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之水向鹤而生》僰阳山

39、留给她的

　　廿九日，上水试炼场。
　　二十五人里只剩下最后两人，齐释和霜。他们将于明日决出最终胜负。
　　娅算着时间，差不多到尾声了。

　　这些日子在魔宫天天面对廿这脸，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不仅脸臭，还嘴毒。

　　“诶，你不打算去上水看看？齐释已经得了尊上允许，日后与我们就是同僚了。”

　　虽说那小子也不太讨喜，但架不住人家是少爷，尊贵。

　　廿眼神都没分给娅，“尊上想如何，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齐家归顺于尊上，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那这里就靠你了，我去上水了。”

　　娅将自己的事务一并丢给廿，她离开了魔宫。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如今尊上更甚。

　　娅刚到上水城主府外围，她看见了什么？！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个错过了一千年的人，那是……陌？！

　　那个看起来和他身旁的魔族姑娘如此熟稔的人，居然是陌。合着人家不是厌女，是单纯看不惯她啊。
　　但她没多留意，闪身来到了城主府庭院内。

　　“尊上。”
　　招灵镜看见是娅还挺高兴，娅能跟她聊上两句。
　　“诶，鸟，你知不知道陌……”
　　“我知道！”

　　一人一鸟在一旁说着悄悄话，不时转过头看看明迁鹤，见明迁鹤忽视她们才继续说。

　　招灵镜伸出翅膀拍拍她的肩，“别伤心，至少你还有我，我不嫌弃你。”

　　伤心？不存在的。

　　娅红唇勾起，摸着招灵镜的头，同她玩笑，“对啊，我可只有你了。”
　　俨然一副无所依靠的柔弱美人找到靠山的模样，只是这“靠山”是只鸟。
　　明迁鹤也懒得管一人一鸟，由着她们不正经，只要别丢她脸就行。

　　“你又把你的事丢给廿自己跑出来玩了吧？”

　　招灵镜也算摸到了点娅的习性，大事不敢含糊，小事随便含糊。

　　“怎么能叫丢？那是他自愿的，不信你去问问他。”
　　招灵镜不信，但也无所谓。

　　她飞向明迁鹤座前的案上，“明日这里一结束我们就会回魔宫？”

　　“不，我要先回应家。”

　　她一直记得答应了应久江跟他回去的约定。
　　“哦。”
　　招灵镜去哪里都行，她去哪儿，她就在哪儿。

　　三十日，清晨，新的东和北已经上任，而新任城主，此刻与明迁鹤面对面，如坐针毡。
　　那日他是亲眼见到她杀了殿主，以雷霆手段整治魔宫，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他们，走不了，只能在魔宫从头看到尾。
　　真不愧是在魔界也流传千年凶名的人。
　　“曹大人，我走后，这里就交予你了，四位大人也会共同协助你。”

　　“属下谨记，定不负尊上提拔之恩。”

　　的确也没说错，界北上水城城主，土皇帝也不为过。

　　“我就不留大人了。”
　　“属下告退。”

　　连续三声鼓声从试炼场传来，这最终胜者，出来了。
　　“此次最终胜者为，齐释！”

　　试炼场人声鼎沸，几欲盖过鼓声。

　　齐释带来的人本就傲气，如今自家少爷胜了，更是鼻孔朝天。
　　走路都走出唯我独尊的气势。
　　只是这气势在进入城主府后霎时消散，他们一一随着齐释俯首，那位尊上坐在上头，根本不需要有任何言语，他们就能感觉到压迫感十足。

　　“尊上，我胜了。”
　　“恭喜齐少爷。”
　　“我今天就入你麾下，不走了。”

　　底下的人捏一把汗，少爷，你可真是一点都学不会客气点说话，亏得是上头这位不在意。

　　“允了。”

　　二十五名胜者，除去齐释一人，还有十四名选择进入魔宫，这些人由陌带回魔宫，由廿娅陌三人决定如何分配。

　　娅与陌带人先行回魔宫，明迁鹤反而留在最后。

　　“这么不想让他们看见我？”
　　应久江略显阴沉的脸凑近明迁鹤，语气幽怨。
　　明迁鹤直接推开他的脸。“先前说好你不可以出现在明面上，想出尔反尔？”
　　“那你之前还说这里一结束就随我回去，你也没做到。”
　　“谁说的？”
　　既然她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明迁鹤抬手间变成了黑发黑眸，魔族气息全无，与先前唯一不同的就是白绫不再遮住双眼。

　　“你不用多想，若是我以那副模样去应家，有点麻烦。”

　　“只要是你，怎样都行。”

　　和之前一样，这人依旧从山门前走进去，生怕别人少看了他一眼。

　　一路上与应公子的称呼一起的，还有声声鹤小姐。

　　“伯祖父，鹤小姐！”
　　远远的就听见了应风以的声音。
　　明迁鹤抬眼，一抹亮色的身影从山间跳下，往她和应久江奔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孩子，真真是孩子王。

　　应风以近了才看见鹤小姐她已经取下了白绫，这才几个月不见，她的眼睛已经好了？！

　　她只静静站在眼前，望之凛然如神明，有旁人不可随意近身之势。

　　“鹤小姐安，伯祖父安。”
　　在他身后而来的孩子也行礼问安。
　　应风以转头将孩子们打发走了。

　　“小少爷，好久不见。”
　　“鹤小姐的眼睛是大好了吗？”
　　“对。”

　　“那是再好不过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他略微思索，“叫英姿飒爽！对，鹤小姐就是这般。”

　　明迁鹤看着他跳脱的模样面色带笑，“小少爷不也是朝气蓬勃、容貌俊朗。”

　　“你真这么觉得啊？”

　　那可太好了，能得伯祖母这么一顿夸，回头他又能炫耀好几年。

　　两人的脚步不自觉向前，独留应久江一个人走在后，目光灼灼。

　　朝气蓬勃？行，他承认，他没有。
　　但不妨碍她只喜欢自己。
　　他将自己劝好了。

　　山下主院，金愿听人通传应久江带着他夫人回来了，她和应光隐双目对视。

　　那姑娘是不怨应家的吧。

　　应久江从前是何模样他们还是知晓一些的，但依她所看，说他对情爱之事有多通透，不见得。
　　正好风以这小子哄人有一手，让他去给她解解闷也是好的，说起来她也是应家辈分最高的人之一，没什么不行的。

　　族中小辈多，他们这些半老不老的不便去，就都交给孩子们。
　　但该做的，一样都不能少。
　　她大手一挥，一条长龙似的队伍走向山上的院内。

　　应风以靠在一大箱子旁，“鹤小姐，这些都是本该给你的。”
　　因为两人新婚第二日便离开了，应久江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他不在意，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虽说……他们成婚也没遵守什么礼节。

　　应久江随意瞥过摆满院中的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尽管收下。”

　　“放进屋内吧。”

　　应久江的院落很大，足够放下这些东西。
　　她打量着这个院子，的确如应风以所说，他精心照料了的。
　　就连这院中的花草也规整鲜活着。

　　“怎么样？伯祖父这院子少说也有我大半功劳。”
　　明迁鹤向他投去赞同的目光。
　　“该向你的伯祖父讨要点什么的。”

　　“我这院子里留下的东西，基本上归他了。”
　　“的确，伯祖父留下的东西基本上都归我了，所以这院子呢自然也是我照看的。”
　　“原来如此。”

　　明迁鹤靠近应久江，在他耳边低语，“你还真挺偏心这个孙儿的。”

　　“不算偏心，他幼时有几年因为身体原因，是随我长大的。”

　　在剑峰山上寄养的几年，可以说得上是野孩子一个。

　　明迁鹤了然，她点点头。
　　应风以瞄了一眼两人亲昵的模样。
　　他是不是有点多余？

　　“鹤小姐，你随意，我就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话落他人已经消失不见。
　　应久江：孙儿没白养。
　　“你明日该去妖族皇宫了吧。”
　　“嗯。”
　　“之后呢？就打算一直在魔界吗？”

　　明迁鹤放下茶杯，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青山，“这座山的另一头是什么？”
　　“是山。”
　　……
　　“不会说话就闭嘴。”总能在解风情的时候煞风景。

　　应久江从小生活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但他想听她会说什么。

　　“山的另一头是我们游历山川的旅途起点。”
　　游历山川……
　　她说她想随他游历山川。

　　“从前没有任务，我就会在三界游走，如今千年过去了，世界大不同了。”他愣怔间又听见她说，“所以，煦玉，你愿意随我一起走遍山川吗？”

　　她的掌心伸向了自己，他抬手与她紧紧相握。

　　“吾之荣幸。”

　　明迁鹤从来就不愿意将自己困在一方宫殿抑或院墙，殿主为她取名迁鹤，是希望她生来就任天翱翔。

　　她和应久江在应家待了一日，第二日便去了妖族皇宫。

　　秦项锐诚意相邀，她生平第一次主动遵守这妖族皇宫外人只能走进去的规定。

　　“鹤姐姐！”

　　秦月从廊的另一头跑向明迁鹤，她选择性忽略了明迁鹤身旁的应久江。
　　“公主，带我去见太子殿下。”

　　秦月引着两人来到秦项锐的殿中，她知道不能打扰，自己退出了殿内。

　　“尊上，应公子，请。”
　　他示意两人落座。
　　明迁鹤不想过多周旋，“太子，请我来所为何事。”

　　“尊上或许知道秦月她手中有许多你从前的‘遗物’，那日我将所有物件全部收到我的殿中，可在你回来的那一日，凭空多出来了一个东西。”

　　凭空多出？
　　“没查到是何人所为？”

　　“不，我很确信不是谁放在哪里的。”
　　“是什么东西？”

　　秦项锐手中出现一方木盒，他递向了明迁鹤。
　　又是木盒……
　　这个木盒却不同，它有锁扣，不仅如此，这是殿主的东西。

　　这个锁扣是殿主的标记，一旦有这个标记的东西如果不用它所属的钥匙打开，里面的东西也将不复存在。

　　她有个猜想，这是殿主留给她的。

　　“我想，这个东西在尊上的手中更为合适。”
　　明迁鹤却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她想打开这个盒子，但心中有股力量却又阻止着自己。
　　她收起木盒，神色没什么变化，“多谢。”

　　“物归原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