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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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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们见到有人制服了发疯的男人这才敢上前看上一两眼,唏嘘着议论起来。那位被追得险些摔倒的百姓胆子大了起来,冲过去对着男人踹了一脚,啐了一声怒骂道:“我招你惹你了就追我?不就看了你一眼你有什么可横的?”
男人情绪更为激动,不断扭动着身子试图从壮汉们的束缚中挣扎出来,像是看着杀父仇人般瞪着百姓,魔怔地呢喃道:“你就是瞧不起我,我要杀了你……”
百姓眼一瞪一撸袖子就要继续踹,李瑶见此情景连忙走过去拉住百姓的手臂往后一拉,尴尬地笑着打圆场道:“都是长安街的,何必呢?动武多不好啊是吧,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生气,咱们和平解决一下。”
“你谁啊?”那位百姓显然不吃这套,恶狠狠地望着李瑶,指着男人冷笑道:“他刚才举着菜刀追了我老远,我凭甚不能揍他?他还把我胳膊划伤了!”说话间,那百姓粗暴地把袖子撸起来,露出那道刀伤,还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血,想必他是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连疼都不在意了。
其他围观的老百姓吸了口凉气,更是义愤填膺地评判起男人来,更有甚者还拿臭鸡蛋和烂菜叶往男人身上砸。
李瑶头疼,她无法也没有资格去让百姓原谅男人,毕竟不论是什么病情,伤了人就是不对,更何况他就是个无辜的人。一个人好端端的逛着早市,就因为看了一眼被男人追着砍了好远,是个正常人都难以选择原谅或者不计较,要是再晚了一步亦或者是摔倒了,那他可就要被砍死了。
可她必须得把这个男人带走,最好是直接打晕并找到其家人。
该怎么办呢?
正当李瑶一展莫愁时,百姓下一句话让她瞬间愣在原地傻了眼,他认出了李瑶,大声道:“你不是李家药铺的那个李瑶吗?前段时间你爹娘刚去世,还救了人,你怎得突然管这闲事儿?既如此,那你便替他收拾烂摊子吧,快快赔我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
这比她还要过分。她哪里能一口气拿出来这么多银钱,她连还债都是个难事,怎么带个人走这么艰难?
李瑶想把人带走是真,可并不意味着她会为了治疗患者就损害自己的利益,况且她也没什么利益,更不要提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情了。可是不给钱,她没法把人带走治病,完成任务。
在古代遇到心病患者的概率可不高啊,她目前为止只缓解了三位患者的症状,还都是要长期治疗的那种。回家之路,遥遥无期,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宁愿多管闲事也要干涉此事把人带走。
不仅是为了回家,也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心理疾病也是病,看不到的病情不代表不痛苦。
陷入两难了。
思来想去,李瑶还是选择先安抚百姓的暴怒情绪,望了望四周,突然走向一桶水缸面前,拿起水瓢盛了碗凉水递给那百姓,“你先冷静下,我知道被人无缘无故追着砍很生气,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百姓脸色缓和了些,一把接过水瓢将凉水喝了个一干二净,不耐烦道:“那你说如何解决?”
李瑶指了指他的伤口,善意提醒,“先去大夫那儿处理伤口吧。”她语气顿了顿,紧接着故作无奈地轻叹道:“实不相瞒,那位无故砍你的人是我的患者,他脑子有些问题,常年身患疾病,据他家中人所言,这人是儿时跟随父母上山采药不慎跌落山坡将脑子撞坏了,长这么大绝非容易,情绪不太好,所以常常上街发疯。”
“我分明已经尽力在救他了,可还是叫他跑了出来,给你赔个不是。”
这番话一落下,原本方才还满脸怒容的百姓登时一愣,眼里的怒火消退,逐渐被迷茫取代,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男人,片刻后才冷嗤道:“确实,看着就像个脑子不好的,李丫头你下次可管好你的病人,可别把这种摔坏脑子的再放出来伤人了!”言罢,那百姓一甩袖,转身离开了此地,往周记医馆走去了。
比起复杂的疾病,还是摔坏脑子导致的发疯砍人更利于让古代人信服。
她刚才那些话精彩吗?精彩就对了,因为是编的。
她才懒得浪费口舌去和那百姓争辩什么叫心理疾病,因为那人本身就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只是一味地辩解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还会火上浇油,让老百姓们对心理疾病这种陌生且从未接触过的词汇更加抵触和不屑。
所以,有时候编造一个谎言,更能让旁人相信。
毕竟谁都不能和一个“摔坏脑子”的人讲道理、让他赔偿吧?
其实百姓也算是吃哑巴亏了,李瑶默默的想,再次摇头叹息,回头望向还在拼命按住男人的壮汉们,扬了扬手,“把他打晕了,别让他再挣扎了。”她看着那几个壮汉也快体力不支了,但男人挣扎了许久竟然还有力气,所以只有打晕才安全,否则男人很有可能会真的冲破再次持刀伤人。
壮汉们照做,直接一挥拳头把男人打晕了过去才放开他。
“这是你病人?脑子都摔坏成这样了还敢来上街?下次管好他!”
李瑶心虚地点头,把壮汉们送走,周围看戏的老百姓见没什么可凑热闹的了便也逐步散去了。她垂眸望着陷入昏迷的男人,没走,而是就这么远远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病情已经这么不可控了,他爹娘,亦或是家人必定会找过来。
所以她在等他家人找来,到时候再名正言顺的为他就诊。
李瑶等啊等,等了一炷香也没人赶来,按理来说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家人如若在附近不可能找不到,那就是他自己跑出来的了。她等得无聊,在心里敲系统玩:“001?001,你说在古代,病人总是出现在哪里啊?如果我接诊救治这个患者,那你能不能破个例帮我算入你新开辟的精神病性患者行列啊?”
系统回复很快:【可以的宿主,仅此一次哦。至于病人在哪里出没,系统无法告知。】
李瑶:“……”
她不死心:“那你能不能开发一个检测病人的功能?比如说雷达?”
系统:【不可以。请宿主切勿投机取巧。】
李瑶:“……”
她炸毛:“这叫投机取巧?这叫能够更好的发掘并治疗患者好不好?你不会那功能就直说不会,少拿借口搪塞我。你除了会算积分,能帮我回家,你还会什么?”
系统发出警报:【请宿主切勿辱骂本系统!请宿主注意言辞!】
李瑶:“……”打不着还骂不得,她这是绑定了个什么破系统?
“这算骂吗?玻璃心别出来当系统了。”
系统:【……】
怼完系统,李瑶顿觉神清气爽,其实她没打算说系统的,只是想确认一下她如果把这个男人缓解了症状能不能破个例,毕竟她现在解决的患者只有三个,而成功解锁新道路的精神病性患者的必要条件是要先治疗十个心境情感障碍患者,她还没集全。
说系统毫无用处和玻璃心,纯粹是真情实感。
“001,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人的家人什么时候来?”
“我的儿!!”
几乎是李瑶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云霄,吓了她一大跳,连忙转身。只见一对衣着不凡的中年夫妇神色匆匆地跑过来,脸色皆是苍白不已,妇女面上还挂着泪痕,来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面前。
妇女泪流满面,惊慌道:“我的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倒在地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相对来说还比较冷静点,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瑶,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我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为何会倒在地上?”
“我是李家药铺的李瑶。”李瑶礼貌地颔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和这对夫妇说了个清楚。她能清晰的望见那对夫妇表情慢慢的从警惕变成惊讶,最后再到无奈和悲伤,她轻声问道:“他这样多久了?”
“已有数年了。”妇女边哭边叹气,声音哽咽道:“怎么治也治不好,看遍了所有大夫却都无能为力,他也不让人近身……找过道士与大师,都无用……最稳妥的法子也便是将他关在家中,可他还是会跑出来伤人……”
李瑶了然,打探道:“方才听那被他追着砍的人的话,是因他看了你儿一眼就被追杀了,他经常这样吗?”
“不止如此啊!”妇女如同找到了情绪宣泄口,一股脑的把话全吐露了出来,“他还会因为一句话对着我持刀相向,说我们要害他,可我们做爹娘的,疼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害他?他疯疯癫癫的,还称自己能看到怪物,能听到有人辱骂他,可我们却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他会和鬼讲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神神叨叨的,这可怎么办哟……”
“会和鬼讲话?”李瑶眼皮一抽,纠正道:“你们的意思是他会和看不到的人说话是吧?”
妇女激动地连连点头,“可不是嘛!那不是鬼还能是甚?我看他就是被鬼附身了,那鬼道行深,所以才这么多年都未好!”
挺经典的一个古代医学知识误区。
当一个人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譬如莫名上街砍人,亦或者自言自语、和“别人”聊天,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被夺舍、鬼附身了,因为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只有这两种可能更能解释那个人的行为。
可实际上却是……
“他不是被鬼附身了,也并非被夺舍。他是生病了,”李瑶眸子里满是认真,加重语气,“他患的是一种精神疾病,病名是精神分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