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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折断的花 ...

  •     “近日抑制剂NA公司因产品质量问题,导致多名顾客信息素紊乱症,半兽人群甚至产生意识混乱,累计投诉超万起,目前品牌股市暴跌陷入重大危机…”

      正播放商业新闻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桌子是木质的,估计有些年头了,东一块西一块地掉了不少漆,沈郁知坐在椅子上擦着相框,里面是张单人黑白照,一位年龄在四十左右的女人,表情冰冷嘴角微微向下。

      “该品牌的首席执行官周叙公开致歉,并承诺对消费者予以赔偿。但据了解合作方已集体要求解约…”

      沈郁知把擦好的相框放到柜台上,这时头顶的灯泡闪烁几下后熄灭了,不透光的屋内陷入昏暗,这是他这里22年来经常会发生的事,他没去管点燃了面前的香,火光有一瞬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这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仍不慌不忙去拉开柜台下的夹层,拿出张被折叠成正方形的纸放入口袋,又摸索出条早就过时的戒指项链戴上。

      做完这一切后,脚步声刚好停在了他家门前,沈郁知转身瞬间门被踹开,还没来得及看清人的模样,一枚针剂就袭来,他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多人猜测这一昔日业界内公认的不衰神话将跌落神坛。”

      在手机的播报声中,沈郁知被人用麻绳捆起手脚套上黑袋,扛出了屋子。

      与此同时,NA总部。

      周叙在会议室里接到了最后一通终止合作的电话,他眼中难以掩饰地掠过一丝疲惫。

      他握紧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尽量地维持着声音的镇定:“陈总,我对此次事件表示歉意,对于此次解约,我会尽快安排赔偿款项的支付。”

      在场的各部分负责人神情凝重,气氛低沉。周叙放下手机,沉默了下后开了口:“感谢大家这些年来对公司的付出。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将全力保障各位的合法权益。”

      言毕,他目光已然恢复锐意变得坚定:“现在立即成立应急小组,优先处理客户退款及赔偿事宜。法务部负责拟定解约协议与结算方案,人力资源部跟进员工离职补偿流程,公关部保持信息对外公开,及时同步进展和确定发布会日期,确保沟通透明。”

      “收到。”负责人们听到指令立刻应答。

      周叙朝前微微弯腰鞠下一躬:接下来辛苦各位了,会议结束展开工作吧。”

      负责人们纷纷起立整理好资料,快步离开了会议室,奔向各自的岗位。

      整座NA大厦陷入了一片有序的混乱里,楼层间人员不断地穿梭其间。

      在最后一位员工人踏出会议室后,周叙脱力地撑在桌面上,碎发落到了额前几缕,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虽疲惫但有极为优越的五官撑着,并没有露出丝狼狈来。

      周叙抬头看向前面黑屏里的自己。

      他觉得这一切好像在做梦,前天他还在发布会的聚光灯下,说下对H抑制剂正式发售的感言。

      结果短短两天,他就从万众瞩目的灯光里陷入了片粘腻的沼泽,他回神时半个身体都已经没入其中。

      他挣扎过,只是看着自己漫漫陷得更深了。

      他不明白,明明H抑制剂在研发时和推出前他都有监督,甚至参与使用,为什么还是会有质量问题?为什么会引发严重的信息素紊乱?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周叙猛然回神,他看了一会儿才拿起来接听:“喂?”

      “怎么样了?我和你说你公司楼下现在全都是记者,你小心别被“吃”了啊,唉,你这H抑制剂在发售前明明多次测试过啊,测试者半兽人在使用后,也确实大大缓解了易因情绪波动造成的狂躁症状,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一大堆话夹杂着担心的语气朝周叙砸来。

      来电话人叫林成川,是周叙的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两人小时候家就住对门,一起上学一起工作一起创业,到现在各自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于是自然而然又加了层合作关系。

      周叙精神放松了些,他无奈的轻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了你的赔偿金我晚点给。”

      林成川:“诶呀你还管什么赔偿金,要我说你当时研究这个干什么,现在吃力不讨好,要不晚点我开车去接你?不然你也出不来。”

      其实,事到如今周叙也没有后悔过研究H抑制剂,因为如今半兽人的社会地位因无对应抑制剂易狂躁正变得紧张,社会将其视为危险分子是早晚的事,出台逮捕令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他知道半兽人的本性并不坏,受不由己而已。

      “叮”手机弹出来一条信息打断了他的思绪,号码十分眼熟,他点进去看。

      周总,婚约的事有变动,不知你今晚是否有空前来商量?

      “喂?”林成川听人半天没回话,“咋不说话了?”

      周叙看着短短一行字,眼神变得晦暗:“不用了,我要去季家一趟。”

      林成川义愤填膺起来:“季风这老头又抽风啦,你都忙成陀螺了,我怀疑他是要解除你和他儿子的婚约,看人下菜碟的东西,本来那时他就是靠龌龊手段逼你答应的…”

      经过林成川这么一提,周叙眉头紧锁,他想起了被迫接下婚约的那一晚,他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忘了。

      因为那天的他比现在还要狼狈。

      一个月前,周叙应合作方邀请参加晚宴,当是季风领着他的omega次子季舒来给他敬酒。

      虽然周叙和季风的公司长期都是竞争关系,但他也欣赏季风的能力,他和人碰杯后爽快喝下一杯红酒。

      结果在晚会中途周叙突然身体发热,身为Alpha的他易感期提前,身边没有带抑制剂,助理也不见了身影,他只能跌跌撞撞地跑进客房,以免信息素散出对在场人员产生影响。

      在他意识模糊间,一个人走进了客房,正是刚才敬酒的季舒,周叙一下子明白了季风的用意。

      季舒笑着向他边走来,边散发信息素,还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周总,你很难受吧?”

      周叙被信息素激得出了层薄汗,寻常Alpha这时已经急迫地往omega身上扑。

      可周叙是最不愿沦为被信息素支配的奴隶的,他砸碎床头的玻璃杯往手心划去,剧烈的刺痛暂时占领主导身体。

      季舒被这一下吓退了半步,但想起季风的话还是咬牙上前:“周叙,你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滚开!”周叙喘着气一把推开了人,猛地冲去打开房门。

      结果和一堆人在迎面撞上,都是晚会上的嘉宾,一股花香混着酒味的信息素在不断扩散,不少人都被这股浓烈的信息素逼退,匆忙贴上随身带的阻隔贴。

      季舒也从他身后衣衫褴褛地出现。

      人群中的季风看到后惊讶出声:“周总,你这是和小舒…”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不少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站在原地,等待看周叙如何接话。

      周叙眼神如刀瞪向季风,他的手掌用力握成拳,伤口崩裂血又重新涌出:“季总,这应该问你吧?”

      季风眼神转向季舒,季舒接收到后抽泣起来:“周总,你刚才说对我负责是真的对吗?”

      周叙身体发起抖来,喉咙不住有干呕的欲望,眼前两人一来一往的配合实在恶心,早些时候季风曾往他公司安插过几个卧底,全都被他人赃并获。

      现在倒是打起他枕边人的主意来了。

      “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季舒先生请自重。”周叙看着季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季舒脸色一变随后便哭出了声:“可我已经你永久标记了,你不是说会娶我吗?”

      周围人群的议论声逐渐变大,几个穿着华服的Omega,对着周叙指指点点。

      “周总这话说得太伤人了吧?”其中一个卷发Omega拔高声音,“标记了Omega还当众否认,这算什么Alpha!”

      季风将啜泣的季舒往怀里揽,痛心疾首地摇头:“周总,我希望你能对小舒负责,他很爱你。”

      周叙刚想开口,但他的身体又迎来一波热浪,他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眼眶发红,手猛扶住了身旁的门框,信息素已更浓烈的形式突然炸开,带着示威性的压迫感。

      高阶Alpha的压迫信息素是毫不留情面的。有不少omega按着阻隔贴难受的跑开了。

      “季总何必说这些?”周叙突然冷笑,“我有没有标记他,我们去一趟医院不就知道了。”

      季风放佛知道他的打算,直接把季舒戴手上的手环取下,面向众人说:“各位,我家小舒患有信息素紊乱症,这是正规医院建议佩戴的,用来检测信息素数值的手环,正常情况下数值为100单位以内,现在是,1500个单位。”

      周叙眼睛不可置信地瞬时放大,他不知道季风做了什么手脚,他当下明显处于下风,对比起对方证据确凿,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和人滚完床般的狼狈样。

      在众人非议下,他只能选择先低头承诺下这个荒诞的婚约。

      林成川忿忿:“当时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那些记者都快追你家里去了。”

      周叙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面:“解除婚约?那岂不是更好?”

      林成川点点头:“那也确实,不如我待会儿用假消息把记者引走,你再走。”

      “麻烦你了。”周叙瞄了眼楼下密密麻麻的人潮,他没有别的选择。

      周叙挂了电话拿起资料回到了办公室,他还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要处理。

      “扣扣”敲门声响起。

      “进。”周叙看了眼说道。

      “周总。”一位戴黑框眼镜的男青年抱着文件走了进来,“这些是不同意协商赔偿的合作方们,我们努力谈判下也没任何效果,这是他们的要求,您过目。

      周叙一下子皱起了眉,大部分合作方都能好好协商,有一小部分见风向不对就落井下石,到处散播负面消息不说,还索要高额赔偿款。

      想当初找他合作时明明一个比一个笑得欢,拒绝都要周旋半天。

      “好我知道了,交给我吧。”周叙接过文件微笑示意,“对了也不早了,余助理麻烦你通知大家准时下班吧。”

      “好的。”余景有些担忧地看着周叙,转身出了门。

      周叙往后一靠捏着眼角,他知道人性就是如此,可还是烦得要命,胸口发闷他索性扯松了领带。

      说到底都是他这边的问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挨个回电尽力协商。

      落地窗玻璃上,周叙的身形渐渐变得清晰,太阳在城市西边落下直至消失,他望向楼下,人潮早已散去,夜幕降临霓虹灯光各色交错闪烁。

      周叙看了眼时间抓起外套走出了办公室,他乘电梯下楼直奔停车场。

      今日路况还算通畅,就是周叙有几次红灯变绿灯了还没反应,被身后的车用喇叭喊了一次又一次。

      他直径开到季家楼下,黑色铁门自动为他打开,他一脚油门冲了进去,把车随意停靠好就下了车。

      加上这次,是周叙第二次来到季家,这是座红顶白墙的三层别墅,还有座中西结合风的院子。

      周叙对这类装修风格嗤之以鼻,他给出的评价是,丑得要命。

      他走上眼前的白石楼梯,还没到门口门就开了,一位满脸皱纹的老管家对他做出请的姿势:“季总和少爷们在大厅等您。”

      周叙点点头向前看去,眼前是条铺了红毯的长廊,两侧还有不少长得奇形怪状的盆栽,客厅就在尽头,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无力地耷拉着,发出的灯光也是昏黄的,整个地方像隔了层灰黄的滤镜。

      周叙脸上都是嫌恶,一来这他就浑身难受得紧,空气里都是股半死不活的味道,倒是和季家人的三张死人脸相配。

      “哒哒”周叙皮鞋跟敲落在红毯上,声音闷闷的,在靠近客厅时他听到了抽泣声和骂声,他把脚步放慢。

      “你一个不知道从哪爬出来的私生子,还是个bate,你有什么资格坐着说话。”

      “哈哈哈哈大哥,你看他吓得抖的。”

      周叙皱起眉,他在骂声停止时刚好走到门外,他从门缝里看到了抽泣声的主角,是位白皙年轻的男青年,正低头跪在地上,像枝折断的花。

      此时好像是感应到门外有人,男青年抬起了头看向周叙,微卷的棕发,水蓝的眼睛,眼尾和鼻尖都哭得泛红,泪水在苍白的脸上闪着细碎的光。

      很漂亮的脸,他下意识做出评价,周叙很少用这个词语形容人,又或者说是几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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