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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洞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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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确定了四人组队,就不能信息不等,张晞在晚饭后,又从头至尾讲了一遍有关信的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以后,又郑重其事地道:“所以说,这次下洞,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这件事究其渊源,是我们张家人的使命,我知道人多力量大,但我也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让大家都深陷危险。首先我很感谢你们的帮助,但接下来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什么时候,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想离队,随时都可以,千万别勉强。”
“我倒不这么认为。”徐琪看了一眼程偃灵,首先开口,“既然决定组队,就要有团队意识,团队确实可以有人退出,也可能未来会解散,但并不是像你说的"随时",我们首先要保证有始有终,不能在危险时刻抛下同伴。”
多年来的户外经历,给了她很多经验和教训。把人放在大自然里,是极度渺小和弱势的,如果有人抱团,就一定要抱团到底,否则别指望侥幸逃生,全军覆没反而是常态。
程偃灵首先表态:“我肯定是不会离开阿晞的,20年了,我还真不知道离开她我是什么样呢。”
程浩也信誓旦旦:“师父说,我如今要知道保护姐姐了,不管有什么危险,我先上就是了。”
徐琪望着面前的三人,因为自己是后来的“外人”,反倒有点凄怆:“我虽然不是自小跟你们一起长大的,但是……如果没有你们,上次的事,我恐怕也不能活着回去。所以我愿意赌上性命,跟你们一起。”
“好。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张晞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既然是我牵的头,我会尽最大可能保护大家的周全,绝不再提临阵散伙的事。”
“这就对了嘛。”程偃灵还挺欣慰的,老神在在地嘱咐她,“大家这么有干劲,你总说丧气话怎么行?倒显得不信任我们。”
都聊完以后,天色已晚,四个人一致认为应该早晨下洞,虽然洞地下是无光的,但大半夜行事,总觉得莫名紧张,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清晨的阳气最旺,想必事情也能顺利一些。
张晞拜托徐琪去整理一些户外行装,务必轻简,只带几样必备的武器装备,一些食物水源。程偃灵执意认为狮头和狮被也应该带着,就由她背,程浩看她这套行头,默默翻出了一架轻便型的狮鼓,也背在身上:“万一真得舞狮,没它不成的。”
四个人都到寨中心的吊脚楼睡,因着心情紧张,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只是小憩了会儿。
第二天,天色未明,四人便吃过东西,一人背着一个大包,举着手电,来到了落水洞的入口。
舞狮班依洞而建,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但大家听惯了水声,也见惯了这个洞,加上总对落水洞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很少在洞口徘徊逡巡,这居然还是头一回。
那洞口隐没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之后,仅容一人通过,向下望去,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幽暗,一股混合着湿土、腐植和某种锈蚀气味的冷风从洞底幽幽飘上来,让人肌肤生寒。
徐琪利落地把每个人腰上的安全绳栓在吊脚楼的石柱上,使劲儿抻了几下,向其他人比了个“OK”的手势。
“我打头,先下去10米左右,晃动两下绳子,表示没问题,你们再跟下来。10分钟以后,如果绳子没动,或者动得奇怪,你们就把我拉上来。”张晞分配得干脆利落,她打开头灯,率先侧身钻入洞口,沿着近乎垂直、湿滑的岩壁向下攀爬。
正如所料,岩壁冰冷刺骨,布满了滑腻的苔藓,想下降10米,十分钟并不算长。张晞的头灯光柱在狭窄的通道里晃动,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四周是无边的黑暗。水滴从头顶岩缝渗落,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嘀嗒”声,时不时令人汗毛竖起,好在没什么意外,张晞晃动了两下绳子。
上头的程偃灵只觉得这十分钟过得极其煎熬,看到绳子动了,竟是一个跟头翻到洞口的,交代了一句:“我先。程浩断后,让徐琪在中间。”身形就没入洞口了。
“急成这样。”徐琪一乐,冲一边儿的程浩挑了挑眉。
程浩也接收到了八卦信号,挤挤眼睛,小声道:“可不,刚在一起嘛,可以理解。”
随着后面的三个人鱼贯而入,洞中的头灯光线凌乱起来,几个人粗重的呼吸也交织在一块,偶尔不知是谁踢了一块碎石,落入洞底,清脆的声响能在岩壁上回转好几次,更反衬洞穴深处的死寂。
下降了约三十米,脚下终于触到坚实的地面。空间豁然开朗,张晞还没顾得上看四周环境,就伸手去扶后面的程偃灵,后者倒没用得上,自己轻巧地跳了下来,顺带还扶了一把徐琪。
四人站定,稳了稳呼吸,便拿手电去照四周,看起来,他们这是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大厅。眼前的景象,在头灯的照射下,显得光怪陆离:巨大的钟乳石从洞顶垂下,地面上拔地而起的石笋,像一双双形容枯槁的鬼手向上挣扎。岩壁上布满了千奇百怪的溶蚀痕迹,一条地下河在溶洞一侧静静流淌着,河水幽深漆黑,流动的声音像是来自地底的呜咽,沉闷幽怨。
“这洞里这么冷。”程浩打了个冷颤,后悔自己没穿件厚衣服下来,看着其他三个姑娘的加绒外套,很是羡慕。
这里的空气不仅潮湿,常年不见光的地方,更带着一股彻骨的阴寒,张晞递了个暖宝宝贴给程偃灵,又分给其他人两个,随口嘱咐了一句:“贴在后腰上,全身都能暖一点。”
“跟紧,别分散。”徐琪提醒道,她手中的强光手电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些光线难以穿透的黑暗角落。
他们沿着地下河边缘一条狭窄的天然栈道小心翼翼地向洞穴深处前进。路越来越难走,栈道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河水。
程偃灵率先踏上一段被水汽浸透、长满滑腻青苔的岩石,脚下却猛地一滑,轻呼一声,身形一歪,就要往下掉。
“小心!”紧跟其后的张晞一把抓住了她的背包带,自己也险些被带倒。徐琪和程浩立刻上前,合力将程偃灵拉了回来。
混乱中,程浩为了稳住重心,脚下用力一蹬,踩松了一块看似坚固的岩石。那石头“噗通”一声坠入漆黑的河中,并未立刻沉底,反而像是在水面上弹跳了几下。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力也被带了过去,只见原本死寂的河面,突然泛起了无数细密的、苍白如骨殖颜色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向上冒,仿佛河底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接着,一阵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声音从河底传来,那声音如同无数人在水下窃窃私语,又像是指甲刮擦岩石的声音,叫人听了头皮发麻。
“快走!离开水边!”张晞果断喊道,抓着程偃灵的手就往前跑。
其他两人也不敢怠慢,跟着狂奔,直到将那一段栈道和诡异的地下河甩在身后,那种仿佛就在耳边的声音才渐渐消失。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稍定,张晞用手电照了照四周,这是一个相对干燥的支洞尽头,与前面的溶洞不同,这里的岩壁异常平整光滑。
“看那里!”程偃灵惊呼一声,其他人也循着她的手电光看过去。
光线下,一幅巨大、斑驳、古老到辨认不出年月的壁画,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