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拖肥

2、第 2 章

　　7

　　谢寻寒报警了，因为流浪猫不属于他人财产，且变态利用了监控死角，并没有拍到他的长相，导致无法立案与追究。

　　我被谢寻寒送回了家，好在只是额头有些淤青，并没有受到太多伤害。看着他担心我的样子，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脑子里全是李言受伤的画面。

　　送走了谢寻寒，我立马回房间打开窗户，看到李言关紧了窗，我心中一阵刺痛。

　　我爬出自家窗户站在他的窗前，小声叫着李言，可李言却不回答。

　　我不死心地又敲了敲窗户，结果还是一样，我将手中的碘伏和创口贴放在窗台上，随后小声道：「李言，我知道你在家，药放窗台上了，你一定要用。」

　　「......」

　　我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注意事项，李言都没回答，我妈喊我吃饭，无奈之下我只好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连好几天，李言都没来上学，这让我更加担心他的伤势。

　　以前我们总要对着窗户聊天，还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关窗，可李言现在这个状态，明显还在生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消气，只能眼巴巴地守在窗前。

　　看着那一动未动的药，我叹了口气，「李言，我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要不直接告诉我，你别不见我呀。」

　　李言不回答，他房间的灯却熄灭了。

　　我气馁地拉上了窗帘，反正他伤好了就回来上学，到时候我也能见到他。可我没想到，他回来上学的第一天就遇上了文理分班。

　　我自信满满地以为李言还会像往常一样选我做他的同班同桌，可班级表出来后，我却傻眼了。

　　李言不仅没有选我做同桌，甚至和我都不是同班。

　　要知道他可是年级第一，完全有权利选择班级座位，可事实就是如此，他没有选择我。

　　8

　　我失落的和谢寻寒说了这件事儿，谢寻寒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开朗一笑道：「我早就说了李言是个臭脾气吧？不就是救了你一次，还非要人当面感谢他，真够幼稚的！」

　　我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寻寒你教我几招呗？」

　　谢寻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哄人那还需要什么技巧，投其所好就行了。」

　　我仔细想想，发现李言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几乎都是我赞赏的东西，他跟着附和几句罢了。

　　谢寻寒听了我的话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不耐烦地说：「你就随便给他买个礼物道谢得了。」

　　我忧心忡忡地挑了一个木头钥匙链，递到李言面前时，竟然还有些紧张。

　　「言子，谢谢你上次救我，虽然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但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李言冷漠地看着我，完全没有要接受礼物的样子，我失望地低下了头。

　　谢寻寒拿过我手中的礼物盒，「阿玉，你该做的已经都做了，既然他不愿意接受礼物，那咱们也没必要上赶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言就一把夺过了那个礼物盒，虽然看起来还是满脸生气的样子。

　　「谁说我不接受了。」

　　我惊喜地看着李言拆开礼物盒，将那个木头钥匙链放进了兜里，「言子，你不生我气了！太好了！」

　　「谁说我不生气了。」

　　李言将脑袋一歪，依旧冷漠的样子。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正不知所措时，谢寻寒开了口：「阿玉，你去买水，我来和这个臭脾气说。」

　　我审视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总感觉有些剑拔弩张，可偏偏他们二人都要支开我，不知要说什么悄悄话。

　　等我买水回来后，将手心里的薄荷糖递给李言，这是他唯一明确说过喜欢的东西，我刚刚才想起来。

　　李言挑眉接过薄荷糖，但他并没有吃，反而是炫耀一般地向谢寻寒晃了晃。

　　谢寻寒脸色有些难看，但并没说什么，只是拉着我的胳膊就要走。

　　我回头看去，李言竟然也跟了上来，虽然不知道谢寻寒对李言说了什么，但李言真的不生气了。

　　真是太好了！

　　9

　　自从那以后，我们经常三个人一起行动，我很乐意看到李言和谢寻寒做朋友，他们总要在一些小事儿上比个高低，有时比不出来还非要让我做评委。

　　为了维持这来之不易的友谊，我非常端水地夸了他们，这才能让他们消停一会。

　　至于谢寻寒向我告白一事，我和他说了吊桥效应，我担心自己被生理心跳迷惑，故而并没有接受他的告白。

　　谢寻寒没有离我而去，反而做了我的朋友，他是我除了李言之外的第一个朋友。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学校里的男同学都不敢离我太近，我一度以为自己生了什么病才会这样。

　　而谢寻寒的出现打破了这个想法，故而我也十分珍惜与谢寻寒的友谊。

　　可每当我对谢寻寒好时，李言总会阻拦，他拿过我递给谢寻寒的筷子，若无其事地说：「谢寻寒，你不就想要校霸的称号吗，我早就让给你了，你怎么还不离开朱玉。」

　　谢寻寒先是对我笑了笑，随后才咬牙切齿地冲李言道：「谁说做了校霸就不能和阿玉做朋友了？你不也是骗了阿玉一年？」

　　「咳咳。」
　　我看着李言被呛到，下意识替他拍打后背，「对哦，言子你是好学生，为什么要和他们打架做校霸啊？」

　　李言脸色突然变得通红，我还以为他被噎住了，连忙喊谢寻寒替他做海姆立克。

　　可谢寻寒却不为所动，语气中甚至有些阴阳怪气。

　　「阿玉，他是不会告诉你原因的。」

　　「为什么？」

　　「我听说李言打架，是因为有几个混混学生看上了你，他要保护你，所以就将人家一锅端了，导致大家见到你俩都绕着走。」

　　「啊？」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觉得离谱中又有些合理，仔细想想，幼儿园、小学......每当有男生向我示好，李言都凶巴巴地赶走了别人，所以我人缘差，只有李言一个朋友。

　　我看向李言，后者心虚地低头吃饭，完全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不过我就不一样了。」谢寻寒笑得谄媚，向我靠了靠说：「我才不怕李言，我是真心喜欢你......」

　　谢寻寒话还没说完，我就被李言拉了起来，他和我换了个位置，冷着脸对我说：「快吃，一会要上课了。」

　　我咬咬下唇，感受着胸腔里的异样，原来李言是想保护我，可他为什么要保护我，难道......

　　10

　　当天回到家后，我打开窗帘看着对面开着的窗，实在是憋不住心中的好奇，我又一次翻窗进了李言的卧室。

　　尽管李言和我说过，我们现在不是小时候，不能随意进他的卧室，但我每次翻窗，他也没说什么。

　　我刚从窗户翻进来，正好遇上刚洗完澡回来的李言，他裸露着胸膛，正拿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我突然感觉到了害羞，捂着眼睛猛地背过了身子。

　　「你、你怎么不穿上衣！」

　　「怎么？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光膀子了？」

　　李言的话有些奇怪，不像是他以往会说的话，倒像是谢寻寒的口吻。

　　「你快把衣服穿上，我有事情问你。」

　　身后的李言窸窸窣窣地，我以为他穿上了衣服，故而自信过转身，当看到他坐在床边，上身依旧春光一片时，我的大脑嗡地一声死机了。

　　我连忙捂住眼睛原地蹲下，脑海中全是李言的腹肌和他那极具诱惑的眼神。

　　「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从前当着你面换衣服你也没这么大的反应啊？怎么？是突然意识到我是个男人了吗？」

　　感受到面前若有若无的薄荷气息，我从手指缝露出一双眼睛，入目便看到了李言的眉眼。

　　他与我的距离极近！

　　他要干嘛！？

　　我迅速闭上了眼睛，心脏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就在我莫名的期待中，一条湿漉漉的毛巾砸到了我的头上。

　　我将毛巾拿下来，看见了满脸戏谑盯着我的李言。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啊？」

　　我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就......你今天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我紧紧盯着李言，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李言眸光闪闪，神情认真地走到我的面前，抬起我的手，「仔细想想，我为什么要保护你。」

　　我愣住了，指尖传来的温热让我好似触碰到了火，我忙不迭将手中的毛巾塞到李言手里，从窗户翻了回去。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未能入睡。

　　11
　　我和李言之间的异样氛围还是让谢寻寒发现了，他有些恼地追问是不是李言欺负我了。

　　我羞于启齿，李言才不会告诉谢寻寒昨晚发生的事情，所以放学后，谢寻寒执意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家。

　　无论李言怎么说，他都要去李言家做客。

　　走到半路，谢寻寒才想起，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他只好有些不情愿地回家。

　　等他走后，我和李言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我故意放慢了脚步想要和李言并肩。

　　因着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处小公园，我想和李言在公园里散步。

　　直到走到公园里，李言都没与我并行，我好奇地转过头想看看李言，却没想到正好看到李言被人袭击，倒在地上。

　　我尖叫出声，想要去扶起李言，却正巧对上黑衣人的脸。

　　是那个变态虐猫狂！

　　他见李言晕倒，随后一步一步向我紧逼，「都怪你！要不是那天你看见了我！警察也不会这么快查到我！既然都要坐牢，那也不差你这条命！」

　　我被吓到连连后退，不停地喊着救命，可这个公园本来就是为了隔绝噪音建的，此时又是黄昏，不大可能有人能及时听见救我们。

　　「吵死了！你比那些流浪猫狗还要吵！今天我终于有机会尝尝杀人的滋味了......」

　　变态举着刀，笑得狰狞向我靠近，就在他即将要捅到我时，一道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阿玉！快跑！」

　　我看到谢寻寒将变态推倒在地，谢寻寒的校服却染上了鲜红，踉跄地晃了晃身子。

　　我连忙从后面扶住谢寻寒，想要扶着他一起走，可变态也在此时爬了起来。

　　就在他冲向我们时，他的脚被李言抓住了。

　　「朱玉！快带他跑！去报警！」

　　我像是被雷击中，使出浑身力气扶着谢寻寒向公园外跑，边跑着边大声喊救命。

　　看到公园外的马路上，有人被我的呼救声吸引了注意力，正往公园里进，我连忙将谢寻寒放在了长椅上说：「李言还在里面，我要去救他。」

　　谢寻寒拉着我的手，眼里有一丝不舍，不过他还是松开了。

　　我抄起旁边的搬砖向公园里跑，快到时，我听到了李言的闷哼声，我知道，那变态有刀，李言肯定受伤了。

　　可我没想到，等我再次看到李言时，他的身上全是鲜血，整个人像是被血浸泡过一样。

　　12

　　那变态正拿着刀压在李言身上，刀尖就要再次捅进李言的身体里，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从他身后将搬砖拍在变态的脑袋上。

　　变态的后脑勺出现大量鲜血，他顿时晕了过去，我连忙想要捡起变态掉落的刀，可手还没碰到刀柄时，李言沙哑着声音阻止了我。

　　「玉儿，别碰！」

　　我这才清醒些，连忙去扶李言，可就在这时，变态爬了起来，一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掐得喘不过气，朦胧间看到李言捡起了刀，捅进了变态的心脏。

　　变态死了，李言将他推到一旁，想要拉我起来，可我还没用力，他就倒在了我的身上。

　　「李言！你醒醒！你别吓我！」

　　我终于忍不住颤抖，嚎啕大哭叫着李言，我将他的身子扶起来，近距离才发现，李言中了好多刀，鲜血还在不停地向外流。

　　我抱着他连忙用衣服堵住他的伤口，害怕地喊着李言的名字。

　　「玉儿别哭......」

　　李言虚弱的声音响起，我连忙应答道：「我不哭，我去喊人来帮忙，你坚持住！」

　　我起身想要去找人，可李言却拉住了我的手，眼神有些涣散地说：「别、别离开我，陪陪我......」

　　警铃声在公园附近响起，我知道是路人报警了。

　　我心疼地蹲下身子抱住李言，好帮他减轻点儿重量，「李言你别吓我，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别睡好吗？」

　　「好......玉儿听着，人是我杀的......你只是正当防卫才打了他，知道吗？」

　　李言在我耳边说着话，可我越听越觉得像是遗言，我气恼地说：「李言，你一定给我好好活着，你若是死了，我就将所有罪都拦在自己身上！」

　　「咳咳......」

　　我感受到肩膀上李言吐出的鲜血，心里一惊，软了语气道：「我说错了，李言，求求你别死！」

　　李言没有回答，我更急了，将人拉起来说：「其实我刚发现，我喜欢的人是你，李言，我喜欢你。」

　　「你能不能别让我孤零零地一个人，你醒醒啊！」

　　「李言！」

　　13

　　我看着满脸鲜血的李言，还在强撑着对我微笑，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我就知道.....你终于弄清楚了心动的感觉，你知道吗？这感觉一直藏在我的心里，玉儿，你怎么这么迟钝......」

　　「不过也怪我，我该早一点告诉你我的心意，不然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一切都太晚了......」

　　「朱玉，没了我，你也要好好生活，谢寻寒是个不错的人，你可以考虑他......」

　　我摇着头，泪水早已遍布脸颊，「我不要别人，李言你别说胡话，医生一定可以救你，你坚持住，不许睡！」

　　我紧张地看着李言的神情，他唇色苍白，俨然是失血过多的状态，我叫不醒李言，只能大声哭喊着救命。

　　救护车终于进来了，医护人员第一时间看了李言的伤势，可没用多长时间，他们便说李言医学性死亡了。

　　我当然不相信，紧紧抱着李言不撒手，「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刚刚还在和他说话，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他！他只是失血过多，我可以输血给他的！求求你们！」

　　我一声一声地向医护人员磕着头，想要争取一丝丝希望，可面前这些人都低着头，没有人回答我。

　　我心里突然很恐惧，我看着李言鲜血下青黑的脸，完全不能接受他已经死了。

　　「李言，你在逗我玩对不对？你没死对不对？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你快点醒过来告诉他们，你还活着啊！」

　　无论我怎么摇晃呐喊，李言都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躺着了。

　　医生告诉我，谢寻寒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而我因撞到头，还有身上几处摔伤，需要静养。

　　当我问起李言时，医生却选择闭口不谈。

　　他们和我父母在病房门口说，我可能会因为李言死亡产生心理疾病，需要特别照顾。

　　我才不相信我会患上心理疾病，我觉得他们都在撒谎骗我，明明李言就在我床边给我剥橘子呢，他又怎么会死了呢？

　　14

　　后来，谢寻寒过来看我，他告诉我他的伤好得差不多就出院了，可我想出院，他却拒绝了我。

　　「阿玉你还需再观察一下，咱们以防万一对吧？」

　　我哼的一声转头对李言说：「言子你看他，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去上学！你快帮我说说他呀！」

　　李言浅浅笑着，并没有说话，可谢寻寒却掩面流了泪，他抓着我的肩膀，目光死死地盯着我说：「朱玉！你清醒一点！李言已经死了一个月了！」

　　随着他的声音，李言也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心中瞬间害怕起来，捂着自己的眼睛说：「骗人！骗人！李言明明还活着呢！你们都在骗我！」

　　慌乱中，我听到了护士说要给我打镇定剂，我不想昏睡却也由不得我。

　　再后来，我为了出院和李言一起上学，便撒谎迎合他们的话，医院这才放我回家。

　　我和李言又回到了一起上学的平静日子，只是有些奇怪，李言一直在我的房间住。

　　虽然有些羞涩，但我默许了，毕竟我俩小时候经常一起睡觉。

　　学习枯燥乏味，还好我们和谢寻寒会经常一起玩，他常常给我们讲笑话，逗得我哈哈大笑。

　　李言却始终微笑着，我知道，他那是吃醋我和谢寻寒聊天。

　　15

　　再长大些后，我们三人也没分开，下了班也会经常小聚，直到有一日，谢寻寒拿着花束向我求婚，我打趣李言道：「喂李言，谢寻寒都要翘你墙角了，你还无动于衷是吧？」

　　李言淡淡笑着，依旧没说什么话，我有些生气了，「你再不说话，我真答应谢寻寒了啊！」

　　「朱玉！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没发现李言的异样吗？」

　　我闻声看向李言，他还是那身整齐的校服，还是那张略带稚气的脸，他一直没变......

　　我看着眼前的李言即将消散，连忙扑过去想要抱住他，却抱了个空。

　　我颤抖着身子蹲在地上哭，谢寻寒温声抱住了我，「玉儿，十年了，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我想起那晚，李言趴在我的肩头对我说，谢寻寒是个不错的人......

　　我同意了谢寻寒的求婚，神情恍惚地看着谢寻寒筹备婚礼，直到婚礼现场合照环节时，一只蝴蝶落在了我的头顶，我看着大屏幕上的蝴蝶哭得泣不成声。

　　「李言！是你吗？」

　　现场一片哗然，谢寻寒立马拿起话筒说：「李言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能得到他的祝福，我和阿玉都很开心。」

　　他再次为我解了围，过去十年的种种一瞬间涌上心头，谢寻寒对我不离不弃，我却还困在原地不肯向前。

　　李言，我找到幸福了，谢谢你。

　　——「玉儿，我会像梁山伯一样化蝶见证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