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坠落[西幻]》玄墨千年

52、chapter 52

　　开心？

　　塞西迟钝地眨了眨眼。

　　跟随着泽维尔的话语，他下意识地开始思考。

　　束缚他，操纵他的错觉消失了，他……应该感到开心吗？

　　可是，这真的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理智和感受分别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塞西再度开始焦虑起来。他抬眼，视线从指尖拉扯住的银色发丝移向对方暗红色的眼眸，停顿片刻，像是被那冷淡的眼神刺激了般微微一顿，转而更为露骨地落向对方蔷薇色的唇角。

　　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捕捉着一切曾拥有的热烈脉动。好像只要找回那些痕迹，他就可以放弃思考，将一切恢复原本的样子。可令他失望的是，正如泽维尔所说的那样，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再感知到那股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毁的渴求。

　　塞西不得不意识到，那的确是错觉。

　　因为只有错觉才会如露水般消失。

　　“……不。”他干涩地呢喃着。

　　泽维尔仍在注视他，可是，如同厌倦了他乏味的表现，银发美人错开眼眸，松开压制在塞西肩膀上的手，便打算直起身来。

　　塞西的瞳孔蓦然收缩。

　　难以描述那一瞬他心中的感受，明明一切的情感已失去曾有的热度，理智也早已做出清醒的判断。可有什么东西，也许是这具身体形成的习惯，也许是源泉残存的本能，它们在他心底膨胀开来，发出爆炸般的响声。

　　塞西在这响声中猛地握住泽维尔的手腕。

　　“您……”他的声音颤抖着，他脑海中正回荡着巨大的杂音，让他自己都无法分辨出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事实上他也没有吐出完整的句子，在巨大的茫然与焦虑下，他的喉口中只吐出些含义不明的语句。

　　像是“别”，“您不能”，“求您”，又或者是“我不接受”，“我无法开心”。

　　理所应当地，这样的语句只会让听众产生厌烦的情绪。

　　“塞西。”泽维尔俯视着他，语声中含了明显的不耐，“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塞西猛地一怔，他连呼吸停滞了片刻，随后，如同被逼至了极点，他闭了闭眼，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他的恳求。

　　“……请您将它还给我。”
　　他说：
　　“我不能失去它。”

　　在语句落下的那一瞬，泽维尔暗红的瞳孔像是微微睁大了一些，而塞西却猛地放松了下来，渴求的倾吐带给了他某种意义上的满足，他叹息着，脑海中不断轰鸣的杂音渐渐归于安宁。

　　塞西专注地凝视着眼前银发红眸的泽维尔。

　　当遗留的错觉褪去，被压制的理智重新浮出水面，塞西才得以冷静地评估自己刚刚做出的回答。

　　随后……
　　那是正确的选择。
　　——他得出这样清晰的判断。

　　塞西在心底苦笑着，他小心地握着泽维尔的手，如同握住自己苦苦追寻的珍宝。

　　“我不需要自由。”
　　他平静地，顺从地重申：

　　“我情愿被您束缚。”
　　——因为束缚才能成为维系他存在的锁链。

　　“就算是错觉，那也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情感，因为它，我才得以拥有存在的意义。”
　　——没有意义的人生不需要继续。

　　“无论您怎样惩罚我都好，哪怕是杀死我都无所谓，可只有这个不行，唯有这个不行。”
　　——死亡应当先于无望之前。

　　“你……”泽维尔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塞西捕捉了这一瞬的迟疑，他猛然起身伸手揽住对方的腰身，身体微微颤抖，将面容藏于神明微凉的怀抱之中。

　　“泽维尔，求求您，将我的错觉……我的爱还给我。”

　　他不断地低声恳求道，语气是那样的狂热，如同失去自我的奴隶，或是毫无理智的狂信徒。可睁开的青碧色双眼中，只有清明到麻木的冷静。

　　他清醒地，绝望地认知到：

　　原来，他真的只是一个可悲的，毫无自我的木偶。

　　要摧毁这个木偶的方法非常简单。

　　只要摘掉它脸上纸做的眼睛，让它看不到视线中唯一的青碧色光芒。

　　那样，它就会在单调的黑暗里迷失方向。

　　漫长的平静里，他听到一声叹息。

　　那应当是一个象征着泽维尔心软的讯号，塞西评估着，他环抱着对方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做出忐忑不安的假象。

　　“放开我，塞西。”

　　可是，他听到泽维尔的拒绝声。

　　塞西没有松手，他抗拒般地增大了手中的力度，并同时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

　　要怎样，才能让泽维尔将剥夺的错觉还给他？

　　“我说，放开我。”

　　催促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冷淡。

　　塞西闭了闭眼，眼中的光芒一瞬锋锐如刀，但很快，那光芒又敛了下来。

　　透过薄薄的法袍，他开始尝试着用脸颊讨好地磨蹭着泽维尔的胸膛，环在对方腰身上的双手下移，向下探去。

　　“你在做什么？！”

　　话语声中明显带了惊怒，他感到怀抱中的泽维尔僵硬了一瞬，随后对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愤怒到了极致，反而忘了推开他。

　　塞西于是再进一步将手指探入泽维尔的法袍内，随后他用另一只手开始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蜜色的肌肤。

　　泽维尔的呼吸似乎变得急促了一些。

　　但又似乎没有。

　　塞西有些分辨不出来，他蹭了一会儿后，尝试着将泽维尔推倒在床上，低头避开目光的对视，随后拉住对方的手，牵引着微凉的指尖，让它从自己的胸膛上滑落，落于腹部，又沿着紧致的腰身划过半圆，暗示性地引向后方。

　　“……够了。”
　　他听见银发美人的叹息声。

　　出乎他的意料，那声音里似乎并不带有多少愤怒的意味。

　　塞西的动作顿了顿，他终于尝试着抬起脸来，小心翼翼地向对方看去。

　　他的视线与泽维尔相撞，在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他隐约瞥见怜悯。而同一时间，他眼中未做好掩饰的理性也倒映入银发美人的眼底。

　　“塞西，”于是泽维尔轻轻嗤笑了一声，问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如同被火烫着了一般，塞西飞快地垂下眼眸避开对视，他没有言语，逃避地俯下身，想要去吻对方蔷薇色的唇角。

　　唇下传来柔润的触感，塞西没有感到留恋，他只是讨好地，轻柔地碰了碰，随后便偏头移向银发美人的耳垂。

　　“……泽维尔，求求您。”沉默了一会，他努力放软了语调，开口祈求道，“把它还给我，好吗？”

　　泽维尔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他只是重复地，平静地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塞西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没有回答，开始□□眼前白玉般的耳垂，身体也同时生涩地在对方身上摩擦着。

　　“这是你的筹码？”泽维尔没有避开，他感受着人类的讨好，并换了种问法。

　　“……您会喜欢吗？”塞西迟疑地问道。

　　泽维尔沉默下来，他像是忽而感到了疲惫，如血宝石般美丽的眼眸轻轻合上，也同时掩去了他眼中的怜悯。然后在下一刻，泽维尔讽刺地，柔媚地轻笑起来。

　　“好啊。”他说，“正好，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