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心动指南[无限]》晴笙悠

76、第 76 章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执着地燃烧着。黑色建筑的门户近在咫尺，开启它的方法也似乎找到了，但横亘在前的，是数量未知的“湖魄晶”需求，以及湖泊对岸那些徘徊不去、虎视眈眈的怪物。

　　贺松卿看着手中仅剩的五颗“湖魄晶”，又看了看门户旁那个贪婪的凹槽，一脸肉痛：“这得喂多少才能喂饱它？把我们俩卖了也凑不齐吧？”

　　闻悸语的状态稍微稳定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他靠在冰冷的黑玉墙壁上，目光扫过对岸那些焦躁的低吼着的怪物，又落回平静却致命的湖面。“‘湖魄晶’是湖泊能量凝聚而成，岸边能找到的，应该只是极少一部分。更多的，恐怕在……”他的视线投向湖泊深处。

　　贺松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在湖底？你开玩笑吧？那些触手……”

　　“这是唯一的途径。”闻悸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我们状态太差，无法强行突破怪物群去寻找其他晶石矿脉。湖泊是阻隔，也是屏障。利用好‘湖魄晶’的同源气息，或许能在湖中短暂活动。”

　　“短暂活动？怎么活动？游过去？”贺松卿觉得闻悸语是不是伤到头了，“那些触手分分钟把我们化成浓水！”

　　“不是游。”闻悸语的目光落在贺松卿怀中的【画家之笔】上，虽然黯淡，但本质犹在。“你的‘笔’，还能不能勉强定义出……一条‘路’？”

　　贺松卿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定义一条悬浮于湖面之上、隔绝湖水触手的“无形之路”？这想法简直疯狂！以他现在的状态，【画家之笔】还能不能响应都是问题，更别提进行如此精细且高负荷的规则定义了。

　　“我……试试看。”贺松卿没有把话说死，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与【画家之笔】的沟通中。笔身微微颤动，传来一阵虚弱却熟悉的共鸣感，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他顽强的意志重新吹亮了一丝火星。

　　他集中全部精神，想象着一条紧贴湖面、却独立于湖水之外的“通道”，将这股意念混合着残存的精神力，缓缓注入笔中。

　　淡蓝色的光晕再次从笔尖流淌而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微弱、稀薄，如同随时会断流的溪水。光晕艰难地在湖面上方勾勒出一条宽度仅容一人通过的、模糊不清的虚线轨迹，轨迹两侧，隐约有细密的符文闪烁，试图隔绝下方湖水的侵蚀。

　　“成了……一点点……”贺松卿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维持这条脆弱的“路”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些许力气，“但……撑不了太久……而且，不知道能不能骗过那些触手……”

　　“足够了。”闻悸语强撑着站起身，将一颗“湖魄晶”塞进贺松卿手中，“握紧它，维持通道。我下去取晶石。”

　　“你下去？！”贺松卿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牵动了骨折处，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神却充满了惊怒，“你疯了！你现在这样子下水就是送死！”

　　“这是最快的方法。”闻悸语试图挣脱，但贺松卿抓得极紧，“我们在岸边耽搁越久，风险越大。怪物不会一直等下去，‘清道夫’也可能随时找到这里。必须冒险。”

　　“那也不能让你去！”贺松卿死死盯着他，深青色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固执，“我去！你在这里维持通道！论水下憋气和对能量感知的精细操控，我比你强点！” 这倒是实话，他的神经反射强化和【画家之笔】的感知力，在寻找和采集能量晶体方面确实更有优势。

　　闻悸语看着贺松卿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以及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小心。”他声音低沉，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贺松卿见他同意，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却又更加紧张的神情。他将那颗“湖魄晶”紧紧攥在掌心，深吸一口气，对着闻悸语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放心，祸害遗千年，我命硬着呢！”

　　说完，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脚踏上了那条由淡蓝光晕构成的、虚幻不定的“路”。

　　脚底传来一种奇异的触感，仿佛踩在了一层坚韧却极薄的能量薄膜上，下方就是致命的湖水。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一步步向着湖泊中心区域挪去。手中的“湖魄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他笼罩，湖面下的水银触手似乎感知到了同源气息，只是微微蠕动，并未发起攻击。

　　闻悸语站在岸边，紧紧盯着贺松卿的背影，以及他脚下那条随时可能崩溃的光路，金色的眼瞳一眨不眨，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必须维持住贺松卿留下的通道雏形，并不断注入微薄的精神力进行加固，这对他同样是巨大的负担。

　　贺松卿移动得很慢，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他集中全部精神，运用【画家之笔】的感知力，仔细扫描着湖底。在湖泊中心偏左的区域，他感受到了一团相对浓郁的能量源。

　　他调整方向，朝着那团能量源小心地移动过去。越靠近中心，湖水给人的压迫感越强，即便隔着光路，也能感觉到那森然的寒意和毁灭气息。下方的水银触手似乎也更加活跃，偶尔会擦着光路的边缘滑过，带来令人心惊胆战的触感。

　　终于，他来到了能量源的上方。透过清澈却危险的湖水，可以看到湖底白色的骨沙中，散落着数十颗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湖魄晶”，如同沉睡的星辰。

　　希望就在眼前！贺松卿心中一阵激动，但他不敢大意。他蹲下身（这个动作几乎让光路剧烈晃动了一下），伸出手，尝试穿过光路去捞取晶石。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湖水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条格外粗壮、颜色也更深沉的水银触手，仿佛被惊动的毒蛇之王，猛地从湖底窜出，并非直接攻击贺松卿，而是狠狠抽打在他脚下的光路上！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的声响！那本就脆弱的光路，在这猛烈一击下，瞬间布满了裂痕，光芒急剧黯淡！

　　“贺松卿！回来！”闻悸语的惊呼声从岸边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贺松卿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他当机立断，不再试图捞取晶石，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画家之笔】残存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不是攻击，而是对着身下即将破碎的光路发出了最后一个急促的“定义”——

　　“凝固！！”

　　嗡！

　　即将彻底崩溃的光路猛然一亮，如同回光返照，瞬间变得凝实了刹那！就是这刹那的凝固，为贺松卿争取到了宝贵的后退时间！

　　他双脚猛地一蹬这凝固的光路，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倒射而出！几乎在他离开原地的同时，那条粗壮触手和其他数条触手狠狠抽打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将那片光路彻底搅碎，化为漫天光点！

　　砰！

　　贺松卿重重摔在靠近岸边的光路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可能又断了几根，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贺松卿！”闻悸语的声音已经到了他身边，一只冰冷却稳定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岸上拖。

　　就在两人即将踏上岸边坚实地面的前一刻，那条粗壮的触手似乎被彻底激怒，如同狂舞的鞭子，携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落在后面的贺松卿的后心狠狠刺来！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躲闪！

　　闻悸语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最后力气将贺松卿往岸上猛地一推，同时自己侧身，试图用身体去挡！

　　“噗嗤！”

　　利器入肉的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贺松卿被推得踉跄扑倒在岸上，他猛地回头，看到的景象让他血液瞬间冻结——

　　闻悸语挡在他身后，左肩胛处，被那条水银触手生生洞穿！触手尖端带着腐蚀性的力量，伤口周围的衣物和皮肉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变得焦黑！

　　闻悸语身体剧震，一口鲜血喷出，但他金色的眼瞳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他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而是死死盯着那条触手，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扣住的一张符箓瞬间激发——不是攻击符，而是一张他压箱底的、极其珍贵的“小挪移符”！

　　符光闪耀，空间微微扭曲！

　　下一刻，那条洞穿他肩膀的触手，连同其末端缠绕着的、几颗在刚才混乱中被一同带出水面的“湖魄晶”，一起被强行转移，出现在了数米之外的湖面上空！

　　触手失去了支撑，猛地缩回湖中。而那几颗蓝汪汪的晶石，则叮叮当当地掉落在了闻悸语和贺松卿面前的黑色地面上。

　　闻悸语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悸语！！！”

　　贺松卿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触手留下的伤口触目惊心，焦黑一片，还在不断腐蚀扩大，闻悸语的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晶石……拿到了……”闻悸语看着他，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然后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贺松卿抱着他温软（却正在迅速变冷）的身体，看着地上那几颗用几乎性命换来的“湖魄晶”，再看看对岸似乎被刚才空间波动惊到、暂时不敢靠近的怪物，以及重新恢复平静却依旧致命的湖泊……

　　巨大的悲痛、愤怒、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