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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系统盘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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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到站福汇菜市场，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谢浣微已经记不太清这是听到的第几遍——福汇菜市场到站的广播声了。
半小时前，她刚从公交车最后一排靠右边窗户的座位上醒来。
吵和疼是当下她最清晰的感受。
谢浣微放眼四顾，车上的乘客不多，稀稀拉拉的分布在各个位置上。但这都不影响他们交谈的谷欠望。
只是除了谢浣微，乘客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许是年龄大了，听力不太好，他们说话的音量很高，几乎可以用喊话来形容。
哪怕谢浣微不想去听，但他们的对话似自己长腿般跑进她的耳朵里，她只能被迫当起一回听众。
一头发染着时髦红棕色，烫着优雅小羊毛卷的老奶，满脸八卦地询问她前面的地中海发型老头：“欸，老师，你刚才说的那个命案是啷个回事咯？”
“嗐，西山公园你们都晓得噻，一挺年轻的姑娘，昨天晚上在那被别个杀哒。”
人类的本质之一就是爱聊八卦，更何况这聚集多位优秀情报组织人员的公交车，陆陆续续有人加入到对这场凶杀案的讨论中。
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行凶的地点，不可置信地问道：“噻子，公园头发生命案？监控没拍到啥子东西唛？”
处于众人视觉中心点的老头，用干瘦的手指摩挲着头顶光秃的地方，回道：“这说来也奇怪，他们都说所有监控正常工作，没坏也没关，也是多方位对着花园的，可就是毛都没拍到。”
这话如油溅水，劈里啪啦引起大家的热烈讨论。众人纷纷化身探案专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猜想。
这时，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太，佝偻着腰站起来，呼道：“我想起来了。我就住那附近，那女娃子叫谢哈子……谢……对，谢浣微，说是刚端上铁饭碗，也是阔惜了。”
那老太说完舔了下干涩的嘴，颤颤巍巍地坐下，叹了口气后沉声又道：“那现场啊，真的惨不忍睹。我去看了，到处都是血，而且听旁边的人说好像尸身还不完整。”
听到熟悉的名字，谢浣微强忍着头疼，将目光转向那些说得唾沫星子乱飞的众人。
“谢浣微？同名同姓？还是音同字不同？不管怎样，也是个可怜人”她心里这样想着。
[不，就是你，谢浣微同志。]
一道诡异的电子童声响起，似牙牙学语的孩童，一字一顿的发着声，还伴随着“嗬嗬”的背景音。
[欢迎来到表里世界！]
[盘古竭诚为您服务。]
谢浣微十分确定车上没有小孩。
面对未知的东西，在对方未袒露足够多的诚意与善意前，她并不打算搭理这个所谓的“盘古”。
毕竟当下的她自顾不暇。
疼，钻心彻骨的疼痛。从大脑，到四肢，再到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疼的。谢浣微有些坐不住了。
好在最后一排只有她一位乘客，她索性半躺下来，蜷缩在那，试图以婴儿在羊水里的姿势，寻找最舒心的安全感。
“这就是尸身不完整的感觉吗？”谢浣微闭上眼轻声呢喃着。
盘古见她不理睬自己，便主动开口破冰：[您好，谢浣微同志，我叫盘古，是你们人类小说里最常见的……辅助工具—系统。]
谢浣微仍是沉默以对。
过了半晌，她换个姿势平躺在椅面上，表情无悲无喜，望着车厢顶部，平静地开口：“目的。”
她惜字如金的作风让盘古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它连忙回应：[现在这个世界非常危险！灵气复苏，诡异成灾。全球各地被分割成无数个表世界和里世界。这两世界一旦融合，对应的现实世界就会沦陷为人间炼狱。]
闻此，谢浣微神色不变：“盘古小同志，看来你并不了解我们的国情—建国后不允许成精哦。”
她话音刚落，眼见便凭空出现一张悬停的盖着鲜艳红章的纸，上面写着：
“调你处谢浣微同志等壹名至京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另行分配工作，请办理调动手续，按期前来报到。
（附名单）姓名：谢浣微；
性别：女；
原工作部门和职务：江州西城区街道办事处；
去何部门任何职务：十八梯街道办事处；
备注：必须出外勤。
限2036年7月23日前报到。”
谢浣微一目十行快速扫完所有信息，不由得嗤笑一声以示不爽：“人都死了还要回阳间当牛马？盘古小同志没有统性啊！我拒绝！”
被拒绝是在盘古的意料之中的，它并未多劝，只是用平常语调叙述：[谢浣微，女，江州人。七月十四日江州政府公示名单上显示其考上城西区街道办事处，次日晚被害并抛尸于西山公园，享年22岁。]
它重读完享年22岁后，短暂的停顿几秒，语气郑重而庄严：[谢浣微同志，你的任务是进入里世界处理诡异尸体。]
长时间盯着一处地方，眼睛有些干涩酸痛，谢浣微闭上眼睛舒缓，敷衍地婉拒：“谢邀，有洁癖。”
她虽然前尘尽忘，但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更何况还是白打工。
这与调查报告中显示的谢浣微性格完全不一样，盘古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而谢浣微料定系统不通人情世故，便旁敲侧击地提醒它“盘古小同志，你这样的老板是没有市场的哦。”
盘古才反应过来，默默盘算当下它能给谢浣微开出什么酬劳。突然它似想到什么一般，自信开出筹码：[记忆，复活。]
谢浣微面色如水，也不说同意还是反对，盘古便已明悉她的意图。
它沉吟片刻，再次加码：[外加辛苦费，每尸酬劳二百四十九块人民币。]
盘古虽是系统，但也略懂得人类的一些谐音梗。
说完它又怕谢浣微直接撂挑子不干，决定先倒打一耙：[谢浣微同志，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哦。]又怕真惹怒她，连忙找补道：[大不了……大不了……我再加点嘛。]
听到再加点，谢浣微似乎已经嗅到钱的体香，看到大把大把长着小翅膀的钱朝她飞来。抑制不住的开心让她险些维持不了高冷的表象，她咳嗽一声假装不在意道：“盘古小同志，这不是钱的问题。”
盘古冷眼瞧着谢浣微的口是心非。明明眼睛亮晶晶的，活脱脱一副只要钱到位什么都是不是问题的模样，还硬要嘴硬不在乎。它只能将最开始打算加的一块钱预算默默往上提：[每尸酬劳六百六十六块人民币。]
谢浣微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想着里世界里肯定有大把大把的赚钱……不……埋尸机会，又加上盘古许的三个报酬实在对她胃口，便一口答应下来，耍宝道：“给我一把铁锹，助力每个里世界的墓园梦。”
见她终于答应，盘古暗自长舒一口气。要是她还不松口，它就要迎来职业首败了，好在结果是不错的。但它转念想到开出的酬劳，就感觉统痛，毕竟它攒点小钱钱也是不容易的。
“福汇菜市场到了，请等待车辆停稳后再移动下车，开门请当心。”
谢浣微耳边又响起熟悉的到站语音播报。
其实在听到盘古说的表里世界时，结合自己遇到的怪异现象，她就知道自己是进入诡异世界了。
谢浣微自诩有着爱岗敬业的职业操守，她也想提前了解一下未来的工作环境，便强行压下身体的种种不适，从凳子上坐起来。
说是到站了，但公交车一直没停，甚至还有隐隐加速的态势。
周遭环境也慢慢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只有外面的应急灯闪烁着荧荧绿光。
在进入隧道的一刹那，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的乘客们瞬间安静，车内落针可闻。
谢浣微决定先按兵不动，谋定而后动是她信奉的法则。而最开始声称是辅助系统的盘古，却似掉线了般，再未出声。
半晌过去了，周遭仍是暗沉。
谢浣微轻声呢喃：“这条隧道真长。”
她抬眼仔细观察着车外。
外面漆黑一片，连最初还算明亮的应急灯光也变得模糊不清。印入她眼帘的全是一大团一大团黑灰色或红色的雾气。它们一会纠缠在一起，一会四散分离开来，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外肆意流动着。
如此诡谲离奇的场景，谢浣微也是面不改色。
她的视线逐渐滑向车内同乘的人，光线不足下她只能依稀看见这些人的轮廓。他们在进入隧道后一瞬间集体沉默，尔后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不变，像在和谁玩一场木头人不许动的游戏一样。
“呲”一个急刹，在惯性的作用下，灵魂状态的谢浣微也差一点被甩飞出去。
公交司机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让身体本就不舒服的谢浣微更难受了。她紧蹙眉头，连她这样的年轻人都受不住，更遑论车上的老年人们。
但奇怪的是谢浣微并没有听到任何抱怨声或叫骂声，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不错眼地盯着黑暗中若影若现的人形轮廓们，粲然一笑：“这份工作挺有意思的，你说是吧，盘古小同志？”
[这就是表世界，它是通往里世界的门。]
消失许久的盘古终于出现，但它并未正面回答谢浣微的问题，而是转移开话题，兀自向她介绍起这个陌生又奇异的世界。
但它也并未完全透露。它想更多的信息还是得靠谢浣微自己去摸索，方能成长，在危险四伏的里世界才有自保能力。
“里世界的门？”
谢浣微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但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导致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
更况且她实在是有一个问题如鲠在喉，思虑再三后，灵魂发问：“盘古小同志，你确定十八梯的人看见一把铁锹飘在他们后面，凭空挖土埋诡尸，不会先把我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