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庭外寂静,院中只有男侍来回在回廊中穿行。
在院子里歇息沐浴过后,谢拂便待在卧室里。
屋子里的侍从全部都赶了出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里室待着。
她只穿着素白里衣,长发散在那,额间碎发搭在那,面容矜贵,脖颈处还含着水汽,清润温和,没了刚刚在外的不可接近,眉眼中冷淡和戾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坐在软榻上,盯着屋内的摆设。
穿廊经过的奴侍见卧室依旧紧闭,只是在附近停留等待女郎吩咐。
谢拂有些不切实际,又起身离开卧室,穿上外袍来了临近的书房。
书房内都是书籍。
甚至案桌上还放着没收起来画到一半的字画。
谢拂环看四周,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来,翻开第一页,垂眸细细看着。
架子上的书大部分都被人在旁侧注写过,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随后,谢拂在书房待了一下午。
临近傍晚,前院的奴侍跑来催促,谢拂整理过后这才回到前院中就餐。
她换了一身衣裳,发丝也只是用簪子固定在那,身上的衣着没有刚刚回来时那般严谨。
她进了门,抬眸就看到站在那的谢父,目光接着放在他旁边的男人身上。
晕黄的屋内,蜡烛不足以点亮各个角落,屏风放置在附近,遮住大厅与后门长廊的接口。
大厅的摆设无疑是沉重的,晕黄的烛光照亮木质桌椅的颜色和纹路,没有被照亮的地方黑沉沉的。
谢拂眼珠挪动着,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脸上,微微沉默下来。
站在谢父旁边的男人只穿着深绿色的衣服,依旧年轻的脸上素净温婉,身形纤细柔弱,不需要再进一步交流,也知晓他是什么性子。
谢拂一时间忘了什么礼仪规矩,目光在男人脸上打转。
只是神情冷淡带着审视,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父亲,君俞来了。”他似乎愣了愣,垂眸与旁边的人轻声说道。
谢父抬头看着来的人,“怎么,不认识你长夫了?快过来。”
谢拂走了过去,谢父慢慢说道,“你长夫嫁进来没多久,你就去了书院,期间回来也没见过你长夫,算起来,现在也该到你来娶夫了。”
谢父让旁边的人落座,“你长姐也是这个时候成婚,不若现在就开始物色夫郎,等你入榜时,也正好成婚。”
大厅里突然没有人说话,一时安静在那,在旁边站着的侍从听到主君说的话,一时心思活络起来。
主君看女郎看得紧,从来不让那些侍从做出一点狐媚子的举动,女郎的院子里也没有一个长相出站的奴侍,更是让人看紧了院子里的侍从。
如今女郎快乡试,若乡试出了结果成了进士,主君也不会太过管辖女郎的那些事情。
谢拂没有立马回答,若有所思地盯着谢父,“太早了,父亲。”
等她去京中,也为时尚早,没有必要因为京中可能出现的婚姻,现在投鼠忌器。
今年秋闱,明年开春春闱,而后就是殿试。
也该是殿试前再订下婚事,况且她现在完全没有将原主脑子里的知识全然知晓。
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
若现在订婚,按照时日,也是明年成婚。
谢拂想到娶夫,呼吸不由得停滞下来,下意识抗拒这种事情。
旁边落座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手指紧紧掐着手心。
他嫁进来未有一年,妻主便出了事故,那时正怀了两个月,也在那时流了胎,落了病。
每每父亲提起妻主,他就想到府上的那些流言,说他克妻克子,不过一年的功夫,全然没了。
克妻克子,林叟一想到这个,就尤为紧张害怕,甚至莫名心虚起来。
妻主妻主,他一辈子都得背上这种流言。
他早早守寡,膝下还未有一子,在府上待着本就尴尬。
可家中不允许他改嫁,他的名声也坏了大半,身子也败了一半,不会有人娶他,也看上了谢家的日后。
本来该是和美的日子,如今变成了这样。
林叟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郎,眉眼与妻主有几分相似,比妻主年轻很多。
妻主娶他时,已然及冠。现在说娶夫之事,的确早了。
也该往后推一年。
林叟未说话,只是又抬眸看了一眼父亲,知晓父亲看中的是自己表亲家的侄子,想要君俞将那孩子娶进来。
他下意识想要摸摸自己的脸,他今年已经19岁,比君俞还要大一些,他嫁进来时本就比其他同龄的人晚嫁。
他还是没敢做这种事情,也只是温顺地坐着那,低垂着眉。
“哪里早了,等你中榜,也是明年的事,今年订下,明年也正好成婚,与你一般年纪的女郎,也是这个时候成婚。”谢父劝道。
谢母这时走了进来,听到他的话,微微皱眉,“她尚未及第,这些事情为时尚早,你不要过多干涉,该以学业为主才是。”
谢父看见妻主,有些不高兴地按捺下来心中那事。
妻主不满意他挑选的侄子,可不是也把他娶进来了吗?他侄子为何不能嫁给君俞。
他父家虽说无权势,但在这地方也是有名有姓的豪绅,只是从商而已。
君俞日后官场打理,也有大量钱财支撑,不需为后宅之事烦心。
若是真如妻主所想,娶了大门之户的舍人,日后若是处处压着君俞怎么办?
谢拂见这种事情过去,安抚道,“父亲不需多虑此事,等榜上有名时再订下婚事也不迟。”
家宴过去,坐在那的长夫一直未出声插嘴。
谢拂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放在他的身上,快结束时这才收回目光提前离席。
“几日后,你好好准备。”谢母提醒她。
“嗯。”
谢拂离了大厅,在长廊处走着。
长廊外一片漆黑,奴侍在前提着灯笼,慢慢大起来的风从长廊处吹进来,檐角挂着的铜铁风铃发出清脆声音。
两侧种满了各样的花卉和树木,这里不同于后院,没有围栏,只有一根根细细的柱子支撑,以便直接观赏那假山。
庭院深深,夜晚显得格外的寂静。
谢拂慢慢走着,看了看四周,有些恍惚。
真的穿书了吗?有没有可能只是一场梦呢?一觉醒来,她又可以回到原处。
这里太过陌生,什么都陌生,又带着诡异的熟悉。
谢拂抿着唇,只是收拢着袖子,慢慢前行。
随着谢拂离开,安静坐在那的林叟也见状出声离开。
谢父点头,“早些回去,未免着凉。”
“是。”他温顺地回应道。
林叟被扶着离开大厅,身上的衣裳也比旁人要厚一些。
等离远了一些,扶着林叟的贴身侍从才不满说道,“主君为何又要说女君的事情,又要往您身上割刀子。什么娶夫什么子嗣。”
林叟低声咳了咳,声音很轻,“不要说这种话,君俞也的确到了说亲的年纪。”
“我房中绣好的外袍,你明日送过去,也当是见面礼。”
林叟身子纤细,久病缠身,一直落不得好,比旁人更容易生病。
林叟盯着附近的黑,有些尖的下巴也微微抬起来,“你说,你说我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守一辈子寡吗?
他年轻,也不年轻,对比还未出阁的男子,自然比不了,若是改嫁,也是做续弦。
守一辈子寡,这未免太过难熬了。
父亲虽体谅他,去年也劝他改嫁,可他刚刚守了三年就改嫁,未免太过不讲情分。
要是妻主没死,他也不会改嫁。
刚嫁进来时也对他十分照顾,也被旁人羡艳过。
怀了身孕那段时间,更是家里人围着他转,他本以为日子就是这样了。
谁想变成了这样。
可改嫁,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多了一个女人。
可守一辈子寡,他真的熬不下去。
扶着正君的侍从不敢说话,林叟也没指望他说话,只是呆呆地盯着不远处。
大厅内。
“为何不能提这些事情,君俞本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耽误学业,只是订婚而已,又不是成婚。”谢父不高兴道。
谢母放下手中筷子,“你想的那件事情,我不会允许的。”
“怎么不行,若是君俞高中,我父家不是正好吗?”
“君俞及第,你父家自然会拼尽全力帮忙,难不成少了你侄子就不会帮忙吗?”
君俞及第,两族都受益,一个光耀门楣,一个日后官场有所倚靠。
谢父闭了嘴,呐呐道,“我...我不是想着从父家寻一个知根知底的来,好好照顾君俞吗?家中本就现在只有君俞一个女郎,府上也好久没有新出的子嗣。”
她不着急,他着急啊。
他一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大女儿,就酸了眼,“若是还在,府上也有一两个孩子,我何必着急君俞的婚事。”
谢母沉默了一下,“君俞的婚事,由不得她,自然当娶官舍,对日后仕途也有帮助。”
“三日后,苏太傅携独子拜访,年岁十四,还未婚配,榜下捉婿未尝不可,若是君俞娶了苏太傅的独子,日后仕途定然顺利,今日这种事情就不要再发生了。”
君俞若是进了殿试,取其一,娶太傅的嫡子为何不可。
何必执着什么照顾不照顾。
都是男子,难不成嫁进来不好好顺从妻主,孕育子嗣,还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