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你回来晚了,人家王复昨天就回来了。”郭烨幸灾乐祸道。
“那又如何,这还没下山拿出来给人瞧,随时都能收回来。”
或者不小心丢了忘记放在哪里了。
李宴放下手中的杯盏,放下来也没理会什么时候离开的人。
随着屋里收拾好,侍从很快退了出去,打算下山。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尤其是林子里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看不清楚,黑团团一片。
从镇子上回来提着烤鸡糕点和酒的王复瞧到有人下来,动作也慢了下来。
是李宴的侍从。
她看到了明晃晃的马车,那上面的标识显眼得很。
王复撇了撇嘴,收回目光继续上去。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跟在李宴身边的,总有人看不惯她那假惺惺的姿态。
王复进了书院,衣摆也被路上的什么东西划破了口子,沾了绿叶。
现在安静得很,临近秋闱,没有人再像之前那样四处串门,格外寂静。
她回了自己的住处,拐角进了君俞的屋子里。
她掀开了门帘,隔着屏风没有看到人。
屋里点了蜡烛,熏香也清淡驱赶了屋里之前的潮湿。
“君俞,我进来了。”她说道,没有等人同意,提着她买的那些东西进来。
“我买回来了,我们一起吃吧。”
王复绕过屏风,看到坐在书案那的人,微微愣了愣。
说不出来的奇怪。
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起码君俞看到她进来的时候会赶她走,说食物不能进来里室。
或者不会如此安静,怪怪的。
不再多想,王复厚着脸皮过去,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把茶盏杯具都弄到一边去。
谢拂抬头看去,微微皱眉,“把东西拿出去。”
“君俞,我把案椟给你拿来了。”她自说自的,把东西拿出来放在凳子上,继续把包裹着食物的包装扯开。
现在还是热的,没有像冬天那样没几分钟就冷透了。
谢拂顿了一下,把书合上,起身走到桌子旁边,俯身揽过袖子把东西拿了过来。
她打开看了几眼,是她的名字,落字的地方正是山长的名字。
“你如何和山长说的?”谢拂直言。
“直接说的啊。”
谢拂合上折子,听到她这个话没有吭声,也没有再问是怎么说的。
左右已经到了手上,至于怎么到的,反正一个月后就要离开书院,再来时也是考完秋闱时回到书院跟人一起等成绩。
这个折子也是明年还能用上。
谢拂没有管她在屋子里的行为,只是转身把折子放在书架上,藏在了书里。
“这次你帮我,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谢拂说道。
“那君俞陪我来吃吧,现在正好是热的。”
那包装扯开,里面还散着热气,烤鸡里包裹着那些食材,被扯开成碎片。
谢拂脑子里思考着,一边坐到凳子上看她吃,“你为什么不要?”
“我要了有什么用。”王复疑惑道,“给你多好啊,也比给李宴强,我刚刚在山下看到她的马车了,你瞧人家多会享受,五六个侍从。”
谢拂给她倒了一杯茶,“你拿来的时候,有人知道吗?”
“不知道。”
谢拂没继续问,只是垂眸抿了一口。
她看了一眼窗户处,那里已经完全黑了。
山上也比旁处凉快。
谢拂等着她离开去洗漱,指腹摩挲着杯沿,有些沉默。
“你怎么不吃?”
“不饿。”
“现在不饿等晚会儿也会饿,这里可没有侍从随时侍奉。”
“有厨房。”谢拂说道。
王复把糕点推到她面前,又给她倒了一杯酒,没有理会她口中的冷淡,“尝尝这个,很多人买的,我特意让人给我留的。”
谢拂伸手拿起了一块,尝了一口,只是微微撑着手在桌子上。
“这里一个人待着真的有些无聊了。”王复吃着肉,“之前夜里还能出去吃饭,出去玩,现在在这山上只能苦读,也没有小厨房给我做吃的。什么都得我自己去买,还没马车。”
谢拂喝了一口酒,微微蹙眉,有些烈。
“这酒你少喝一点,明早上还得起来去听训。”
外面静悄悄的,屋里也是,王复听着唯一的声音,也没回答,只是一味地吃着。
谢拂放下了酒,微微歪着头,脸庞也慢慢爬上了晕红。
蜡烛的火焰跳动着,微风从打开的窗户吹来,谢拂觉得脸庞有些热,把那半口糕点都塞到嘴里吃下去。
冷白的面容温和起来,眉眼含着寂静,王复抬眸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她有些变了。
之前她不会这么老实跟她吃饭的,很快就会说起读书的事情,或者是李宴的事情,又或者是明日学堂的事情。
没有像之前那样躁动不耐,现在君俞变冷静了,可她还没有变。
这都还没有秋闱啊。
她忍不住问道,“君俞,你家中给你说婚事了吗?”
“没有。”
“哦。”
“你要是后面没有婚事,我把我弟弟嫁给你。”
“不用。”
王复又喝了一口酒,“君俞明日早上记得叫我,我可能起不来。”
“嗯。”
大概一刻钟后,王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书院的杂役早早把热水端了进来,又放在灶上热着。
谢拂掀开帘子出来,看着院子里漆黑一片,也没有灯笼。
她顺着记忆的方向,翻出了灯笼,用蜡烛印燃里面的油灯,挂了起来。
灯笼四周微微亮了起来。
谢拂捋了捋袖子,小心地下了凳子,慢步走进了厨房。
夜里。
蜡烛被挪到了书案边上,一排排蜡烛在身后燃着。
谢拂穿着素衣,领口微微敞开,濡湿的发尾披到身后,润白的面庞还带着水汽,浑身放松下来,眉眼纯良平和。
她翻看了较薄的书本,才堪堪翻了几页,脑子里就想起了后面的内容。
谢拂松了一口气,好在真的没有忘干净。
墨水研磨开,她点了点,把纸平铺开,试着脑海策论的开头和框架,开始试写了起来。
考试的内容基本围绕民生,要么是宫廷之事,要怎么写得更符合官话。
眼下最为明显的问题覆盖吏治、水利、民生、文化。
新帝登基,眼下推行政策要么激进,要么渐进。
墨水慢慢变干。
谢拂看着上面的内容,又取出之前相关的策论,放下毛笔,坐在那一一对比。
尽管字迹再如何模仿,依旧有所不一样,内容的表达也不一样。
她没有再细究,把纸张放在一边,起身走到书架边上,抽出几本书来。
她给自己想到一个说法,去含糊掉思想内容的变化,以及表达方式的稚嫩。
夜里渐渐有些冷了,风也开始有些大。
谢拂关紧了窗户,剪了灯芯,放下帷幔上榻。
长发披散在枕头上,谢拂揉了揉眉心,袖子也落下来。
她盯着自己的手臂,又想到铜镜里的自己,身形有些羸弱。
她的睡眠时间只有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后就会自然醒。
整个书院里都安静下来,再怎么挑灯夜读的学子也剪了灯芯准备上榻。
书院里哪个阶层都有,谢拂虽未有什么世族这种身份,但凭借父亲豪绅出身,也算是不必因为衣着应酬而烦恼。
一些落寞小门小户却依旧要强撑着士族的体面,又被其他人欺负。
在谢拂隔壁的院子里,注意到隔壁也歇了灯后,想要上门的心思也渐渐没了。
次日早上七点,太阳直射进来,空气浮动,温度慢慢升了起来,水汽也变成雾后聚集在山里。
隔壁的门打开了,出来的人身上穿着拼拼凑凑的衣服,很上去有些胆小。
她抱着书越过隔壁时,目光朝那里面看去,又收回去看到自己浆洗多次的衣服,只是沉默地朝学堂走去。
快七点半时,谢拂把王复叫了起来。
她着素净的衣袍,发上也只有一个白玉簪固定,其余什么配饰也没有。
“王复。”
她绕开屏风,把帷幔掀开,看着里面依旧熟睡的人,轻轻推了推他。
“王复。”
“我马上就起来。”床上的人眼睛都没睁开,只一味说着等会儿的事。
谢拂掀开了她的被子,又打开了窗户,冷声道,“你若是再等一会儿,我不会等你,你迟不迟到,后面可跟我没有关系。”
她话音刚落,床上的人就爬了起来。
“君俞,我马上就收拾好。”
谢拂低眸看着她爬起来穿衣服,只是绕过屏风离开屋舍,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由得,谢拂开始焦虑起来。
害怕被发现不对劲,害怕被别人指着问你怎么像换个人一样。
谁知道死了是不是真死了。
她都来这里住了半个月了,也没见下一刻就回去,也没见着有回去的希望。
她坐在椅子上,微微撑着手,低垂着头叹了口气。
眼前的事情很正确,当官才是正经的,考上了才有出路。
若是考不上,只能回去规规矩矩娶夫郎,去经营那些店铺田地。
“君俞,我好了。”
门外的人大声道。
谢拂起身拿上书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王复见君俞没什么表情,罕见地安静了一会儿,跟人并肩走在鹅软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