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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跟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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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阴阳怪气,倒是把好手。”
金宴之对副驾传来的冷嘲热讽并没有不悦,反而很想笑,以至于只能低下头咬住嘴唇,隔了一会儿才控制住情绪做出了回击。
比起这个女人昨晚当着众人对着他的生疏和客气,此刻这种距离感消散的攻击和嘲讽更让自己高兴。
“小叔叔误会了,我只是后悔。
我应该那天就给您打了石膏绑了绷带送过来,也不至于耽误了治疗。害得您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好了,我就在这儿下就行。”
背着包匆匆下车的人没有跟他告别,可眼睛一直锁在她身上的男人,敏锐地看见了她下车时翻的那个大大的白眼,和重重合上门那一刻的不耐烦。
面前的办公楼也是集团旗下的,里面有家小小的影视制作公司,靠着几个小项目一直半死不活地混着。林祯儿要在这儿呆下去,怪不得要跟侄子那样的浪荡子捆绑在一起。
“她是附近西江县的人,大学毕业留在市里的。家里有个小学老师的母亲,父亲不知道是离家出走了还是务工,周围没什么人提及过。
这公司最近裁员,每个人都得拉到短剧投资才能呆下去,估计她呆得很不容易。”
小谢还是专注的开着车,看上去漫不经心地介绍起了刚下车的女人。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人,对方肯定在昨晚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一直在找机会汇报。
“潮声和她谈了也就大半年吧,好像是公司年会上认识的。那小子比你叔叔还风流,我听说,最近正跟一个少妇纠缠在一起,两人是大学认识的,他没少往那女的身上砸钱。也不知道这姑娘知情不知情?”
这些消息每一个都让金宴之满意,听见侄子偷偷出轨,他心里有些澎湃的激动。窗外的景色已经逐渐靠近办公楼,欣喜若狂的人抱着手臂偷偷把大拇指送进嘴里咬住。指尖传来的痛意,似乎难以抑制住他的高兴,到了临下车前,他才哑着喉咙答道:
“今天就让她知道,让人把料放出去,不许任何人公关。”
公司里的人见到他还是恭顺的打着招呼,只有心里雀跃的金总,罕见的快步走进了办公室,急匆匆地放下了百叶窗。在办公室跑了好几圈,才走到落地窗前,低声喊了一句耶。
脚下的高楼是他的,家族的产业是他的,那个昨夜还在侄子身边巧笑嫣然的女人,也必须是他的。
到了夜幕降临,忙了一天的金总又急匆匆地赶往了健身房。他早上偷看她打字的时候,瞧见她约课了,果不其然,今天一进门,穿了件柠檬黄上衣的林祯儿就在不远处热身。
下班前两小时,网上的舆论就已经炸了锅,知名新晋导演出轨已婚少妇的消息在几个平台上都攀上了热搜头条。家族群和侄子求救的消息也在手机里堆了几百条,公关部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次要袖手,倒也配合得很,从新闻爆发到现在都默不作声。
只可惜,那个专心拉伸的女人,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她像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仿佛这一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看来他没猜错,她果然不爱潮声。
假装偶遇的金宴之,心不在焉地练了几个器械后,就假装不经意地踏上了她旁边的跑步机,清了清嗓子道:
“今天的新闻你看见了吗?还好吧?”
身边的人正紧紧盯着手机上播放的视频,全然没听到。直到按捺不住的男人,伸手在她的机器上按了暂停键,才摘下耳机,转过了那张运动过后红扑扑的脸:
“我看见了,小叔叔还有事吗?没事就专心健身,别一不小心又受伤了。”
林祯儿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擦了擦汗就转身朝浴室走,她完全回避了问题,像上了头条被拍到出轨的,是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人。
吃了瘪的金宴之实在无法甘心,这样的事情出了,那个看上去倔强的女人马上就会沦为笑柄。她这样硬撑,根本屏蔽不了热点新闻接下来对生活带来的影响。
明黄色的身影已经进了浴室,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只好掏出手机叫小谢把车留下先离开。站在饮水机旁,不敢去冲凉也不敢接着练的人,不知道喝了几杯水才从余光里瞥见那个背着包朝门口走去的女人。
紧张的他,做贼一般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了另一部电梯,紧赶慢赶地追上了她的电瓶车。那辆小车看上去已经有点儿老了,骑着它的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戴着头盔专注的往前骑。
金宴之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顶着圆圆的头盔,心里已经开始担心。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料的一样顺利,舆论的爆发,侄子的跳脚,亲戚的担忧,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但林祯儿的冷静,麻木,都是他意料之外的。
如果她不是真的冷静,而且在这场无妄之灾里平静的疯了,一个素人,卷进这样的风波里,被打懵了回头在家想不开了,他又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来不及细想答案,砰地一声钝响就打断了思路。前面倒在地上正艰难爬起来的人,正是他脑海里的人。
好在自己的速度不快,林祯儿伤得不重,但还是擦破了手腕。等到交警处理完,他伸手想去扶一扶她,却又被对方倔强地挡开了:
“金宴之,你跟踪我?”
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昨晚的狡谲,今早的无奈。那双他脑子里牵挂了好些天的眼睛,现在盛满了泪意和委屈,正狠狠地盯着自己。
好爽,她终于不叫我叔叔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心里开心又担心的金总就支支吾吾了起来:
“我…我不是跟踪你,我怕你想不开……”
这个理由找得牵强,可自己忽然出现在对方身后,又因为开车走神追了尾,他一时之间,实在也找出别的借口了。
“你是他的叔叔,你不担心他出轨被爆受不了。你为什么在这儿担心我?”
那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头盔,又向前走了两步。她的脸因为摔倒已经有些脏了,头发也彻底散开来,有些凌乱的披在肩上,脸上的表情像昨晚一样,有些洞悉一切的得意,还掺杂着生活忽然被搞砸的不甘心。
不等他答话,女人已经拉开了他的车门,坐进了后座。
“你赔我一辆新的车,再送我回家。”
这是他跟着上车后,林祯儿说的第一句话。健身档案的那个旧小区终于慢慢映入眼帘,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到处乱停的小摩托自行车,和地上没打扫干净的垃圾,让人和车都有些无处下脚。
到了楼下,打开门下车准备上楼的女人,依然没有说再见。把车胡乱一停就追上去的金宴之,却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他抢在前面踏上了楼梯,在对方不解的眼神里,磕磕巴巴的开了口:“我借个卫生间,健身的时候…水喝多了。”
愣在原地的人嘴唇动了几下,像是咽进肚子里许多话。才侧身从他面前挤过去,走到了前面,老楼的楼板吱吱呀呀,扶手也已经被磨得包浆,那个糯糯软软的声音混合在杂音里,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同意:“三楼。”
进门第一眼,他就发现了地上只有一双拖鞋,很好,看来侄子不常来。屋子里不大,却被布置得很温馨,暖黄的灯光里,金总终于如愿进入了贴着粉色瓷砖的浴室。
等到他洗完手出来,林祯儿已经换上了一件粉色的睡袍,把头发随意地挽在一侧,蹲在小小的客厅里拌狗饭。橘色的灯光里,那对蝴蝶一样的肩胛骨穿过薄软的布料呼之欲出,长长的睫毛投在脸上映出来一片黑色的阴影。
还好有那只胖狗,蹲下来与它热情互动的男人有了逗留的理由。他不喜欢狗,也不喜欢一切会掉毛的生物,但没关系,现在怀里那团呼着热气的小家伙,给了他顺势坐下的借口:
“你住在这里,总是不安全,我听说,这附近常有喝醉的人闹事,你一个女生……”
把碗放好的女人,忽然在这时转过了身,她走到他的面前蹲下,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听说?听谁说?金总这样的身家,谁会告诉你这样一个老公房的环境?”
昨晚的碎钻礼服很美,今早的职业装也很得体,但此刻在宽大的睡袍里抱着膝盖看着他的林祯儿,更让人心动。现在的距离和灯光都暧昧,她像只懒洋洋的小猫,娇媚地伸出了粉红色的爪子,一把攥住了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
“林祯儿,我们不妨直说。
你同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潮声能托举你?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会立刻雪藏他,你留在身边,如果是为了资源,那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化作泡影……”
说完这句话,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方才还蹲着的人没有立即说话,反而起身走向了门口,那双赤着的小脚走到了门口,从包里掏出了几页纸,又走了回来,放在了他面前地毯上。
那张纸上刺眼的几个大字,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员工优化劝退计划。他不用翻开,登上热搜的侄子如今自身难保,那家苟延残喘的子公司,能不能熬过今年都不好说,出了今天的事,林祯儿要被拿来第一个开刀,是最顺理成章的事。
退回去坐在地上的女人,松开了抱着膝盖的手,对着他摊开后苦笑着耸了耸肩:
“小叔叔,不是每个人,都有得选。”
喉咙里的灼热,混合着心疼,一齐把脑子里的理智卷得丁点不剩。原本老实坐在地上的金子枭,身子侵略性地往前挪了些距离,用骨节分明的大手托住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林祯儿,你有的选,你现在,就可以选我,你如果选了我…”
剩下的话他没有机会说完,那双抬起来的眸子突然就锐利地击中了他的心脏。女人的脸轻微地转了一转,带着燎原的野心和透骨的媚意干脆地回答了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