域图与战术分析屏，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是一位职业军人的居所，而非一个温暖的家。
　　白萌被莱恩一路抱进主卧时，触目所及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房间很大，视野开阔，但除了必要的床、衣柜和一排内置式储物柜外，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那张床看起来倒是足够宽大结实，但铺着的也是毫无花纹的深灰色床品，冰冷得像是军营的床铺。
　　莱恩动作略显僵硬地将白萌放在床沿坐下，他自己则站在一旁，高大的身躯在宽敞的房间里依然显得有些压迫感。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的复眼却微微低垂，落在白萌身上时，不自觉地缓和了稍许锋芒。
　　“这里，”莱恩的声音低沉，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以后是你的房间。”
　　白萌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扑闪了一下。他环顾四周，鼻尖轻轻耸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干净而冷冽的气息，有点像被阳光暴晒后的金属，又带着一丝极淡的、属于莱恩本身的，类似于雨后青草与硝烟混合的独特味道。这味道并不难闻，甚至有一种奇特的安定感，但……太冷了，太硬了。
　　不够柔软，不够温暖。
　　心底某个角落，一种模糊的、源自本能的需求开始悄然滋生。上一个世界被强制封锁的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叩击，但他捕捉不到具体画面，只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被熟悉气息包围的渴望。
　　他想被……属于莱恩的，更浓郁、更私密的气息包围。
　　“嗯。”白萌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软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他抬起眼，水润的眸子望向莱恩，小声问：“那……你的东西呢？”
　　莱恩微微一怔，似乎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我的？”
　　“就是……衣服，或者……你用过的毯子什么的……”白萌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泛起一层薄红。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只觉得如果这个房间里能多一点莱恩贴身物品的气息，他可能会感觉更安心一点。
　　莱恩的复眼凝视着他，似乎在分析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几秒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走到那排内置式储物柜前，操作了几下，柜门无声滑开。里面整齐悬挂着一排排笔挺的军装，从常服到礼服，按照颜色和种类分门别类，一丝不苟。
　　他取出了几件自己常穿的、质地相对柔软的训练服和一件深色的军用睡袍，走回床边，递向白萌。“这些，”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动作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可以先放在这里。”
　　白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幼崽。他伸出白皙的手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几件还残留着莱恩体温和气息的衣物，紧紧抱在怀里。
　　那混合着青草的独属于莱恩荷尔蒙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底那点莫名的焦躁。
　　“谢谢……”他把脸埋进柔软的布料里，闷闷地道谢，露出的耳尖红得剔透。
　　莱恩看着他这幅样子，冷硬的心房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白萌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白萌抱着那几件衣服，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那件睡袍铺在床铺的正中央，然后又将训练服一件件叠放上去，动作细致又专注，仿佛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他时不时还会调整一下位置，确保每一件衣物都能最大限度地散发气息，并将自己环绕起来。
　　渐渐地，一个以莱恩衣物为核心，略显凌乱却透着无比满足感的小小“巢穴”在床上初具雏形。
　　白萌跪坐在这个简陋的“巢”里，身边是他搜集来的、带着浓郁莱恩气息的“材料”。他微微蜷缩起身体，将自己埋入这片气息之中，只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和那双变得亮晶晶的猫儿眼。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周身那若有似无的“棉花糖”般的甜美气息，似乎也因为这份安心而变得更加绵软诱人。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伪装、需要警惕的穿越者，更像是一只终于找到了安心之所，可以放松露出柔软肚皮的小兽。
　　莱恩始终沉默地看着，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解或嘲弄。他那双能够洞察最细微战场变化的复眼，清晰地捕捉到了白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从最初的不安，到获得衣物时的欣喜，再到筑巢成功后的全然放松与依赖。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涌动。不是对弱者的怜悯，也不是对责任的理解，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隐秘的满足与……被需要感。
　　这个由他带入领地的小家伙，正在用这种最原始最直白的方式，宣告对他的信任与依赖。而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甚至……甘之若饴。
　　就在房间内气氛趋于一种温馨的宁静时，莱恩手腕上的军用终端发出了急促而尖锐的震动声，屏幕闪烁起代表紧急事务的红色光芒。
　　莱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抬手看了一眼信息，复眼中瞬间恢复了属于帝国上将的冷冽与锐利。
　　“军部紧急会议。”他言简意赅地对白萌解释，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我需要立刻过去。”
　　白萌原本沉浸在安心感中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那双刚刚还亮晶晶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失落的水汽，下意识地攥紧了手边一件莱恩的训练服。筑巢的本能让他渴望筑巢对象的持续陪伴，分离，尤其是突如其来的分离，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莱恩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不舍，脚步顿了一下。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衣物堆里的白萌。小家伙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软，仿佛轻易就能被伤害。
　　他俯下身，并非为了亲吻或更亲密的接触，而是伸出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动作有些生疏地、极其轻柔地揉了揉白萌柔软的发顶。
　　“等我回来。”他说。
　　四个字，低沉稳定，没有任何华丽的措辞，却像是一个最郑重的承诺，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说完，莱恩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坚定而迅速，很快消失在门外。
　　卧室门合上的轻响传来，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甚至比之前更加空旷。属于莱恩的、鲜活的气息似乎也随之远去，只剩下床上这些衣物残留的、逐渐冷却的味道。
　　白萌独自坐在他的“巢穴”里，怀里紧紧抱着莱恩的睡袍，将半张脸都埋了进去，深深地呼吸着上面残留的气息。筑巢的本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但筑巢对象离开带来的空虚感，以及那开始在他体内隐隐躁动、预示着某种周期即将到来的陌生热意，都让他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焦渴和……脆弱。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系统也没有给出明确提示。似乎从他进入这个虫族世界，投放到这具身体开始，某些深植于这具雄虫身体深处的本能，就在缓慢地苏醒，与他自己那被封锁了记忆、只剩下业务本能的核心意识相互交织、影响。
　　“……系统？”他在脑海里轻声呼唤，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感情线业绩系统在线。检测到宿主生理状态出现波动，信息素水平轻微上扬，趋于活跃。判定：生理周期前兆。请宿主安心适应，此为本世界正常生理现象。任务进度：初始阶段，请继续维持当前身份伪装，与任务目标莱恩培养感情。】
　　系统的回应冷静而机械，公事公办地给出了“正常现象”的解释，并未提供更多情绪价值或具体指导。
　　安心适应？白萌扁了扁嘴，把怀里睡袍抱得更紧。说的轻巧。这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想要贴近什么、抓住什么的渴望，还有那若有似无、让他自己都有些心烦意乱的燥热，怎么可能轻易“适应”？
　　他现在只想莱恩回来。
　　回到这个，由他亲手用对方气息搭建起来的、脆弱而私密的巢穴里。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缓慢。白萌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像一只真正守护巢穴的小动物，警惕又不安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房间里恒温系统运作的微弱声响，窗外模拟日光变换的角度，都成了他计算时间的标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并没有他感觉的那么漫长，卧室门外终于再次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白萌的耳朵几乎要竖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门口。
　　房门被推开，莱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乎是从会议现场直接赶回，军装依旧笔挺，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浅浅的凝重感。
　　然而，当他眼神落在床上，看到那个依旧蜷缩在原处，睁着一双湿漉漉大眼睛急切望着他的小身影时，那抹凝重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冰霜，悄然消褪了几分。
　　他的小家伙，真的在等他。
　　而且，看起来状态似乎比离开时更……柔软了？那双眼睛里依赖的意味几乎要满溢出来，白皙的皮肤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周身那股“棉花糖”般的甜香，似乎也因为体温的升高而变得更加明显和诱人。
　　莱恩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他迈步走到床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白萌，目光深沉如同夜色下的海。
　　白萌仰着头，在他的注视下，那股因为等待而强压下去的渴望再次翻涌上来，比之前更加汹涌。他不想再只是抱着这些冰冷的衣物了。他想要……更直接的接触，更真实的气息，更确定的陪伴。
　　他松开了怀里的睡袍，朝着莱恩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意味地，伸出了双手。
　　这是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直白的邀请。
　　一个渴望被纳入羽翼，渴望更亲密接触的讯号。
　　莱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那双向他伸来的、白皙纤细的手臂，看着那双盛满了星光与依赖的眸子，看着那个由他衣物筑成的、象征着全然信任的巢穴，以及巢穴中心那个散发着甜美气息、诱人沉沦的小小雄虫。
　　所有的军纪、规则、冷静自持，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俯下身，没有去握那双手，而是直接伸出双臂，用一种不会伤到对方、却绝对占有的力道，将整个“巢穴”连同巢穴里那个柔软的人儿，一起紧紧地、深深地拥入了自己怀中。
　　冰冷的军装布料贴上了白萌只穿着单薄家居服的皮肤，激得他轻轻一颤。但随即，更加浓郁更加真实的，属于莱恩的和带着室外微凉空气的气息，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将他整个人牢牢包裹着。
　　白萌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幼猫般的嘤咛，彻底放松了身体，将自己完全埋进了这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他贪婪地呼吸着莱恩颈间的气息，那躁动不安的空虚感，似乎终于被填满了。
　　莱恩抱着怀里这团温香软玉，感受着对方毫无保留的贴近和依赖，下颌轻轻抵着白萌柔软的发顶。复眼缓缓闭上，掩去了其中翻涌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风暴。
　　他或许还不懂什么是爱，但他清楚地知道——
　　怀里的这个存在，是他的责任，是他的软肋，也必将是他不容任何人觊觎的……所有物。
　　而此刻，筑巢的小猫终于等回了他的归人，心满意足地蜷缩在专属的港湾里，暂时忘却了所有任务与伪装，只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汲取着那份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