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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初次见面 ...

  •   咖啡店内,朱慈摆弄着自己手腕上新买的冰飘花,在头顶上晦暗不明的顶灯的照映下,这镯子更显得晶莹透亮,清透的玉镯里面,蓝花如水墨般盈盈散开,总算看得她心情好了点儿。
      昨天,几个邻居聚在一伙打麻将,她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往那儿一坐,一连胡了好几把,四杠、连七对、十三幺,什么好牌都让她碰上了。
      眼看着怀里的钱袋子越来越鼓,坐在对面的徐莉开口说了话:“梁妈妈,我听说梁樑谈女朋友了呀?”
      这话听得朱慈一怔,手里摸着个北风,眉毛一皱,问道:“你听谁说的?”
      徐莉咧嘴笑了,看了眼朱慈,“我听我儿子说的呀,说是梁樑谈了个女朋友,两个人关系好得不得了,整天出双入对的,把我儿子嫉妒的哟哈哈哈哈。”震耳欲聋的笑声在棋牌室里响起,直直地刺进耳朵里。
      难听得很。
      朱慈最讨厌听到徐莉的笑声,明明没什么好笑的,她偏要笑得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人尽皆知。
      她低垂着眼皮,用满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是吗?梁樑倒是没和我说。不过我儿子办事稳妥,谈个女朋友肯定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的,估计是想着两人再接触接触,十拿九稳了再告诉我这个当妈的。”
      话说得潇洒,强撑着脸面,只不过,牌桌上的四人肯定都想得到,在外面谈的女朋友,迟迟不往家里领,那只能是一个原因——拿不出手呗。如果两个人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感情那样好,刚好又到了婚嫁的年龄,肯定是早早地带到家里,让两方父母见一见,迅速地订婚、下聘礼、结婚、生孩子......一条龙似的都办妥当了。老话说得好,只有丑媳妇才不敢见公婆,生怕一见天光,就让人一棒子强给拆散了,所以就藏着掖着,在外面能苟活一天是一天。
      这事在她们身边不新鲜,特别是对朱慈来说,她深有体会。
      被徐莉把这事往她心里一塞,脑子都不清醒了,手里才扔出去的北风,摸了两圈又回来了,从这之后,再没赢过。
      一想到这儿她就火大,好好的牌运给搅黄了!

      朱慈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细细地抿了一口,突然后知后觉地纳过闷来,怪不得梁樑那天突然问她,结婚对象能不能他来选。
      她还调侃了一句,“怎么?有相中的了?”
      然后那个臭小子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没有。
      她就没再往深了想。
      今天想来,原来是给他亲妈下套呢!
      她握着杯子,和桌子上贴的装饰画大眼瞪小眼。
      没想到啊没想到,和儿子女朋友当面对峙这种狗血的场面也是让她经历上了。如果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来,她这个不解风情的恶妈妈,看到不听话的儿子找来的不顺眼姑娘,肯定是大手一挥,甩到姑娘脸上一张五百万的银行卡,然后放下狠话,让她拿钱走人。
      只不过这场面也就是幻想幻想,她可没拿银行卡。她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实在不行把这镯子给她呗,也不知道这姑娘值不值这个价。

      她正这样想着,门口进来两人。
      前面走着的人又高又白又瘦,立立整整一人。这还真不是她有亲妈滤镜,梁樑长得好看,标准的花花公子长相,往人堆里一扎,绝对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个,他今天穿着一件衬衣搭配黑色休闲西裤,宽肩窄腰的身型不用再多加修饰就很亮眼,鼻子上还架了副眼镜。
      风流脸配眼镜,有点衣冠禽兽那味儿。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只不过他个子高,把后面那人的脸挡了个严实,只能看见飘摆的衣襟。
      等两人都走到眼前了,那人才从梁樑身后走出来。
      朱慈看清了她的长相——中规中矩。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朱慈见得多,面前这人算不上惊艳,整个人倒是白净,露在外面的皮肤比她儿子还要再白一些。姑娘脸上画着淡妆,穿衣打扮很素净,看着不扎眼,但也不亮眼。
      梁樑喊了声“妈”。
      姑娘这才望向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没有胆怯、没有谦卑,眼角带着笑意,眼神却深不见底。
      这是朱慈的第一感受。
      她愣了一秒,随即想起自己的长辈身份,佯装起架子来。
      “这就是你的宝贝女朋友?藏了这么久,终于舍得给我介绍了?”她唇角带出一抹笑,一番话说得颇有些阴阳怪气。

      朱慈今年四十八岁,从小就是一个对自身从颜值到审美、从身材到穿搭都有着极高要求的人,年轻时天生丽质,一朵花一样,后来上了年纪,硬实力不行了,就直接上科技,反正就砸钱可着劲儿地折腾,倒是也没白费功夫,如今年近半百,旁人见了,都觉得是顶多三十五的人。
      她的眼睛生得好看,这点很好地遗传给了梁樑,水汪汪的一双桃花眼,捎带点儿笑意,十个人看了有八个人忘不掉。
      此刻,这双桃花眼盯着那姑娘看,她自认为眼神温柔似水,但望进那姑娘眼里,却如望进黑洞一般,得不到半点回应。
      梁樑一屁股坐下,两条长腿先叠上,一脸笑意,和朱慈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不是被您发现了嘛。”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觉得不合适的意思。
      朱慈瞪了她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一眼,看向那姑娘,“这姑娘怎么称呼?”
      姑娘也看向她,眼睛不回避,“阿姨您好,我叫林霖。”
      她一开口,声音倒是好听得很,落在耳朵里跟金铃铛叮叮当当碰似的。
      只不过......
      “林霖?”这两个字在朱慈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眉头稍挑,“是哪两个字?”
      姑娘落落大方,一张嘴,又清清脆脆地蹦出几个字,“林是双木林,另一个霖是久旱逢甘霖的霖。”
      梁樑往座椅上一靠,两手交叉着摆在桌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
      朱慈觉得,自己今天这个慈爱长辈一角的戏份到这儿该杀青了。她眉毛当即拧在一块儿,就这样皮肤也没出现一丝细纹,“林霖...假名字?梁樑,你皮痒了吧?”
      她声音稍稍拔高了些,周围有几个闲着没事、工作日出来喝咖啡的人,视线立马就扫了过来,她全当没看见。“为了骗我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梁樑笑出了声,“妈,您先别着急骂我,人这是真名字、真的。”
      只见那姑娘也不急,淡定地从手提包里翻出身份证,说道:“阿姨,这是我的身份证,林霖是我的真名。”
      朱慈低头看了眼,递来的身份证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林霖”,秀气的一张脸可不正是面前这姑娘?
      但是真有这么巧的事?他梁樑真就遇到个连名字都这么合的人?
      她又看了眼出生日期,和梁樑一般大,是春天出生的。
      朱慈想起那个算命师傅说的话,那人说梁樑天干地支都没木,属于是典型缺木的命格,配偶最宜找春天出生的,再看那姑娘,一双眉毛似柳叶弯弯,举着身份证的手,纤细又修长。
      身份证她没接过,姑娘就那么递着,过了会儿,见她不看了,又不紧不慢地收了起来,能看得出是个稳重的性子。
      她稍微收了点儿怒火,又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梁樑伸出手指,扶了下眼镜,漫不经心地说道:“四个月了。”
      “那不算长。”
      “也不短了。”
      “怎么认识的?”
      “同学。”
      “一个专业的?”
      “不是。”
      “......一个学校的?”
      “不是。”
      朱慈又瞪了眼,“那叫哪门子同学!你故意跟我顶嘴是吧?”
      “隔壁学校,同级,怎么不能叫同学了?”
      隔壁学校——这倒是让朱慈有些意外。
      梁樑虽说脑子不算笨,但有个少爷毛病,就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主打一个绝不累着自己,就凭这不求上进的心态,读了十几年书,最后混了个不高不低的水平。填大学志愿表的时候,他自己在可选范围内挑了个各项都适中的,不图高学历傍身,就图离家近,生活圈熟悉。
      但是要说起这隔壁学校,那可是天城顶尖的学校啊,别说让梁樑削尖了脑袋,就算她也把脑袋削尖了,那也不一定顶的进去。
      这姑娘学历真够高的。
      她望向那姑娘,此刻,她已经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那姑娘还是笑意盈盈地在一旁听着,既不插话,也不急着表现自己。这倒是让她看起来很特别。再加上刚刚笼罩上来的名校光环,朱慈在心里考量起来。
      “你是天城大学的?”这句是问姑娘的。
      “是。”姑娘开口回道。
      “念的什么专业?”
      “金融学。”
      朱慈一双精致的眼眸中有灵光闪动。
      “是本地人?”
      “不是。”姑娘摇了摇头,“我是临南人。”
      临南?那可有点儿偏远了。
      朱慈又问:“家里是干什么的?”
      话音刚落,她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姑娘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闪躲,只闪动了一秒,很迅速,她又恢复如常。
      “我是孤儿,我爸妈在我高中的时候去世了。”清亮的声音响起,朱慈一怔,张了张嘴,诧异地没立马说出话。
      姑娘垂眸,继续说道:“因为事故去世的。”
      “是...交通事故吗?”朱慈问,被梁樑一下子打断,“妈,您别问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完,他一脸担心地去看徐霖姑娘的脸色。
      那姑娘情绪倒稳定,很快便恢复如常,只不过低垂着眸子,不再说话了。
      朱慈也自觉有些不妥,不再继续追问。
      她看看儿子,又看看姑娘,全然不见会面之前要对峙的嚣张气焰,“唉”的一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家里遭受那么大的变故还能考上天大,梁樑能跟你在一起,是他高攀你了,可是你——”后半句话她没说出口,你为什么要选择和他在一起呢?是因为钱吗?
      好好的高材生,怎么能想着靠婚姻改变命运呢?
      朱慈步入婚姻二十余载,早就看透了婚姻的本质,这不过是一个双方力量相互博弈、彼此制约的过程,若想不被对方压制,最核心的解决方法便是将财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一开始就以一方依附另一方的姿态入场,那这惯性大概率会持续下去,直至婚姻结束,再无翻身的可能。
      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看着面前自己的儿子和他的高材生女朋友,这些诉苦似的话她难以开口。
      在内心挣扎了一番后,她索性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她对梁樑说,“要是想要你爸爸同意,你自己去说服他,我不掺和。”
      说完,她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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