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梦里花落》诺楠语嫣

2、第二章

　　五年的黑暗生活确实很枯燥，但我毕竟能养活自己。混了五年，终于混到了一个签约作家的身份。薪水不多，聊以糊口。

　　我的上司是一个很奇怪的秃头男，天天承载着一片盐碱地。我想起了我的政治老师，和他不相上下。但我的政治老师很和蔼，像春天的阳光。有一次为了让班上的同学去参观红色博物馆接受马克思主义教育，和班主任大吵了一顿。无奈只好在教师队伍中寻找同盟军，像当年的国共第一次合作，政治老师找到了历史老师。理由是这次参观和历史课有很大的关系。历史老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他觉得不好推辞，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之后高度赞扬了政治老师这种为教育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无畏精神。两人暗地里策划，却不想这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校长的耳里。校长很是恼火，传讯历史老师进行师德师风教育。

　　校长衔着口里的烟，愤怒的批评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学生是祖国的花朵，现在正在茁壮成长，一切都是为了高考，那什么什么博物馆看了有什么意思呢？我说过，我们老师要对学生负责，家长每年花那么多钱送孩子到我们这来，就是要看到成绩。还有你身为教导主任，不懂得碰到问题应该向我汇报吗？这种工作作风要不得，我是你的领导，领导领导，为什么要有领导呢？就是要在领导的领导下开展工作，你这种做法是极度的不尊重我。还有，我也不是说不让学生开展一些活动，只是学校近来经费紧张，再说，学生嘛，读好书就够了，花那么多时间看个博物馆，划不来，这个事情到此为止，明天写个检讨来吧。”

　　教导主任一个劲地在那点头，出了一身的冷汗，口里嘟嚷着，“是是，校长说得是，其实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就那小孙，非得要搞个这样的参观，我一方面不好推辞，一方面也是受他的迷惑。是是，我回去一定严厉批评他，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历史老师一边说一边抹着汗。校长一根烟一根烟地抽着，又和他谈了一些打造“全省绿化十佳学校”的工作问题。

　　这件事情后来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之后政治老师整天郁郁寡欢，经常在走廊踱来踱去，唉声叹气。常在我们面前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我们总是劝导政治老师说这个参观计划胎死腹中也是情有可原，请老师节哀顺变。

　　政治老师20来岁，大学硕士毕业，对教育工作兢兢业业，激情澎湃，只想干下一番大事业。却没想碰到个汉文帝，求贤若渴的宣传下却只是不问苍生问鬼神。

　　我觉得我能遇到我的政治老师真的是一种缘分，一生得一知己足矣。可我现在的上司可和他不一样。我的上司年过不惑，家中养着一位现代版的杨贵妃。但他却没有唐明皇的好命，我怀疑他的秃头是让他老婆给抓的。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说是男人三十岁之时秃后面，因为阿谀奉承的时候经常抓耳挠腮；四十岁时秃中间，就像我的上司；而五十岁就是前头，可能和训令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地向后抹着头发有关。

　　很多同事都知道他老婆的厉害，听说几次她老婆都因为情人事件气势汹汹揪着他的耳朵将他从主编室拖到走廊里拳脚并用的殴打。主编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后还是保安给劝开了。可这些事只是听说，因为我也没去过几次公司，平时就在家里通过e-mail和□□工作，至于他老婆长什么样，却只是通过别人的描述在心里进行人物刻画。主编我见过几次，长得个猴精似的，要交起手来绝对不是杨贵妃的对手。直到后来一个同事很诡异的告诉我，这个杨贵妃有很深的背景，主编的位置就是她娘家人给扶上去的。这事很复杂，我听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秘密知道太多遭遇杀人灭口的厄运。

　　主编对稿子的要求很严厉，甚至苛刻。十篇稿子能有一篇通过就是破天荒的事了，这种概率很小。其实主编水平并不怎么地，只不过会有一些奇思怪想，而这种奇思怪想很明显地影响到了他对文章的判断力。有一次一位同事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出，撂下一句话，有能耐你和沧月一起合作写奇幻呀，待在这领导我们做什么。最后那位同志的命运可想而知。那同志走之前和每一位战友亲切握手，留下了一首诗，深情地朗诵，“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我想带走一片掌声。”

　　编辑室里想起了雷鸣般的颤动，大家欢呼着，像是拥护生赴法场的夏明翰，一位编辑高呼，“头可断，血可流，主义不可丢；杀死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主编听不下去了，主要是怕公司的人造反。急匆匆地跑出来，大喊着，“肃静，肃静，你们想造反吗，都回去工作；呃……还有，有必要说一下，炒掉他是上头的决定，不是我的意思，呃，那个什么，什么，小李，成绩还是很突出的，对编辑部贡献还是很大的，呃，你先在家呆两天，我帮你上领导那说几句好话，看看有没有回天之力；还有，你们，作为年轻人，遇事要冷静，不能听信蛊惑，不能犯上作乱，呃，我作为主编，你们对我要有起码的尊重，这样大声喧哗，成何体统，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主编的话让大家反感，但每个人都不再说话了，轻轻地各归各位，只剩下那位夏明翰孤仃仃地整理者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